长宁帝军 第1146节

有两丈左右的距离,沈先生巅峰时期,这两丈距离就不算距离,可沈先生已经不能轻易动武了,就算是强行动手,他的实力怕是也连巅峰时期的一成都不到,那些年的闯荡留给他的伤太多也很重,最主要的是,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练功,练功对他来说都会伤及内府心脉。

宋谋远笑道:“沈先生似乎是在戒备?其实不用,我也只是一个书生罢了,手无缚鸡之力。”

沈先生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宋谋远不是个武者。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仰慕先生之名。”

宋谋远笑道:“很早之前我就听闻先生是当世奇侠,先生年少时便离家出走浪荡江湖,以剑与医救人,后来云霄城留王闻先生之名,派人找先生,先生也素闻留王之名,也到了云霄城,这真是人间一段佳话。”

沈先生嘴角一勾:“所以呢?”

“所以先生对于陛下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人之一,留王就是先生的贵人。”

宋谋远道:“我年轻的时候一直都在想,如果我命中有个贵人该多好,我出身普通,虽然说不上寒苦可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往来,只能盼着,想着,万一自己被贵人赏识,命运就会变得好起来,可能是我想的次数太多了,心诚,心诚则灵,于是我真的也遇到了一个大人物。”

沈先生往四周看了看,甲板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他人,这当然不合理,船上有至少几十个天机票号的人,乘坐商船去求立的小商贩和求立人加起来也有上百之多,天机票号的人此时此刻早就应该出现的才对,到了这一会儿都没有人出现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沈先生倒是放松下来,除了放松下来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他靠在船舷上,将烟斗取出来,塞上烟丝,点上后嘬了一口:“你继续说,这故事不错,你的命中贵人叫什么?”

“他不仅仅是我的命中贵人,也是很多很多人的命中贵人。”

宋谋远叹了口气:“他一生帮助过很多我这样的人,出身不好所以出头很难,这大宁官场上不知道有多少都要感恩于他,他最得意时,满朝文武有半数出自他的门下,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帮了那么多人自己最后却落得个很荒唐也很可怜的下场,那些得益于他的人,却不敢帮他,你说人心可怕不可怕?”

沈先生问:“你是在和我讲道理?”

宋谋远:“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道理都是成功者说的,我只是个小人物,我讲的道理自然不是道理,同样的话若是当今陛下说出来,那就一定是道理。”

沈先生道:“陛下为什么要说这样没道理的话?道理就是道理,如果道理还要分贵贱高低,那这个社会就病了,好在大宁不是你说的那样,法,是道理的极致体现,于法不容的,自然是没道理,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法所不容之人,陛下已经法外开恩,他还不服气,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宋谋远想了想:“先生说的对。”

沈先生道:“讲道理这种事我很少输。”

宋谋远问:“为什么?”

“因为于情于法,我都可容身,可得自由,所以我讲道理的时候底气足。”

沈先生

看向宋谋远:“所以你讲道理的时候,像个笑话。”

宋谋远沉思,然后点了头:“确实很有道理,刚才我的样子应该有些丑陋,那不是讲道理,而是一种得势后仗势的恶心样子罢了,先生教训的是,以后我会记住。”

沈先生道:“坏人在很多时候都会先打算用他们认为的道理来让人服气,如果不服气,那就只好用坏人该用的手段了,你的人呢?”

宋谋远往后退:“一直都在等先生。”

船舱里很多人出来,大概有几十个,这些人有沈先生昨日看到的求立人,也有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生意人,他们手里都端着连弩,而这些连弩寻常人可得不到,这是严查的违禁品,他们能带上船就足以说明天机票号的船上有人是他们的内应,这些武器本来就已经在船上了。

宋谋远道:“先生是不是有些不理解?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在我得知先生南下之后我就从京畿道跟了过来,差不多先生在求立多久我就在求立多久,先生所谋,亦是我所谋,所以先生要用到的人,我总是能收买一下,大部分人在金钱面前都没有那么坚持。”

宋谋远有些歉然的说道:“先生昨日应该见过那几个天机票号的小伙计,人挺机灵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提前就带上商船,事实上,这艘船上所有天机票号的人都拿了我的银子,昨夜里所有人的饮食之中也差不多都下了药,所以杀人的时候会轻易简单起来,我知道先生虽然重伤之后不可动武,但先生的警惕性还在,我下令杀人的时候要求他们绝不可见血,先生这样的人,对血腥味总是会很敏感才对,人都是勒死的,那些天机票号的伙计也一样。”

宋谋远道:“送先生走之前,我是想先和先生聊几句,我是对的,闻先生讲理,受益匪浅。”

沈先生把烟斗在船舷上磕了磕:“现在是给我念悼词的时间了?”

“差不多。”

宋谋远道:“先生是个奇人,靠一己之力改变大宁朝廷格局,如果没有先生,大宁没有沈冷孟长安这样的人才,送先生这样的人走,我心里其实有些难过。”

他再次后退,人已经在那些手下的身后。

所有连弩都端了起来瞄准了沈先生,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高处忽然有人唱歌,声音不大,在这种场面下就显得那么刺耳,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身把连弩对准上边,所有人同时看到了那个坐在那晃荡着两条腿的男人,左手拿着一只鸡腿,所以说话的时候含含糊糊,右手拿着一壶酒,晃了晃,似乎有些遗憾酒快要喝完了。

当沈先生看到这个人之后先是楞了一下,又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在你之前登船。”

沈先生问:“所以他们杀人的时候你都知道?”

“知道啊。”

那家伙一脸的无所谓:“杀就杀呗,死了的要么是求立人要么是你的叛徒,与我有什么关系,这艘船上只要他们不动两样东西我就不管。”

他指了指沈先生:“第一是你,第二是我的驴。”

沈先生想了想:“我他妈的还真是很重要。”

第七百四十七章 并没有结束

商九岁有时候真的像个九岁的孩子,当初陛下曾说如果不是他太单纯应该也不会练成那样的武艺,他们同在留王府受训,武艺却高低不同,天赋这种东西其实真的存在。

他坐在高处晃荡着两条腿,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几十个对手,宋谋远抬头看着他问:“这位朋友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商九岁回答:“廷尉。”

这是最好的回答,也是商九岁最想给的回答。

他出身廷尉府,一朝是廷尉府的人,一辈子都是廷尉府的人。

“廷尉?”

宋谋远仔细想了想,自己所熟知的那些廷尉府的人,韩唤枝?方白镜?聂野?古乐?所有千办乃至于百办级别的人,但凡有些分量,宋谋远全都调查过并且调查的极为仔细,纵然他没有见过多少,可每个人的面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问的很详细。

和廷尉府里在任的那些百办千办对比一个都对不上,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之间一个名字出现在宋谋远的脑海里,他脸色都变了:“商?”

商九岁点了点头:“是。”

宋谋远沉默了大概两息的时间,然后喊了一声:“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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