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蓝田原本见有人这时进来,还打算怒斥一番将其杖毙以泄火气,但等看清来人,却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好友丁泰之,当下忙是脸色稍缓,沉声说道。
这位丁泰之,乃是钱塘大族丁氏出身。
钱塘丁氏,虽只是下等士族,但在钱塘诗礼传家数百年,可谓是根深蒂固。
再加上这位丁泰之颇有文采,在王蓝田抵达钱塘参加的一次雅集上,与丁泰之相识,从而成为好友。
当然。
王蓝田打心底还是看不上丁泰之这般末等士族出身的子弟。
但身在钱塘,还是需要当地的地头蛇照顾,这才自以为纡尊降贵的与其结交。
两者主客坐下后,丁泰之不由询问其王蓝田生气的缘由。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王蓝田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还不是那个会稽山阴县的梁山伯!”
他冷哼一声,沉声道。
“梁山伯?”
闻言,丁泰之一愣,不由道:“此人我倒是听说过,据说这位梁山伯出身下等士族,但却颇有文采,于书法之道上颇有建树,连安石公都赞誉有加,最近又拜了孙绰先生为师……怎么,此人莫非是顶撞了你不成?”
他好奇的问道。
……
…….
第36章 王蓝田密谋暗害,湖心岛雅集召开在即(新书求一切)
丁泰之在提起梁山伯时,话语之中颇有羡慕之意。
由不得他不羡慕啊!
钱塘丁氏和山阴梁氏,同样是末等士族。
但梁山伯却能在短短时日,便诸郡扬名,得到谢安赞誉、孙绰收徒。
未来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而他……
却只能一直困顿在钱塘这么一座县城。
所结交的更只是王蓝田这般德行学识都稀疏平常的无能之辈。
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叹息一声。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佯装关切的问道。
听着丁泰之询问,王蓝田正愁无人诉苦,于是便添油加醋的将此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言语之中,将梁山伯描述出一个品行败坏、德行欠缺,只知在背后摆弄是非的小人。
但丁泰之自然不会信王蓝田的话。
他十分清楚王蓝田的品行如何,于是在得知此事后,很快就明白过来。
无非就是王蓝田被孙绰拒绝相见心中恼怒,在看到梁山伯成为孙绰的弟子,因此心生嫉妒。
觉得自己堂堂太原王氏出身,却连一介末等士族都比不上。
面上不好过,自认受了屈辱。
哪怕是回到家之后,仍旧没有咽下这口气,从此对于梁山伯就记恨上了。
不过。
虽然心里明白。
但他还需要依仗王蓝田,于是便故作不知的说道:“听处之兄这么说,可见这梁山伯确实人品败坏……不过这梁山伯终究出身卑微,处之兄何必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他出言安慰道。
“不行!”
“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蓝田却还是依旧心头冒火,愤恨的说道:“一想起此人在钱塘上蹿下跳,我便心头火气……若是不叫此人吃一个苦头,我王蓝田妄为太原王氏的子弟!”
“泰之兄,你素来足智多谋,帮我想个办法,如何能将这梁山伯的品行揭露出来,让大家所不齿!”
“我要让其在仕林之中,无法立足!”
听着王蓝田这充满妒恨的话语,丁泰之不由浑身冒出了冷汗。
王蓝田这番话……
哪里是出一口气啊!
分明是想要将梁山伯的前途给毁了呀!
士族子弟,首重名气。
若是名气被毁,这个人从此将会中断前路,说不定还会因此获罪,再也没有崛起之机。
好狠的心啊!
丁泰之心中暗暗想着。
毕竟,这种举动太过狠辣,而且污蔑他人名声,一旦被揭穿,便是属于诬告,皆是他自己便完了!
这让丁泰之有些犹豫。
似乎是感受到丁泰之的由于,王蓝田目光注视了过来。
双眸之中,带着猩红,冷声道:“泰之兄,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事成之后,我便给我父修书,举荐你为太子洗马!”
听到这话,丁泰之顿时怦然心动。
太子洗马,为七品官职。
品阶倒是其次。
主要太子洗马这等官职非常清贵,唯有高门大户的子弟方能担任。
一旦成为太子洗马,便可入建康为官,从此与名士清流谈玄论道!
这样的诱惑,于出身钱塘丁氏的丁泰之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这里。
丁泰之不由一咬牙,一狠心,沉声道:“既然处之兄如此诚恳,那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处之兄不是想要坏了那梁山伯的名望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对症下药!”
“再过不久,孙绰便会在明圣湖湖心岛举办雅集,同时为梁山伯扬名,我们大可借此机会,先坏他学问,随后败他名声!”
“让此人斯文扫地,从此在江东再无立足之地!”
闻言,王蓝田顿时大喜。
忙是说道:“还请泰之兄详说!”
既然已经踏出这步,丁泰之也就没有犹豫了。
当下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
梁山伯并不清楚丁泰之和王蓝田针对他的筹谋。
从入门之后,他便一门心思钻入玄学之中。
孙绰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名士,具备真正的才学。
他儒玄双通,文采风流,在教授梁山伯时,虽然此前没有经验,教授的有些杂乱,但梁山伯能领悟的很快。
哪怕有疑惑的地方,只需要孙绰三言两语,便能豁然开朗。
在这样的情况下,短短几日的时间,梁山伯的玄学造诣便突飞猛进。
如王弼的玄学典籍,如今已经是经义精通。
而其他一些玄学著作,因为时间的问题,尚且还未曾钻研。
但随着孙绰讲解王弼著作,触类旁通之下,也让梁山伯对于其他玄学典籍,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每一日。
梁山伯的进步都非常明显。
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在玄学的造诣上更加精神。
面对这一幕,哪怕是自诩见惯了天才和神通的孙绰,也忍不住心生感慨:“我徒聪颖不凡,教你做学问,如溪流蜿蜒而下,落叶飘摇入地,能做你的老师,真乃幸事。”
“孙师谬赞了,山伯愧不敢当。”
梁山伯微笑着说道。
孙绰摆了摆手。
以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自不必说这些话。
结束了今日的课业后,孙绰对着梁山伯说道:“我那些老友都已经收到来信并且决定过来,两日之后便是湖心岛雅集,届时诸多钱塘名士乃至吴郡名流皆会前来。”
“此是你扬名立万,名传诸郡的一次好机会,若能在此次雅集上大放异彩,不久后你的定品之事,想来应当便吴有问题!”
“事关重大,你要好好把握,莫要出了差池!”
这番话中,满是叮嘱。
其中的关切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梁山伯听了,心里有些动容,知道这是孙师的谆谆教诲。
当下拱手道:“山伯谨记,还请老师放心。”
孙绰点了点头,便没在多说什么。
虽和梁山伯相处时日尚且不过短短时日,但对于这位弟子的品性他却已经有所了解。
虽旷达稍有不足,但颇有沉稳之气。
他既然说记在心里,那就定然会记在心里。
拜别老师,梁山伯便回到自己的居所。
他所居住之地,距离孙师的草堂不远,约莫有近千步的距离,乃是孙师的一位在钱塘的好友所赠别院。
孙绰知道梁山伯在钱塘求学,尚且没有住所,因此便将其赠与弟子。
这处别院虽和草堂相比有些小,但也是两进的院子。
足以容纳梁山伯居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