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权相 第206节

  看着这一幕,楚王眉头微皱,但却没有开口。

  相反,他越发期待起卢先生要给他送上的喜讯。

  通常,一个人有多少筹码,才敢干多大事。

  如今卢先生既然敢这样,那这事儿就小不了。

  待房间中没了外人,卢先生来到楚王跟前,压低声音,“殿下,昨夜,有个女人来找了在下。”

  楚王凝眉,没有说话。

  他相信,卢先生不敢拿什么风月之事来戏弄他。

  “这个女人,自称是宁远侯府的婢女。”

  楚王的眉心,悄然一跳。

  “她说,她的丈夫是威远侯府的账房,当初宁远侯和威远侯乃是佯装决裂,因为威远侯看到他的事情有败露的风险,为了保全力量,他便和宁远侯商量了此计。谁倒了,另一个人都能帮衬着些,不至于一损俱损。”

  楚王缓缓点头,此事其实他也隐隐有猜测,此刻算是证实了。

  “两边决裂之后,威远侯和宁远侯的联系,就是假托他们夫妇二人。当日逍遥庄案发,威远侯就和宁远侯商定了后续,这也才有了宁远侯在朝堂上的反戈一击大义灭亲。而昨夜,这个婢女来找在下,说的便是奉了宁远侯的命令。”

  楚王的心,登时砰砰跳了起来。

  “宁远侯怎么说?”

  “宁远侯说,他愿率步军营,为殿下效力!但威远侯前车之鉴犹在,他需潜藏下来,必要时候,会为殿下送上投名状,请殿下勿忧!”

  楚王的拳头,悄然握紧!

  “好!”

  他看着卢先生,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你当记一大功!”

  争储之事,军方的支持,或许最终用不上,但决不能没有。

  如果宁远侯能够继续效忠他,那他就多了一张底牌。

  甚至有了在关键时刻,掀桌子的能力!

  楚王又追问了些细节,听得心头大定,本就不多的怀疑也少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另外两个幕僚得到准许之后走入。

  瞧见卢先生也在,看架势显然是在跟殿下密谋,二人心头一凛。

  幕僚之间,同样有着竞争。

  眼下谁都没取得压倒性的地位,自然要警惕得多。

  于是,二人当即接连开口。

  “殿下,经过咱们多方打探,那个刘兄确实存在,平日里就是个张扬的性子,和那日的情况一样。”

  “殿下,独孤胜的那个妻弟也确实存在,听说他平日混迹赌场,结交的都是三教九流,和那个刘兄确有瓜葛。”

  卢先生默默听完,立刻拱手,“恭喜殿下,如此大事无忧矣!”

  另外两人暗骂一声抢先开口的卢先生,而后连忙跟着恭喜。

  在后两人心头,是喜事到来;

  在卢先生心头,却是双喜临门;

  但只有楚王知道,这一下是三喜临门了!

  他的心头,此刻也难免地生出几分志得意满的情绪。

  “殿下,依在下之见,当立刻将此事公之于众,而后齐王必倒,卫王还未成长起来,如此大局便定!”

  “不错,此事如按照原计划公布出来,卫王的幕僚齐政,乃是孟夫子的弟子,马再兴和幽州罗家是死敌,齐政必须为师兄报仇,否则难以服众,卫王和齐王的联盟不攻自破!”

  听着众人的言论,楚王缓缓摇头,“不急,待本王细细谋划一番,既然让本王得知了此事,便不能随意挥霍。既然要办,就要办得让老四和老六翻不了一点身!”

  他看着眼前众人,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第250章 风起青萍之末

  宁远侯府,后院,梅心竹看着眼前的人,无力地抿着嘴。

  整整数日,这人就跟废了一样。

  一副没精打采,行尸走肉的样子。

  梅心竹虽然很不想这么形容,但此刻梅天赐的样子真的就很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

  但你要说他真心存死志,一心不想活了吧,那也不是。

  饭还知道吃,水还知道喝。

  联想到她爹当日对梅天赐说的话,梅心竹觉得,梅天赐此刻的脸上就仿佛刻着一句话:快拉我去配种吧,生了娃我就去死。

  梅心竹有些无奈,按理说她又不是梅天赐真的小姑,尽了力也就行了,但她又觉得,当初梅天赐的魔幻经历,是她帮忙促成的。

  此刻的道心破碎,有她一份责任。

  虽然在齐政解释过后,在详细了解了逍遥庄的情况后,她已经不怪齐政了,但是她对梅天赐始终带着几分愧疚,试图拯救这个遭逢大变,心神崩溃的侄子。

  “走!跟我出去!”

  梅心竹决定,带着梅天赐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至不济吹吹冷风,也能让他清醒点。

  梅天赐倒没什么,反正现在就是让他干啥就干啥,他觉得他惟一的使命就是埋头苦干,传宗接代。

  二人朝外走着,正要出门,身后响起了宁远侯的声音。

  “上哪儿去?”

  梅心竹回头,朝着梅天赐扬了扬下巴,“我带他出去转转。”

  宁远侯看了梅天赐一眼,叹了口气,对梅心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好好琢磨一下。”

  说完,宁远侯便领着亲兵,匆匆出了府门。

  梅心竹看着父亲的背影,总感觉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你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就不理你那位情郎了,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她不懂父亲为何总是想让自己去亲近齐政,但她感觉得到,她自己也想。

  于是,她便带着梅天赐,坐上马车,去找了辛九穗。

  她虽不懂僚机这个词,但也知道情爱之事,不论男女往往都需要个打辅助的。

  听见梅心竹到访,兴致勃勃冲出来的辛九穗听完了梅心竹的请求,小脸登时一垮。

  但在梅心竹以梅天赐的情况为理由,求她帮忙的言语下,她还是答应了。

  当辛九穗到了卫王府,才得知齐政已经换了新的府邸,便又在卫王府护卫的带领下,去了齐政的新府邸。

  府上护卫都知道辛九穗的身份,不敢怠慢,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然后,她就在书房中,看见了正和孟青筠讨论问题的齐政。

  “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辛姑娘来得正是时候。”

  齐政连忙放下书,笑着道:“我被孟姑娘考较得头大,快让我缓缓。”

  二女在周山上见过面,当即微笑致意,孟青筠十分大度地请辛九穗坐下喝茶,辛九穗瞥了一眼齐政摊开的书,“齐公子才高八斗,还会被尚书的经义考较到?”

  齐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去叫人给你们弄些糕点来。”

  等他去而复返,却发现二女已经聊得火热,只不过,那看似平静的言语下,似乎怎么感觉藏着些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火气呢!

  完了,这气氛是真火热了。

  辛九穗扭头看着他,“齐公子,今日冒昧造访,是因为梅姐姐说,有关于梅天赐的事情她想找你聊聊。”

  说完,她又补充道:“不过梅姐姐专门说了,让你放心,她没有恶意,不是来问罪的。”

  不是来问罪,那就是来问情的不成?

  齐政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梅心竹竟然还要找他。

  但想到这些日子里,一直困扰他的宁远侯之事,他想了想,也决定去一趟。

  他看着辛九穗,“那就走吧。”

  辛九穗却略显狡黠地摇了摇头,“我与孟姐姐一见如故,就不去打扰你们了。孟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孟青筠一听她只是来传信的,登时好感就来了不少,再加上两家长辈故交,辛九穗学识不俗,刚好有伴,便笑着道:“怎么会呢,求之不得。”

  齐政摊了摊手,只得转身出了门。

  在洛水桥头的一处茶肆中,他见到了等候的梅心竹和坐在茶肆里双目无神的梅天赐。

  梅心竹看了看没有任何反应的梅天赐,暗叹一声,看着齐政,“齐公子,一起走走吧。”

  齐政点头,和披着斗篷的梅心竹一起走出了茶肆。

  枯枝残雪,青衫红衣,远远望去,倒也有几分般配的样子。

  “今日之事,叨扰齐公子了。”

  “无妨,梅公子突逢大变,心性不稳,也是正常,待他慢慢想通了也就好了。”

  梅心竹扭头看着他,“如何想通?”

  齐政想了想,“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梅心竹轻叹一声,“家族亲情和道义,又岂是那么容易决断的。”

  齐政没有说话,慢慢走着。

  二人沿着洛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回到了茶肆。

  齐政告辞离开,看着齐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梅心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服气。

  对自己的容貌家世都很自信的她,不相信齐政对自己全无感觉。

  世人常言,情不知所起,但实则都是有迹可循。

  见色起意,财帛动人,抑或不服输地把自己输进去。

  而另一边,坐上马车的齐政,缓缓回味着方才的对话。

  其中有两个看似平常,实则很重要的信息。

  宁远侯如今的作息还是跟以往一样,这就说明,宁远侯掌控步军营基本没费什么力,也从另一个角度,再度证明,宁远侯和威远侯的决裂,或许真的有问题。

  梅心竹这次来找自己,还是宁远侯支的招,宁远侯这是打的什么算盘?真就希望脚踏两条船?

  不过,齐政对梅心竹的隐晦示爱并没有什么心思,家里还有一个“女老师”在等着自己呢!

  齐政掀开侧帘,这中京的风,是越来越诡异了啊!

  与此同时,在中京府衙斜对面的一处酒楼之中。

  二楼的雅间内,一个中年男子对着身边的老妇道:“大娘,那儿就是中京府衙的大门,你一会儿就过去,敲响那面鼓,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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