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1081节

娄虎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才反应过来沈冷召集求立百姓并不是要杀鸡儆猴,而是敲山震虎。

娄虎拎着那把刀子站在那,原本对沈冷那种炽烈的崇拜逐渐变得冰冷下来。

陈冉走到娄虎身边,伸手把黑线刀拿过来:“看来娄校尉是累了?”

他一刀一个将剩下的人全都砍死,在一

具尸体上蹭了蹭刀上的血迹:“记住将军说的话,合理合法,有事说事,想说什么都能说,违法乱纪,必死无疑。”

他看了娄虎一眼,娄虎在陈冉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沈冷朝着娄虎笑了笑:“看来娄校尉真的有些累了,也难怪,仰明县这么多事都是娄校尉一肩扛着,人力有极限,不要太辛苦,我看不如这样,民政的事交给地方官府,军人嘛,就不要去涉足自己不擅长的事,术业有专攻,不然地方官府的那些人拿着俸禄却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浪费了?”

娄虎看着沈冷,一言不发。

“还有一件事。”

沈冷大声说道:“大将军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求立,大概三五年之内是不会离开的,也许一直都不会离开了,而我奉旨回求立协助大将军做事,我巡海水师的职责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将军粮运走,所以从今天开始,求立各地征收官粮的事我会安排廷尉府的人和我水师的人巡查,数量,日期,品质,往前的事我就不过问了,往后的事我的人来管,还是那句话,什么人做什么事,既然我的职责是粮食,那粮食的事我就管定了,粮食之外的事我管不着,可我职责之内的事,千万不要让我生气。”

沈冷笑了笑:“我不喜欢生气,生气总是会发火,发火就会出事。”

他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咱们走了。”

坐在县衙大堂里的茶爷起身出来,沈冷指了指旁边院墙,毕竟门口这边还有那么多血糊糊的尸体,陈冉看到沈冷指向院墙大声喊了一句:“夫人走那边!”

四个亲兵大步过去,同时出脚,轰的一声将院墙踹的坍塌下来一大片。

这一下,吓得多少人发颤。

这四个亲兵将披风一抖,烟尘扫开,茶爷从一侧走了出来。

沈冷看向娄虎:“本打算叨扰娄校尉一顿午饭,不过看着这血糊糊的也没了胃口,我还要赶去南屏城,唔对了,从嗔水关安出海口到南屏城这一条水路是运粮的必经之路,从现在开始归我巡海水师管理,以后还请娄校尉多多协助。”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往马车那边走,廷尉府千办杨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快步走到沈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不久之前娄虎扣下了一条船,是天机票号的船,船上的物资包括二百多人现在还都被押在大牢里。”

沈冷的脚步一停,他慢慢的回身转头看向娄虎。

当娄虎看到沈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忽然间生出来一股错觉,好像自己一下子掉进了亘古不化的冰窟里,冷意瞬间蔓延全身。

沈冷转身,没有往回走,相隔大概三丈左右的距离看着娄虎,娄虎一开始还强撑着,只坚持了不到五息的时间就不得不低下头来,说到杀气,他那点杀气算个屁?

如果说杀几人就可算屠夫,沈冷从军以来,南疆,北疆,西疆,东疆,渤海,没有停过的厮杀,累积在沈冷手里的人命有多少?沈冷不是屠夫,他是战场上的人屠。

“扣着吧。”

沈冷淡淡的说了三个字,转身上了马车。

当沈冷的车队慢慢离开县衙门口,娄虎一下子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不知不觉间,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扣着吧?

扣着吧。

这三个字来来回回的在娄虎的脑海里回荡,他咬着牙看着沈冷离开的方向,许久许久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让人散了,你们守好家,我要去一趟贤城求见海沙将军,这个沈冷”

他摇了摇头:“是回来闹事的。”

车队顺着官道离开仰明县,马车里,沈冷看向茶爷歉然的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杀心太重了?”

茶爷摇头:“军务上的事,我不懂,可我知道你做的一定有道理。”

沈冷揉了揉茶爷的头发:“希望能让娄虎明白过来,进而让更多人明白过来,我不想一回来就和海沙那边闹得太僵,我杀心重,是因为有人觉得庄雍老了,也觉得庄雍废了,所以可欺,欺庄雍?”

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我的杀心可以更重。”

第七百零二章 召集

南屏城。

沈冷的车队在城门口停下来,守城的士兵看到了水师战兵的战服,可是也要盘查才能放行,陈冉将自己的铁牌摘下来递给城门口的校尉:“大将军可在府里?”

那校尉看了看铁牌,肃立行礼:“见过将军,大将军在府里的,这是巡海水师的将军铁牌,将军是?”

“陈冉,沈将军的亲兵队正。”

陈冉把铁牌拿回来,沈冷和茶爷也已经下车,沈冷将自己的铁牌递给校尉,那校尉看过之后有些懵:“真的是沈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

沈冷拍了拍那校尉的肩膀:“步行进去吧,看看这地方,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从远处过来,在路边停下,两个亲兵打开车门,扶着庄雍从马车上下来,当沈冷看到庄雍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的愣住了,一瞬间,脑子里庄雍的形象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有几分苍老的男人竟是无法重合在一起。

那时候在南平江水师大营里的庄雍,犹如饱学大儒一般的气度,风度翩翩,那时候的他是军中第一儒将,而如今,身材瘦削,颧骨稍显吐出,两鬓斑白。

上一次见到庄雍的时候他还没有康复,沈冷以为过去这么久了,再见到庄雍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然而这一刻,沈冷的心里好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就是这个男人,待他视如己出,这个男人曾在北疆创造了以几千兵力硬生生拖住黑武数十万大军的神话,回到长安是潜心读书不争不抢的文雅君子,重新出山之后就一手打造出来大宁如今百战百胜的水师,也是他靠一己之力稳定海外三地还是他,如英雄垂暮一样被人轻视,那些年青一代的水师将领们更崇拜作风狠厉激进的海沙,对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敬畏。

沈冷缓缓吐出一口气,就是这个老人,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局。

少年人无助是伤神,老年人无助是伤心。

伤神可补,伤心难补。

“我回来了。”

沈冷举起手摇了摇。

庄雍也举起手摇了摇,笑起来,脸上便有了光彩。

沈冷走到庄雍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然后撇嘴:“是不是纳妾了?”

庄雍也撇嘴:“我都什么年纪了!”

沈冷:“如果不是被人采阳补阴太狠了,怎么会瘦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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