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亲友交贺,互相拜年。
正月初三,花鼓戏举灯笼巡游,大锣大鼓开道,后有乐队,队伍的最末尾都有大量的小孩跟着,每当花鼓队到了一处,村村都要点燃爆竹,同时发放糖果点心。
这是孩童最为开心的时候,一哄而上。
这样的热闹,将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正月初十,祝英台和祝英齐过来祝贺,一起在梁氏的东山别院饮酒作诗。
当晚,二人在东山别院留宿。
第二日,梁山伯带着二人前往谢氏的东山湖别院,前去拜见谢安。
正值王氏的几个弟子也都在谢氏拜访,于是便一起宴饮,酒至半酣,梁山伯挥毫泼墨,作诗一首,技惊四座。
正月十二,祝英台和祝英齐回家,走时带着梁山伯给祝老员外写的祝福词。
正月十五,上元节,庆祝元宵,祭奠灶王。
做完这一切后,这个年,才算是真的过完。
原本今晚山阴县城中有上元灯会,据说灯火辉煌,昼夜通明,极为盛大,许多士子都相邀梁山伯十五这日前去,不过梁山伯都婉拒了。
不是不愿去。
而是另有其他事情
夜幕之下,整个街道灯火辉煌。
梁府门前,停下了一辆牛车。
牛车前,站着一位身着宽袖,头戴玉冠,长身玉立,英气十足的士子。
此人相貌如玉,唇红齿白。
正是谢道韫。
此刻。
梁山伯站在门前,望着灯火映照下的谢道韫,脸庞被照耀的通红一片,虽对方敷了厚厚的脂粉,掩盖绝美的姿容,但依旧还有着属于女子的清丽。
以及独属于谢道韫一人的脱俗。
说来也是怪哉。
梁山伯所结识的两位女子。
无论祝英台还是谢道韫,竟是都喜欢女扮男装。
莫非这就是东晋风流吗?
连女子竟也洒脱如斯!
他这样想着,自己竟是不禁笑了。
谢道韫不知梁山伯在想些什么。
此时看着梁山伯,朗声笑道:“山伯兄,正值上元佳节,若不共赏花灯,关上圆月,岂非憾事?”
“蕴阳兄既然所请,敢不从命?”
梁山伯故意喊谢道韫的假名,而听了这话,后者登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不由白了梁山伯一眼。
这一眼,流露万种风情。
让梁山伯不由爽朗一笑,走下台阶,朗声道:“蕴阳兄,你我且步行。”
谢道韫自无不可。
于是两个人便弃了牛车,漫步而行。
上元佳节,有着不少人手指花灯在街上穿行,家家户户门前也都挂着灯笼。
他们这处是城南,还不算热闹,据说最为热闹的则是主干街道。
因此两人便前行,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主街上,当迈步街上的瞬间,顿觉眼前豁然一亮。
无数争奇斗艳的花灯闪耀,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
整个山阴县都在这瞬间亮如白昼,一片璀璨。
山阴县还只是县城,据说在建康,到了上元节时更为璀璨。
“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至旦,灯火光烛天地。”
由此可见上元佳节的热闹。
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便已经让第一次见到这等盛况的梁山伯不由瞠目结舌。
此刻。
他终于理解古诗中,诸如‘万户皆集会,百戏尽前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这类诗词的描写,并非夸大。
而是真实的表现在眼前!
此刻。
无数人三五成群相邀着、呼唤着、嬉笑着。
涌出巷口,融入大街,汇进似潮喧闹欢腾的人流。
人们兴高采烈地燃放爆竹,挥舞灯笼,观赏绚丽多彩的灯火,评论着、嬉戏着、赞叹着。
见着这样的清净,梁山伯不由诗意大发,吟诵道:“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听着这诗,身侧的谢道韫不由目光流转到梁山伯的身上,双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烨烨生辉。
“蕴阳兄何至于如此看我?”
梁山伯被其盯的有些纳闷,不由笑问道。
“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画面。”
谢道韫感慨,随后又道:“虽易地而处,节日也有所不同,但意境却何其相似!”
“那是怎样的画面呢?”
梁山伯问道。
谢道韫却是不答。
只是从身上拿出一柄竹箫,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吹奏。
箫声悠悠,人更灿灿。
听着这箫声,望着身侧人,梁山伯不由沉下心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祝英台持着箫,笑语盈盈的望着梁山伯。
而见到这一幕,梁山伯终于是明白过来了。
谢道韫所说的画面,赫然是去年中秋,在明圣湖上,初见他的那一幕。
那时,同样是满船灯火,一湖星辉,他先是吟诵一诗,随后吹奏《梁祝》。
想到这里。
梁山伯也是笑了:“我明白了……蕴阳兄是想听我吹奏一曲了!”
“山伯兄果然聪慧。”
谢道韫眼神明亮,笑着说道:“谢氏别院时,你可是答应我,下次见我时要新奏一曲……如今我抛砖引玉,却不知山伯兄可还说话算数?”
“自然是算数。”
梁山伯点头,但随即他却莞尔一笑,故意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如今,我却毫无头绪……蕴阳兄也知道,一首新曲,须得心有意境才可. ..”
听到这话,谢道韫不禁有些失望。
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说道:“妙曲自然要有妙境才可……为了山伯兄的新曲,我等得了!”
说完。
便将竹箫收回,然后和梁山伯继续同游灯会。
看花灯,猜灯谜,赏舞狮。
一番游览,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然过去许久。
而天上,竟是悄无声息间飘起了雪花。
初始时尚且还很小,但很快就变大,如同鹅毛般飘落下来。
许多百姓都开始带着花灯回家这样的大雪,一不小心就会着凉冻着。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梁山伯和谢道韫也开始决定离开。
两人坐上一辆牛车,梁山伯的牛车则是在后面跟着,准备先将谢道韫送回去。
行至中途,谢道韫端坐在对面,又问了一句他可有灵感。
梁山伯摇了摇头。
谢道韫哦了一声,然后便扭过头去。
值此时,一阵风吹来,掀起车窗的幕帘,同时也将谢道韫的发丝吹的凌乱。
外间的灯火照耀进来。
落在谢道韫光洁的脸上,犹若给白玉蒙上一层红霞,美的动人心魄。
看着看着,梁山伯竟是痴了。
外面,大雪纷飞,北风呼啸,挂在各家各户门前的灯笼随风招摇。
车厢内。
梁山伯看着谢道韫,而后者则是视线挪转到他处。
一时寂静,唯有牛车前行,发出辘辘之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难知多久过去。
牛车忽然一停,便听着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到了。”
谢道韫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梁山伯,沉默片刻,缓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梁山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车,谢道韫朝着不远处谢氏的宅院而去,而梁山伯则是驻足在原地,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眼看着谢道韫就要进入门内,却在这时。
梁山伯忽然开口说道:“且慢!”
谢道韫应声转身,面1.3露疑惑。
只是,还不等她询问,便看到梁山伯拱手一礼,道:“可否借蕴阳兄竹箫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