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紧张和尴尬此刻都在一瞬间回归的本质,三笑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自己是来找乐子的,何必去接那种该死不死强杀夏道生的买卖,那不有病么?
那是谁?那是夏道生诶,从出道以来就被称之为皓月之光的人,其他人凑在一块都不过是他身子下头的腐草之萤罢了。
与其跟他死磕,倒不如单纯的快乐,花魁捞不到就捞不到嘛,小红小绿小蓝小黄凑在一起,万紫千红怎的就不是春了?
但这会儿红袖心里都快憋疯了,她真是没想到自己酝酿了如此好的气氛和情绪,就被那夏道生一个后撤步给打乱了。
他果然如同主人所说的那般,有些邪门在身上的。
不过此刻她只是个妓而已,总不能把客人晾在台上吧,自己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哪怕是跪着也要演下去。
“我看郎君也是英武不凡,倒不如试试?”
“好好好。”那小胖子色眯眯的看着她:“那我要是试了不成如何?”
下头的人顿时也开始起哄了,大家都知道自己不如夏道生,输了一点不丢人,那试可以,试了不行那岂不是又丢人又无趣?哦,他们也是人,他们就非得给人当陪衬?
没点奖励谁干呢!
“那……”
“别这那了,便让大伙儿评好了,若是大伙儿都说行,那便是行,说不行那便是不行。”
“好!”
“好样的,就这样!”
下头的人纷纷开始起哄,倒是直接把这红袖佳人给尬在了当场,她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陷阱之中,只要稍微答错了一步,自己的人设就彻底崩塌。
“这小子也是个人才。”夏林此刻已经来到了三楼的阴暗处:“明日叫他来见我。”
“这人你不认识?”
“不认识啊。”
老张笑道:“刘仁轨啊,号称京中鬼才刘仁轨。此人善扮痴儿,以静制动,不善文才善谋略,你看他那胖乎乎的样子,这小子是军机阁十二大参之一呢。”
“挖槽,牛逼。果然这会儿随便一挖都是大佬。”
刘仁轨,李治时的大将同时也是宰相,文武全才,历经李世民、李治、武则天、李旦四朝,最后八十四岁善终。唐玄宗追谥“文献”。
哎呀……这个小妹子是摸鱼摸到了大白鲨。
而就在这时,刘仁轨已经快把红袖小姐姐给逼上绝路了,他叉着腰憨厚的笑:“大家说行,那便是行。若是你觉得不行,咱们就一块去请夏道生来评评行不行,大伙儿说怎么样啊?”
“那是自然最好!”
这会儿红袖肉眼可见的慌张了,她咬着嘴唇略带惊愕的看着面前的胖子,心中正在琢磨对策。
可没想到这小胖子下一秒就把她的退路全给封死了:“诶?红袖姑娘。你立下的规矩不会不认吧?若是玩不起也好,也莫在这里戏耍大伙儿了,放我吃顿好饭如何?”
一句话就把红袖所有的路给断了,她现在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她是个鸡呐,不是什么旺族小姐,在场的人不敢说全是旺族吧,但里头肯定有吃得开的人,他敢戏耍他们?
“好!你来。”
刘仁轨听到这句话,倒是笑了起来,背着手绕着红袖小姐转了几圈:“远看圆滚滚,近看沉甸甸……”
光是这两句骚淫浪贱的打油诗一出来,现场顿时就已经是欢乐的海洋了。
去他娘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圆滚滚沉甸甸才他娘的是王道。
“哈哈哈哈哈……”
夏林笑得脸通红:“完了,全场最佳。”
老张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腹部伤口的位置笑得是前仰后合:“不怪能是十二大参之一,这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而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就这两句已经够了,哪怕是夏道生亲来也挑不出毛病。”
“就是!这位爷,恭喜今日摘花魁啊!”
“都是兄弟们赏脸,等会一块来一块来,都是自家兄弟,莫要客气。”
刘仁轨拱手绕场一周,红袖小姐站在台上手脚冰凉,脸色阴沉的可怕。但场面实在是太欢乐了,根本已经是黄河决堤之势,势无可挡。
“这种小丫头片子跟大参斗智,真是自寻死路。”老张侧过头看向夏林:“你有何打算?”
“我没打算啊,今日这里近六百人,我倒要看看这红袖小姐顶不顶得住。”夏林双手扶着栏杆:“小看天下英雄是要出事的。”
这会儿刘仁轨已经来到了红袖小姐的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小蛮腰,上去作势便要亲吻,下头人不断在起哄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不过红袖小姐此刻还不死心:“我不认,你们去叫夏道生来,他愿意认输我才认。”
“我认输。”
这会儿楼上一个声音传来,大伙儿齐齐看上去,那不是夏林还能是谁?老张这会儿已经隐入到了黑暗之中,毕竟坊间传闻他们不合,让人看到他俩站在一块不太合适。
而夏林一出场,下头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拱手鞠躬了。
“真是夏道生……”
“哇……那就是夏道生啊!”
“对啊,就是他!当事请命的时候我见过他,跟咱们站在一起呢。”
“有好戏看咯。”
果不其然,刘仁轨忙不迭的朝夏林拱手:“多谢夏大人抬爱!”
“你应得的,厉害,佩服,鄙人不如。”
如不如,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他们就是不服一个妓子戏耍读书人,此刻他们瞬间凝结成了一个阵营,枪口一致对外。
红袖是受过专业训练,可专业训练被人民的汪洋大海给包围了,她连个狗都不如。
眼看刘仁轨这会儿就要上手了,当众可就要玩她了,突然场子里一声暴呵。
“刘仁轨!”
这会儿大伙看过去,就见一个泼辣女子带着一众娘们气势冲冲的杀了过来,刘仁轨一看,脚下一软就滑在了地上:“夫……夫人啊……”
“叫我夫人?你倒是玩得开心呐!丢人的东西,走!”那女子上去不由分说就拽着刘仁轨的耳朵走了。
但这会儿没人笑得出来,因为这一伙太太团大概率是因为游园会散了,回家一看自己老公都他娘的来青楼了,组团过来抓人了。
“张仲春!你命不要了!”吴宁叉着腰站在那喊:“你被捅了几刀你不知道?给我出来!再不出来,你往后三个月能出门我算你厉害。”
老张瞄了夏林一眼,耸着肩臊眉耷目的下去了……
而这一闹,原本都快闹腾起来的青楼,变成了围猎野猪的猎场,到处都是在抓人的,特别是呼朋唤友的那些,几乎都是抱头鼠窜……
“算你运气好。”
夏林啐了一口,瞄了一眼站在台上甚至到现在都还有些手足无措的红袖,也跟着默默的走了下去,趁着乱就跑没了踪迹。
原本好好的活动一下子就成为了京城最大的笑柄,不过也挺好玩,毕竟京城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而大伙儿也都发现别管你是什么出身,结局似乎也没太大的不同,世家有世家的玉麒麟,平民有平民的母老虎,反正效果都差不多……
狠狠的共情了。
“他太厉害了。”逃过一劫的红袖心有余悸的跟房间中的神秘人说道:“我不是对手。”
“哼,主上对你此番十分不满,竟叫人戏耍成那副模样。”
“我都说了我不是对手!他肯定看穿我的身份了。”
“断然不可能,他又不是神仙。”
红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去与主人说说,叫他换人。”
“那你还有什么用处?”神秘人凑到红袖耳边轻声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该干的事,你还是要干,若是不难主家会叫你来?主人不想听你说话,他只要结果。”
第499章 你?不过井中月观天
察事司,一个先皇合并三司创立的终极特务机构,名义上是张仲春老大,赵世远老二。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部门绝对不可能落在夏林之外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夏林在察事司在,夏林不在察事司亡,这是先皇留给大魏最后的体面和最后的底线,要知道察事司全员都有佩刀大内行走之权,换而言之就是但凡夏林要搞事情,今天大魏的太阳落下,明天再升起来的时候,那太阳就要姓夏了。
表面上察事司的精锐穿着夏林设计的精美服饰走街串巷呜呜喳喳,而真正察事司的精锐全部都穿着最普通的衣服,隐没在市井之中、王侯之家、百官之侧,如果夏林愿意的话,今天这些人晚上吃了什么,都不用等第二天他就能知道这帮人的烧肉里放了几勺盐。
“司侯,皇后乃鲜卑慕容氏出身,与李密乃表兄妹。两人同出身于关陇氏族,在李渊叛乱之后,李密忧渊不容之,带七千人投国都而来,拓跋靖封大都督,根据调查,自李密投来之后,共见皇后六次。”
“六次。”夏林转过身来:“感情挺好啊。”
“司侯,可要继续查下去,若司侯同意,今日我们便将皇后索来由司侯亲自问询。”
听听他们说的话,这可不是夏林教他们说的,夏林教就是谋反了,而这些话恰恰就是他们的老主人也就是鸿宝帝给他们下达的指令,就是除了大魏王朝之外,这些隐秘在深层次的超级探子不需要向任何一个人效忠。即便是新帝,他们也是同样张嘴便是拓跋靖拓跋靖的叫。
甚至还想把皇后直接拉过来审。
其实夏林对先帝这样的设置一开始也带着几分疑惑,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能明白老头的意思了,他肯定也是看出了风雨飘摇之意,用一种极端的法子赌一把大魏的前程,其实也算是一步好棋。
“罢了,现在还没到时候。”夏林挥了挥手:“对了,那个青楼女子查了没有?”
“查了,说是从苏州来的,但我们沿着消息查了下去,却发现她乃是冒名顶替,此女真人去年就因为落水而死了,我们便细细的盘了一下此女之过往,应当这几日便能出来了。”
“好。”夏林点头道:“对了,现在小心一些,即便是有嫌疑的人也都松一点,别打草惊蛇,风烛很厉害的。”
“明白,司侯可还有嘱咐?”
“今年户部税银谁在押送?”
“新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之子来整。”
夏林垂下眼皮:“啊?这个名字……去通知一下来来将军,说我明日将拜访。”
“得令。”
第二天,都没等到夏林去拜访来护儿,人大将军亲自上门了,反正也就是聊了一下公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毕竟今年除了江南道和岭南道、京畿道之外,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河北道纳税了,这趟收取税银的旅程注定是不会太平,夏林还是要做出一点规划方案的。
没办法,谁叫老丈人这些日子关节病犯了不能起床,本来他要负责的一些事情都落在了夏林头上处理,还啥夜天子呢,这不坐龙椅那位干的事么。
而在跟来老将军聊完之后,夏林还喊了马周和一众户部以及吏部的官员来家里开会,毕竟名义上马周暂代天子不假,但谁家会把公章、合同章、出纳章都放会计身上呢,所以王爷还是主要管着财政大权的。
“这次税银上缴的问题,我粗略的算了一下,相较于往年可能会少一半,天下十道,能收上税的不过三道半,诸位想想法子吧,恐怕真的是要勒紧裤腰带了。”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个难题非常不好解决。
十几个人坐在夏林屋子里舒服的沙发上,这会儿亏是还没发展到美洲大陆去,不然这屋里八成是看不见人了。
户部尚书甚至一夜白头,现在他看着路边长得直溜的树都要多看两眼,盘算着到底能卖上几个钱。
夏林坐在那也揉着太阳穴,然后他站起身来:“各位大人,我出去透透气。”
他走到门口刚带上门,突然小公主就杀了过来,抱着他的脖子说道:“相公……要亲亲。”
夏林愣了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压低声音说道:“别急……”
“不行不行,大夫说了,说我今日最适合要孩子,快些快些,最少三次。”
小公主手上还拎着东西,她明显是刚从外头回来,估计顺带去看了什么牛鬼蛇神的大夫……
夏林都不敢想现在屋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他知道如果继续让这位呆公主继续说下去,谁知道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于是他默默的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门。
此刻挂在他脖子上的小公主回头一看,屋里坐着十几个朝中大佬,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杯茶,他们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但显然刚才她的话都已经被听了个真切。
这时马周起身道:“好了,今日便到这里了,王爷的身子恐怕还要有几日才能康复,过些日子我们再来探望吧。”
大佬们一个一个机械式的起身走出房间,路过夏林的时候不少人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