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子扶苏,请始皇退位! 第14节

  “兴、庶民苦;亡、庶民亦苦。天下大战,庶民受罪;天下太平,庶民还是受罪。扶苏公子说的真的是太有道理啦。”

  “扶苏公子真是给大王长脸啊。”

  “扶苏公子得到了《易》的真传呐!倒也不枉我一片苦心教导他。”

  “你教导的?”另外两人闻言忍不住跺起脚来。

  “按照你的意思,扶苏公子今日上谏,进言了对我秦国有利的主张,都是你的功劳喽?”

  这站在正中间的师傅,专门教导扶苏《易经》、《传》、《尚书》等。这师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左瞅瞅、右瞅瞅,见两人都瞪著他,仿佛他很不要脸似地。

  “总而言之,我的教导一定对扶苏公子有过启发。”

  “那你这个启发过扶苏公子的师傅,为什么会在今日听闻扶苏公子前去拜见大王后吓得战战兢兢,连忙把我们二人请来啊?”

  教导易经的师傅忽地脖子涨得通红,他支吾一阵,“我这不是怕你们不知道今日是扶苏公子的大日子吗?”

  “少废话,今日匆匆把我们找过来。你得补偿我们,请我们喝酒。”

  “就是。”

  见另外两人要让自己请喝酒,他便摸摸胡须,一脸严肃,“不过说起来,扶苏公子这次真的是让人出人意料啊。我听说大王接见的臣子中,都很少有像扶苏公子这样,能够得到大王如此首肯的?”

  “大王居然对扶苏公子讲了一句‘善’。”

  “公子还说什么岂能以治理千里之地的法子,治理万里之疆?国内改革旧弊是势必的。说的太好了。”

  “从公子的言行中,我发现公子有齐国管仲之才啊。”

  另外二位师傅听了,也揉著自己圆滚滚的大肚皮。

  “过去扶苏公子一向温顺如鹿,也不知道如今是怎么了,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于国家有利的主张,而且是滔滔不绝地向大王陈明利弊,颇有苏秦张仪之辩才啊。”

  “你也不看看,公子的辩合之术,是谁在教导?”位于最左边的师傅捋须自得。

  “难道是你教导的?我怎么看都不像。”教导经义的师傅一脸不屑。

  “教徒弟,重点不是让他按部就班的学习一些陈规陈习。所谓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而不以三隅反,则不复教也。扶苏公子能够做到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真的是让我这个做师傅的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啊。”

  两位师傅顿时捧腹大笑,站在另一侧的师傅甩袖不满地道,“举一反三?我看你是鸠占鹊巢,把公子的辩合天赋硬要说成是你的教导。”

  三人哈哈大笑一番,扬长而去。

  信站在宫门口驻足良久,最后又折返了回去。

  等到他再次返回长年殿时,却发现刘长等宦侍宫女全部散完了,走的时候他们把宫殿打扫的干干净净。

  信便站在宫中等候,不过一会儿,他见到扶苏的四名护卫返回。

  “不知扶苏公子到底现在何处?”

  “大王赏赐扶苏公子留在章台宫用膳。今夜可能要一直留在章台宫。”

  信纳闷,没道理啊。

  大王只想把扶苏公子保护起来,不让招惹外面那些是是非非啊。

  “公子怎么会去章台宫呢?”

  这四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公子自己去求见大王,想要请大王免除一些课业。”

  “为何要免除课业?难道这些课业还算重吗?”

  四个侍卫齐声问道,“这还不算重?和扶苏公子同岁的将闾公子,至今也不过才学会上马而已。”

  “可是这些课业,都是从前的,并没有加多啊。”信感到惊讶。

  他以为扶苏只是顽劣难改。

  一位眼睛雪亮的侍卫忍不住道,“公子的师傅,都是王室宗亲。按辈分说,都是公子的叔伯。公子年纪还小,正是玩耍的时候,平日里诸位仆射从不对扶苏多做要求,只让他尽力尽兴而已。若不是……”

  话到一半,一人用剑捅了下他的后肘。

  四人齐齐对信作揖离开,留著信一个人站在走廊间。

  信看著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再想著扶苏公子是在被自己督导之后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可见扶苏公子本有大才,是他们这些人不带公子学好。

  他不由得愤愤道,“你们这些人,违背宫规,要按照秦律一一被处罚才是。等公子回来,我再好好劝说公子。”

第18章 李斯给我穿鞋

  酉时日落,此时已经戌时,宫中上下多有熄灯。

  偌大的咸阳,只有几座宫殿和府库还闪烁著点点灯火。其余所有的住屋都沉静在月色之中安眠。

  除了章台,就数后宫椒兰殿里还亮著数盏油灯。

  椒兰殿里住著的都是年轻的美人,她们日夜盼望著大王前来临幸。

  只是今夜,她们的心愿又要落空了。

  扶苏陪著嬴政用过膳,嬴政便问他课业的情况。

  作为宫中唯一一个几乎每天都被嬴政过问的公子,扶苏完全低估了嬴政让他好好读书的心情有多热烈。

  “你说那些师傅什么都不会?”

  嬴政不由得皱眉。

  “只是教我的全然没有用的著的地方。”

  嬴政内心感慨,他就不应该夸扶苏一句。现在的扶苏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好在,嬴政是个贵族。

  他学习了十多年的礼仪,才不会做一些失态的事情。

  他冷静了一下,耐心地问扶苏。

  “你的意思是,文史经义对你来说全然无用。难道诸位仆射没有在教导前告诉过你,学习诗书礼乐射御对你到底有什么益处?”

  “他们只是将书上的东西,全部给我念一遍。我自己会认字了,自己读就是,何必又需要太傅们给我念一遍书?”

  嬴政皱眉,“给你念书?难道他们不应该是给你逐字逐句讲解那些经典书籍的释义吗?”

  “只会讲解《论语》罢了。其他的只是让我记诵。”

  “论语?”嬴政纳闷,这怎么和他当初跟随太傅上课的情形不太一样呢?

  “他们都是怎么教你的?”

  “孔子说什么,他们就教导我什么。后来我听到师傅们赞颂说,孔子伟大的地方就在于,他明知道事情不可为,但是还去做这件事。”

  嬴政点点头,他大概知道那三个不学无术的老匹夫都教了扶苏些什么东西了。

  “你怎么看?”

  “孔子的确是古今第一人,他主张有教无类,实在是万世师表。可是像他那样的人,过去只有他一位,以后大概都不会再有了。而扶苏又自认为没有孔子那样的才能,所以自然也做不到孔子那样杰出的教育成果。”

  “孩儿以为,学一点对于治理国家有益的东西才是正经。比如说,孩儿希望可以学习校勘书籍的刀笔功夫;还希望学习律法,只有了解我秦国律法,才能更好地赏罚分明。”

  嬴政听了,倒也点了点头。

  “你想学的,都是很实用的东西。可是寡人要告诉你,《易经》是群经之首,里面既启发后人国家大势的变化、更讲述人伦关系的道理。身居上位者,一定要通晓《易经》。”

  “《论语》虽然没有可以用的地方,但是多读读,可以修身养性、涵养性情;所有的书,你都要读。至于你的那些师傅,他们都是王室公子们推荐挑选出来的。”

  “他们教导你也将要三年了,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功劳。寡人会好好地奖赏他们,给他们另外封赏。至于你以后的功课,寡人会另选名师教导。”

  扶苏一听到可以换师傅了,不由得激动。

  “君父,儿臣可否为君父推荐几人?”

  “你想推荐谁啊?”

  “儿臣以为,隗状擅长度量衡的事务,可以教儿臣算术;王绾满腹经纶,一定可以教导我理解《易经》;蒙氏大子蒙恬勇武不凡,可以教导臣骑马射箭。”

  扶苏脸上洋溢著光彩,嬴政听了却头一次生出一种想要拿脚踹扶苏的想法。

  “这些人都是寡人的重臣,都去给你做师傅了?他们怎么为寡人做事?”

  “君父,除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人能够把我教导好呢?”

  “过几日,寡人会派新的太傅前往长信宫。这些时日,你可以在各处宫室自由出入,这是寡人对你的赏赐。”

  “孩儿拜谢君父。”

  嬴政说毕,自己就起身前往铜案边上处理政务了。

  扶苏却蹑步跟了过来。

  “你可以回去了。”

  “君父,儿臣想要看看君父处理国家大事的奏简。”

  嬴政今天高兴,自然恩准了。再者,孩子需要多多培养。

  月影东移,戌时之后,将至亥时。

  嬴政尚且在茫茫竹简里如饥似渴地阅读奏疏,这些都是朝中少数几位有识之士写的关于治理国家的看法,也有的是洋洋洒洒、挥篇千字的谏文。

  嬴政读这些劝谏轻徭薄赋的文章,已经看的有些厌恶了。

  说这种话的人,往往都是虚情假意,自己一面侵占庶民的田地,搜刮财物,一面上书劝谏自己轻徭薄赋。

  试问国家如果轻徭薄赋了,靠什么征收赋税来供养军队,修建宫室,礼待外宾。

  嬴政看得生气,就把这些竹简一股脑全部给丢在了一边。

  “烧了,全部烧了。”

  嬴政怒斥著。

  茫茫书堆里,扶苏听见这一声暴呵,从睡梦中惊醒,他从竹简堆里爬出来,脸上还落著两道竹简木片的印。

  夏天到了,宫殿内铺著竹席,扶苏看著小篆字体的奏简,慢慢地看到满篇竹简上都是打架斗殴的小人,竟然直接睡倒了在了地上。

  嬴政见他睡眼蒙胧,“困了就先睡。”

  两个宦侍看嬴政这意思,扶苏今晚要陪著大王一起睡。他们就牵著扶苏前去内室准备更衣。

  不料扶苏路过铜台屏风,却瞅见门口等著一个人。

  在茫茫夜色之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却又透著一股阴鸷。

  “他是谁?”

  “这位是中书李斯,来为大王呈送奏简。”

  扶苏听到李斯二字,径直往门外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斯。

  “你就是李斯?”

  李斯有些惶恐,他大概猜到眼前这个穿著正黄色深衣的小孩就是大王的嫡长子公子扶苏。

  “回禀公子,卑下正是。”

  扶苏仔细地打量著眼前这个穿著褐色袍服的男子,真是个孱弱的书生。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敢做偷天换日的大事情?

  李斯闻言,原本站著的人,却忽地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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