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 第182节

  凌伤雪在旁边看得也是一脸温柔的笑,还要安慰老爷子几句。在人群当中,却不经意的看见了一个站得笔直的身影,他穿着军服的样子虽然没有雨辰那样耀眼。但是身上那种坚定而强韧的感觉,却是在人山人海当中,也是那么的明显。他慢慢的摘下了军帽,抓在自己手中。眼神似乎就越过了纷乱的人流,投向了她的眼睛。周围的一切,在女孩子的感觉当中都已经变成了无声的世界,只有他那蕴涵着太多话的眼光。那个军人只是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将军帽戴在了头上。大步的走了开去。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笑了一下。自己陪着朋友来到这里,不也是已经见到他了么?

  雨辰和他的代表团们,终于回国了。要处理的事情,要推进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两用兄,长久不见了,你还是这样清雅。在上海居家纳福,我真是羡慕你啊。想起当初在津浦路上一起朝北前进的日子,真是好像就在眼前啊。”雨辰含笑给顾执中递过去一杯咖啡。咖啡是李媛煮的,他们现在就在李章云在上海的公馆里面。这次他们住在租界,保卫工作可不需要再经租界当局批准了,直接就是卫队人员将这里站得满满的。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向外望去,都是游荡的卫队队员们。一个个神色警惕,上次雨辰在这里差点遇到刺杀的事情,让这些卫士们不由得不提高警惕。

  顾执中已经微微有些发福了,他顺利的娶到了如花美眷。也不用出去跑新闻那么辛苦。每个月和南京的政府联系一下,在欧美战略研究会找点资料。写出社论来史量才的报纸就卖一个洛阳纸贵。已经也是上海的闻人了。听着雨辰寒暄的话,也只是笑笑。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北伐前线上那个还有点装腔作势的年轻司令。他在全国有着无上的权威,麾下有着几十万的大军,在国际上有着相当高的声望。就连他的太太,他当初帮助她逃家去找雨辰的李媛,现在都已经是美国著名周刊上面的封面人物。时间过得真的是太快了,而人也变得太快了。雨辰一直希望他到总统府做事,但是他还是宁愿守着自己自由的身份。说一些本着自己内心的话。

  “雨兄,你远道归来就约我见面。真有些不敢当啊……你出访的经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幕后资料?你要知道,兄弟我现在就是靠写字养家。要是能从你这里听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写出来对我可是大有帮助啊。透露一点吧?”顾执中喝着咖啡,只是不着边际的谈笑。雨辰坐在沙发上面,微笑着看着这位老兄。

  “好,两用兄,你我的交情也不用说这些互相不着边际的话了。出访的经历,我找时间会给你详细谈一下的。我也希望世人多了解一些。为政者,重在上情下达么!”他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那里摆弄咖啡壶的李媛,女孩子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走上了楼去。

  “两用兄,我今天约你来,主要是想知道。和平进步党成立以来,发表了反对参战,提前大选的宣言。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大家是怎么想的?”

  来了。顾执中笑笑。他用咖啡的热气遮住自己的脸。似乎也遮住了他真实的心情:“雨兄,我的大总统。你总统府那么多收集情报的单位,还有那么多的报纸舆论,你怎么能够不了解情况?你站在全国的顶峰,所有的变化都一览无余。你能不了解情况吗?我就算写了点社论,也是一偏之得,没什么参考的价值。”

  雨辰淡淡的道:“高处不胜寒啊……”他的神色有点感慨:“当你到了这个位置,就会发现你的属下,给你报告的情况,多半形成了格式。就算你再三要求,他们还多半是避重就轻。不敢太过触动于你。为什么以前的那些专制的人需要特务?沿着正常的官僚体系,他们不能了解真正的情况,我不想用特务政治,但是也我也需要知道真实的情况……政府体系内对这个变故的反应,我已经很明白了。但是我现在想知道的就是,民间是怎么想的?他们对保持和平中立的地位有多少期待,他们是不是支持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请你告诉我!”他的态度诚恳,语气严肃,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和顾执中谈话。但是那种上位者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压力,还是再也掩饰不住。两个人,毕竟不可能象是以前的那种朋友了。

  顾执中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动了几步。而雨辰就静静的等着他说话。顾执中转过头看着雨辰:“雨兄,我虽然愚钝,但是也大概的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参与这次大战当中。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迎来这个时刻铺垫。你认为这是让中国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崛起富强的唯一机会。在你心目中,只需要民族的复兴和国家的强大。这次机会的确是很好。协约国面临同盟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东线的俄国看来自己也是一台破旧的机器。如果没有新生力量的加入的话,这场战事可能会旷日持久的发生下去。这个世界的体系又是为协约国所主导的,以他们需要的军事力量换取中国可以加入这个世界的体系,不再是半殖民地或者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机会真的很难得!特别是我们在这次竞争中还压倒了日本!你的外交和你在国内进行的战事一样的成功,我祝贺你!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国家经历了多少年的内忧外患?从道光年间的被打开国门算起。就没有消停过!太平天国,咸丰年间的英法联军,甲午战争,义和拳,辛丑的八国联军,日俄在东北的大会战。就算光复以来,你经历的战事又有多少?国家渴望强大。民族渴望复兴。无数的青年为了你能带领他们实现这个梦想愿意付出一切。但是你真的打算把这一代青年人都牺牲掉么?国内现在好不容易被你打出了一番难得的和平局面,老百姓们正是要准备盘算一点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又将上百万的青年投入欧洲的战场,那不是我们的战争!我们大部分,还是为了别人在牺牲!

  但是百姓们听说这是总统倡导的自强之战,虽然心里面嘀咕,但是都说既然总统决定了要打,那准没错。这都是我在市井里面亲耳听到的!商人们可能是为了战争能够发财支持战争。但是百姓们纯粹是出于对你的信赖!这么朴实的百姓,就不能让他们和平的生活下去么?为什么和平进步党的宣言虽然和你的政策抵触,但是大家都愿意宣扬呢?就是因为大家其实都还是渴望和平的!但是我知道,只要你一回来,一发表讲话,一作动员。全国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因为你现在就是民族的代表!大家最后还是会抛弃和平进步党的宣言,最后站到你战争的旗帜下面,这点全国的人都不怀疑!但是你就不能稍微认真的考虑一点和平进步党所代表的一种呼声,采用一种更加理智的方式么?而且在这里我也希望,我知道你的手腕一向很厉害,对和平进步党的打击,能够仁慈一点,这关系着你自己的名声!”

  雨辰有点被顾执中的话震住了,他沉默了半晌,听着顾执中在那里有点喘气。突然淡淡的问道:“两用兄,你是不是也加入了和平进步党?”顾执中默然,最后点头:“本来这事情和我不相干的,但是我问了自己的良心,还是加入了。就让我做一个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吧。在这个国家,除了国家强盛,民族复兴之外,还需要一点别的声音。”

  雨辰淡淡的摇头,只是说了一句:“未来,你不懂。但是我知道。这里没有和平发展的空间,只有用我们民族的血肉,争取我们生存的空间。我为这个而来,也将为这个而战。”

  看着顾执中的背影离开了院子大门,雨辰站在门口,知道自己失去了这个朋友。背后两支小手环住了他的腰,还有女孩子低低的声音:“顾大哥他是好人……”雨辰点点头:“我知道,可是现在的中国,不需要这样的好人。”他回头认真的看着李媛,看着女孩子秀气的小脸,虽然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她的天真稚气还是一如以前。

  “和我在一起,做一个孤家寡人,很辛苦的,你依然愿意么?”

  “我当然愿意。”女孩子靠在了年轻的总统的胸膛上面,听着他坚定的心跳声音。他是个从来不会动摇的男人,而自己也是。能够陪伴他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无关理想,只是爱情。

  将李媛送上了楼之后,雨辰走到了小书房改成的临时办公室。脸上就如同罩上了一层严霜一样。对跟在他身后的王登科吩咐道:“白斯文和惠英慈来了没有,叫他们马上来见我!回到南京之前,我必须要布置好一切!”王登科答应了一声:“白局长和惠中校已经等候很久了,总统在见客,他们不方便过来。现在我马上让他们来,总统就在这里接见?”

  雨辰犹豫了一下,低声对王登科道:“你看看那些佣人,夫人在午睡,让她们看着夫人。要是她醒来要下来,马上通知你。你也马上通知我。然后让他们两个人过来吧。我就在这里见他们!”

  这位总统在这一刻,完全没有了他出访时那样的温情脉脉,似乎又恢复了他的铁腕本色。局势仍然在如火的向下发展着。

第八十四章 争端

  对于新来临的时代,普通百姓们,可能就是一点点的感受着身边的变化。觉得仗终于不再打了,催科的小吏也少了。告状的时候不用到县太爷衙门,六房三科都要贿赂个遍。日子过得稍微可以转点身了,每年的粮食基本上可以糊口,偶尔还有一点积蓄,可以去赶赶集,买点洋货什么的。乡间的土匪因为那些地方保安队的存在,也少多了。每年没有税交,上次那个乡镇公所的所长在镇子里面每个赶集的老百姓收两毛钱赶场税,不知道那个大总统怎么知道了。中心县几个穿黑呢子制服据说是什么廉正老公爷(总统府与政府内务警政部联合设立的廉政公署,直接对总统和总理负责,设到中心县一级,前文《审判》章节有所交代)派来的年轻人就请他到中心县喝茶!比起当初这个大帅那个大帅每年每家要交十七八吊的乱七八糟的税,日子真是有些翻身了!

  据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新的皇帝大总统带给他们的。于是这些百姓就到集镇去请他那八角钱一张的画像,供在堂屋上,老辈子都说,改朝换代的日子,老百姓的生活能喘一口气。但是改朝换代中间,往往就是他们这些百姓的劫难。这次才短短几年,粮子们还没有放机枪日子就安稳了下来,真是这个皇帝大总统保佑!据说他还从他的库房里面搬了金子银子出来,让那些地主减点租子。真是要天老爷保佑他能多活几年!

  偶尔有自己的子弟出去当兵,回来探亲一次,都是大把大把的带成元的光复票回来。现在改叫什么华元了。反正都有那个年轻大总统的头像,对老百姓没有区别。这些出去的子弟,回来都穿着黄色洋呢子的老虎皮,腰杆笔直的在村子里面晃荡。一家家的大姑娘都是在门缝后面看得心思重重的。满口也都是什么国家民族的新名词。按照他们的话,地主租子降下来,因为是大总统不收皇粮国税了。怪不得现在这些小地主都一个个自己下田干活,大地主干脆举家搬到县城里面去干什么其他的事业去了!邻近沿海一点的地方,村子里整天还有县里面陪着的穿长衫的人下来,要不就是招到大工厂做工的人,要不就是要设什么黄子的农产品公司母司,收了他们的粮食鸡蛋还有养的猪,机器捣腾一下就卖到外洋去!什么时候洋人也要吃中国粮食了?不管怎么说,做工的人也往家寄钱了,收购他们的东西,实实在在拿到的都是票子。五毛八毛的小心收在一起,将来也是一个家当!日子是好一点了这是没错。当兵回来的孩子都说这是他们光荣的国防军在大总统的率领下打出来的局面!大总统这次还去了外洋,跟那些洋鬼子签了条约,那些洋鬼子拿出多少大洋钱求大总统发兵几十万去救他们。按照那些孩子嘴里的新名词,这叫做打出国际地位!

  老人们不懂这个,叼着烟袋看着自己结实的孩子有点心疼。但是都知道大总统是想给百姓带来好日子的。洋鬼子把大清欺负亡了,现在不敢欺负大总统了。日子今后该更好了吧?朴实的老人们都无声的叹口气,叮嘱孩子们有了国就别惦记家了。爹娘知道你在忙的是正经事业,不是糟践老百姓的。家里光景还成,不用担心。劝孩子睡着了,老两口在灯下对着掉眼泪。但是孩子醒来,还是家里香喷喷的油炒饭和鸡蛋。送孩子到县城里面搭火车回军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好好干,给大总统争口气,自己要当心。军属现在都有照应,该交的租子,县上都帮军属交了。平安回来,家里还要给他说媳妇儿……直到孩子被大铁火车带走老远,老人们还看着远处,想着孩子自豪的笑容,久久不愿意离开。

  而在沿海的大城市,还有那些开通比较早的省份城市。那些以工商业为主的人群对时代的变化,感觉又是另外的两样了。他们也是享受着时代变化的好处的人群。商业全面复苏,工业开始大规模建设。政府发行国债或者借洋款搞修路建桥,把对洋货的关税提高了。保护了他们的竞争力。随着货币的稳定,厘金的取消,还有内战的停止。他们的工业产品在全国也打开了销路。老百姓的购买力在一点点的提高。最要紧的是,因为战争,国际市场也一下打开了!对农产品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他们在各地设立了机加工厂,磨出面粉,生产出鸡蛋粉,罐头。一船船的运往欧洲。农产品虽然价格提高了,但是反手将那些自己生产出来的洋火洋钉洋布卖给有了点钱的乡民,又是利润!有些有点积累的商人,看准了现在重工业利润很大,集资买铁路的股票,集资买国家新建的钢铁厂军火厂的股票。在天津十三家出名的大商人,居然自己捣腾出了一个硫酸厂和碱厂!国防军扩军的订货,海外的订货。一下子将他们喂得饱饱的。但是这些订货的高要求,逼迫他们不得不采用外国的新技术。技术工人不足,各地的技工学校雨后春笋一般的出来。投资办技工学校的厂子,政府优先订货,还减税!原来大家都怕露富,不然军政大局就请大家去开会,不缴多少军费出来,关上大门拍出手枪谁也别想走。现在大家说话可都是大声武气的。议员还要来拜会我呢,不然我们商会不投票,不给他们站台助威,要不还不得灰溜溜的下台?看着每天再增长的财富,看着外国商人和他们打交道越来越客气。每个人做梦都会笑醒一样。要是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可受不了!他们的反应就是积极买公债,给联邦党的每次地方选举投票。加强那个不世奇才雨总统的地位,就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地位!对于雨总统的出兵欧洲计划,他们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也是在为他们开拓市场啊!一百万的远征军,军费几大强国买单,自己政府再掏点。这些是多大的订货数量?现在没说得,军队在前面开辟市场,他们就赶紧的建工厂,升级技术吧!

  在青年学生,知识分子阶层还有一些老的政治活动家中。反响就有些复杂了。特别对于算是国家民间舆论的引导者青年学生还有知识分子阶层们来说。雨辰的民族主义思想,还有为国家独立自强所进行的一系列战争还有一系列的政策,都得到了他们绝大多数毫无保留的支持。这也是他们从清末以来,一直要求自强的呼声!但是随着雨辰的环球大访问,他的真实意图渐渐表露了出来。中国计划动员百万规模级别的大军参与欧洲战争。让中间有了一些不同的声音。特别在和平进步党出现之后,这种不同的声音就显得越来越大了。

  在他们中间的反对者看来,西方列强欺压我们这么久。这一次在欧洲的狗咬狗的战争。正是国内观望的大好时候。并利用这种条件全力收回国内现在还丧失的权益。民间还有一种呼声,利用这个机会整备军队,将东北割让的领土完全收回。下一步再是发展海军,收回台湾。这个时候将自己国防军的精华投入这些帝国的战争当中,忽略本土的国家安全,难道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吗?有些青年学生们,对每一个列强都是同样憎恨,没有厚此薄彼的地方。也被新民国开国以来的历次胜利有些冲昏了头脑。认为谁都不要帮,自己打出一番天地来。更有些号称理智的知识分子阶层,还有评论家,政治活动家们。更是宣称雨辰擅自决定国家的命运,又向独裁滑去的迹象。这样未经过议会认可就擅自缔结种种条约,是严重的违宪做法。对于这种会影响共和国根基的做法,需要强烈的反对,还要加以有效的限制。这些大概多是一些加入了和平进步党的人物,反对声音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政治斗争。当然,支持雨辰一切做法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是在雨辰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双方为了获得舆论的主导控制权也狠狠激战了一番。每天报纸上面唇枪舌剑不亦乐乎。这样的思潮不迅速转变过来。对雨辰的全国动员的计划,是相当不利的。而他,正在静静的寻觅合适的下手时机,暂时的低调。等着事态的发展变化。当一有机会,毫无疑问他将下手如电,快刀斩乱麻的将这个麻烦解决。这一点,就是连他的敌人也不怀疑,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说人,还是在选择坚持发出自己的声音。

  首都第一师范学校的礼堂外面,正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学生们纷纷的就朝礼堂里面走进。礼堂的门口,现在挂着“顾执中演说会”的横幅。这位出名的政论家。这次也专门来到了首都第一师范发表他的呼吁和平的演说。据说还要拜会很多的议会议员呢。学生们对这位也算是青年传奇人物看来也非常的感兴趣。都纷纷的拥向礼堂。礼堂里面很快就站不下人了,学生们又挤在了礼堂外面的院子里面。有些学生穿着黄色红领章的制服,看来就是大中学校才开始的预备军官计划的参加者。一个个神色不善的看着那些顾执中的支持者们。虽然顾执中的支持者多是一些文弱学生,人数也不多。但是其中还有不少老师教授坐镇。让那些预备军官学生们有点忌惮。不过对骂的声音可就没有停过。一边骂对方是好战分子,一边回骂就是软骨头。不少学生在周围站脚助威,各种各样的旗帜标语挥舞,演说还没开始就煞是热闹。

  凌伤雪抱着她的布书包,在人流当中挤来挤去,寒冷的初春也是一头的汗。小脸煞白的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天气她穿着朴素的女学生的大褂,腰身被女孩子自己细心的裁剪过了。加上一条洒着一点小花的棉裤。加上她经霜犹艳,遇雪还清的容颜。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也是那么的让人眼前一亮。不少她身边经过的男学生们,看着这位学校出名的冰山校花。都是眼睛都不会转了。想献殷勤但是又想起女孩子一贯的冷淡,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凌伤雪在心里嗔怪着楚倩男,说是在礼堂门口见面,已经给她找好了位置。怎么现在就找不着人影了!听着那些对骂的声音,更是觉得心烦意乱。楚倩男找到自己归宿之后。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够朋友啦,想着司马湛和她在一起那个幸福得不知所措的傻样。她又忍不住好笑。突然间心里又滑过那个在人群中总是显得孤独的男人的影子,她却又加倍的心烦意乱。

  “伤雪!你怎么在这里挤来挤去啊?要听顾先生的演说吗?我父亲和顾先生是好朋友,在前排他特意留了几个座位给我,要不一起进去吧!”一个听起来就非常自信的声音向她打着招呼。声音的主人是个同样自信的男孩子。凌伤雪认得他,学校的风云人物。上海大商人的儿子。但是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女孩子有点呆呆的看着他,那个男孩子以为得到了默许,兴奋得伸手就想过来牵她。却被一个女孩子粗鲁得把他手打开了:“走远一点!我们跟你很熟吗?伤雪,过来,跟我走!”果然就是那个娇小却又豪爽的楚倩男大美女了。凌伤雪跟遇到救星一样,乖乖的抱着布书包就跟着她走。男孩子看着楚倩男眼睛冒火却只有强忍着。这个女孩子他可得罪不起,据说未婚夫就是雨辰总统现在的第一心腹爱将,号称国防军大脑的司马湛少将!他在楚倩男身边都是一副被管得死死的样子,何况自己?可惜了这个接近大美女凌伤雪的机会啊……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到处乱闯?不知道有人对你虎视眈眈啊,叫你在门口等我不愿意等。要是我不在你身边照应着,你这只小白兔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楚倩男开口就怪凌伤雪。和司马湛的感情确定下来的她,现在真是容光焕发。

  凌伤雪真觉得有些委屈,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觉得自己好委屈。谁先不见人影的?也不知道怎么分辩,只好不服气的小声道:“你早点嫁出去拉倒,看没有你照顾我能不能过得好。反正司马大哥巴不得娶你过门……”

  听着小白兔开始反抗了,楚倩男好笑的回头看着满脸委屈的她:“我和司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他已经说好了,毕业我还要到边远的地方去教几年书呢!反正他现在大事也多,整天在他那个总统身边走不开……你和那个他呢?在南京被司马拖过来几次,两个人都对着发呆,就不知道说话。现在人家也离开南京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周围还是喧嚣的人声,但是一提到何燧,凌伤雪就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变慢了,没有声音了。她站定了自己的脚步,看着一脸认真的楚倩男。她和何燧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次见面,她毫不怀疑在何燧眼中看到的那种热烈的感情,自己也一定是一样!但是那个男人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似乎一起就想自己一个人承担一样。他离开南京赶赴部队的时候,只给自己留下了简单的一封信:“……身已许国,何以为家。军人归宿,唯沙场而已。望君善自珍重,勿以一鄙陋武夫为念。”她只是感到,那个男人,似乎有着强烈的牺牲意识。他心里有许多话并不愿意说出来,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战场上面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不敢拥有这份感情。而她,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幽幽一叹。

  楚倩男看着神思不属的凌伤雪,突然心就软了下来。本来被司马湛拜托,怎么也要帮何灼然说句好话,问问她的心思的。但是两个人就是这么远远的互相望着。现在又是天各一方。看着她痛苦的神情,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感情已经注定,下面就是看两个人的缘分罢了。她转过了话题:“……伤雪,你对顾先生的演说很有兴趣吗?”

  凌伤雪微微点头:“我一直在看他在时报上面专栏还有社论,觉得他的一些想法非常的好。这次能听听顾先生的演说,一直是我的期待。我还担心校长不会邀请顾先生来呢。我们这里毕竟是国立师范。”楚倩男哼了一声:“顾执中他的活动能量多大?他打定主意想在南京的学校机关演说个遍,校长就算不邀请,他也是有办法啊。现在可热闹了,打不打仗吵成一团。还有个没出手的雨辰在虎视眈眈。看着吧,这次又跟上次四巨头会议上一样,最后总要有人倒霉!”楚倩男在大大咧咧的外表后面,其实还是很有些见识的。她老子常恨她不是个男人。现在跟司马湛在一起,司马湛偶尔的只言片语,让她更加深了对时局的了解。

  凌伤雪看着楚倩男,眼中波光缓缓流动。楚倩男求饶的举起手来:“伤雪,别这么看我好不好?要是我是男人,你用这种眼光,我非阿呜一口把你吞了。”凌伤雪淡淡一笑:“倩男,你也赞成打仗吗?我觉得顾先生说得有些道理啊,有些仗如果只是主动的想去换取些什么。而不是只为了捍卫国家民族的利益,这种牺牲,国民有必要付出吗?”

  楚倩男皱着眉头:“司马和我说了,我们不强大起来,就算现在不挨打,以后还是要挨打。而参加这次战争,就是我们快速强大起来的一个最好机会。他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我们是要去主动争取的……哎呀,我们两个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做什么?顾执中的演讲就要开始了!还不快点去看看你的偶像?”凌伤雪一笑,被她牵着就朝里面跑,楚倩男的气势,当真是当者披靡。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男人,他会挺立在欧洲的战场上,如他所愿,倒在这一场最激烈的战争中么?

  顾执中的演说至少在首都师范,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还没说几句,下面就有人鼓噪卖国贼。小旗帜鞋子馒头饭盆都朝上砸。组织者还有顾执中的支持者们就对这些捣乱的人破口大骂。反对顾执中言论的都是些热血青年,一闹起来就是里外里了。那些老师教授们也镇不住场面了,双方干脆大打出手。那些预备军官学生们扯出军用皮带挥舞得呜呜作响。当真是所向披靡。顾执中得支持者虽然奋力抵抗,但是还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顾执中开始还在台上试图维持秩序。喊了半天大家只当他不存在,扔的杂物更多了。只好在组织者的保护下草草退场。这样的争执混乱,不过是当时的主流舆论对于欧洲参战事宜争论的一个比较激烈的缩影罢了。反对出兵的人,似乎在鼓足勇气,在和雨辰做最后的斗争一样。而雨辰庞大的支持者群体,也叫出了响亮的口号,为了民族的迅速崛起,出兵欧洲!

  而雨辰虽然已经回到了南京,但是这次却破例的没有先去议会做报告,让全国听到他动员的声音。对和平进步党也暂时没有压制的措施。似乎就是在冷眼旁观一样。但是现在全国都知道他后发制人的手段,宋教仁也曾经求见雨辰,希望他能和平解决本次争端,不要采取太极端的手段。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暂时的风潮是会平息的。但是如何平息,是不是会动摇现在国家的基础,是不是能避免伤害一部分的人心。却谁都也没有把握。

第八十五章 扫清障碍

  吱吱一声,门口的电气门铃响了起来。这个可是现在上海滩的洋玩意儿。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争先恐后的装了一部。流行,本来就是一种最不讲道理的东西。经常在夜里,都能听到这种刺耳的叫声,可人们还偏偏乐此不疲。这座座落在英租界的小别墅的铁门一下打开了。一个老头子门房抄着带着广东口音的官话,打量着门口的来人,疑惑的问道:“这位先生,您是……”站在门口的是个穿着洋装的青年,虽然还戴着礼帽,但是那种笔挺的身姿在阅人多矣的老门房眼里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的。

  来人的笑容很客气,但是眼睛里面却没有半点的笑意:“哦,我和应芬先生已经越好,今天来见他的。我姓惠,这是我的片子,还有不群先生的一封信,麻烦你转交一下。”老头子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名片。只是笃定的问了一句:“您是南京来的?”来人点了点头,老头子打开了铁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引他走进了客厅。来人将帽子摘了下来,打量着这个完全是中国传统布置的小小客厅。然后问那个老门房道:“应芬先生呢?”

  老门房无声的请他坐了下来,提着袍子就上楼去了。看来是请那位应芬先生去了。来人就是国防军总参谋部军事情报总局的惠英慈中校。本次国内的风波,他和白斯文还有一众军事情报总局的高官被雨辰叫了过去骂了狗血淋头。真是从来没有看过雨辰发过这么大的火。惠英慈在一群低头听训的人中心里好笑,这真是嘴大吃嘴小。当初撤销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是你,要求情报力量集中在军事情报方面的也是你。对国内政治力量的监视,因为议会和政府的反对,现在付之阙如,怎么能怪到军情总局的人头上来了。最后雨辰还是勉强承认了自己的当初撤销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却没有成立一个新机构接替它的部分职能有所失误,而内务警政部主要职能又在警政上面。他又将惠英慈等一批骨干调了出来,成立了一个秘密的国内安全机构,国家安全局。成为总统府直属的单位。这个于法无据的黑单位。他说得很明白,是过度时期的一个机构。在内务警政部成熟之后,还是要撤销的。部分只能归并进内务警政部去。但是惠英慈心里在想,这也要等到国内没有反对你的声音和势力之后了吧。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去了。对于雨辰希望大权独揽,他们这些人一直都很明白。背着内阁和议会搞这么一个小单位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只不过雨辰这么快推翻了他原来的决定,也让他们下来私下商量。总统在有事于国际的时候,真的希望对国内进行全盘控制啊。要是搞砸了,大家都是前途黑暗一片。但是如果搞好了,内阁和议会追究起他们这个单位的法律地位。估计也是总统第一个要牺牲的单位。他们还真不如到内务警政部干去了。他们这些人虽然才调出来挂牌子,但是任务却是已经摆在眼前。雨辰交代得很明白,近期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国内局势的安静,对持异议人士加以监视。对和平进步党这么快掀起这么巨大的风潮,他们是不是有幕后支持的力量,他们的经费如何解决,那些国内的势力在潜在的和他们进行勾结,都必须调查清楚!而且时间也限得很紧张,一个月之内。

  这是不是特务政治的开始?惠英慈暗暗的常这么想。但是设身处地的替雨辰的位置考虑。要将他的政策推行下去,一直任国内有人和他捣乱也不成。到底是不是雨辰在国内开始特务政治的滥觞,就看他们这个部门是不是以后发展壮大得无所不包。生命力持久不衰。在现在这样的强人政治体系当中,为政的好坏,往往都在强人的一念之间。就看雨辰到底要达到一个什么目标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推行他的短期内将国力上升到一个高度的目标,暂时利用一下这个手段也在情理之中,民国毕竟还是一个草创的国家,制度法律还不算完善。如果这一切都是只为了他的统治长治久安……算了吧,不要想那么多了。惠英慈早已不是当初在保定军校时那个单纯甚至还有些理想的学生,进入权力体系的中枢所享受到的成就感。操纵很多人命运的那种感觉。已经让他成为了一个野心勃勃,准备利用自己的才干努力向上爬的人。这个权力体系才是开始,自己向上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与其让别人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如自己就把握住这一切。

  当他的同事在白斯文的带领下(白斯文暂时兼任国家安全局的代局长),纷纷在找国内的旧关系,试图打进去分化,再搞到有用的情报的时候。惠英慈却在目光敏锐的追查和平进步党的国际背景。这个党派只是民党部分脱离了主流的势力突然纠集起来的,现在声势这么浩大,许多人只是秉承着理念上的合拍,摇旗呐喊之余自然结合起来的。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他们的核心也许就是那几个人。这些余烬能有这么大的胆略挑战雨辰?他们能有这么敏锐的眼光?这样的宣传需要大量的经费支撑。完全靠他们在国内根据老关系的募集?总统府秘书长陈卓跟他聊了几句,他也觉得这个味道有点不正。事务反常必为妖。在大多数以前的政治家在努力的想加入现在的统治体系,要不就是在雨辰的强大压力下心灰意冷准备安心过日子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找抽,没有这个道理啊!谁都知道,和平进步党根本动摇不了雨辰的统治,而顶多在国内制造思潮上面的混乱罢了。什么人才是真正的需要这场混乱,拖延中国出兵履行他们和协约国的协议步伐呢?

  惠英慈觉得自己很明白了,军事情报总局对日本的特务机关的资料搜集汗牛充栋。在同事们忙着国内势力追索的时候。也不差他这么一个人。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日本特务机关近期在国内的活动梳理了一下。发现岛机关和樵机关这些时候似乎也并不是特别的安分。至少岛机关的机关长,那个高傲的日本人,最近屡屡往返于台湾和香港之间。要知道,香港可是和平进步党那些核心人物的大本营呢。一个在香港日本某大商社的情报员的情报还表示,胡汉民的干将古应芬,在商社里面领取了25万日元的经费。满天的迷雾似乎在这个时候就有了踪影。他正想追索下去的时候,那个他现在盯住的目标却突然给总统府的秘书长陈卓去了一封密信,邀请这个旧相识秘密的来上海谈谈。陈卓将这封信转给了他们国安局。这也就是惠英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他预感到,这个大功劳,似乎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楼梯一阵轻响,还穿着棉睡袍古应芬从上面走了下来,这个矮小的广东人看起来似乎在生病,头上还戴着风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位胡汉民手下的两员大将之一。在缪培南死了之后,更是显得地位重要。至于他为什么去信给陈卓,惠英慈现在心下也是没有数。

  古应芬在楼梯上就打量着惠英慈,眸子里面光芒闪烁,显得情绪很复杂。而惠英慈也泰然端坐在那里,没有起立迎接的意思。客厅里面静悄悄的,就听见古应芬的脚步声。他走到惠英慈对面沉重的坐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开口却是不带半点广东口音的官话:“不群怎么不来?你又是哪位?”

  惠英慈淡淡的笑了,古应芬的气势很盛,而他丝毫不想被这个家伙的气势所压倒:“原来的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应芬先生应该知道吧,我的身份和原来的那个机构的人员差不多。这里有不群先生的一封信,他托我转交,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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