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被孙绰注意,哪怕只是提点一句,也受用无穷。
而若是能蒙其夸赞一番,那便可一举在江东成名。
只不过。
到现在为止,尚且还未曾有人能够得到孙绰的夸奖和赞誉。
而当梁山伯来到这里后,一开始他们本来也不在意。
只以为这又是一位想要吸引孙绰注意的士子。
但不得不说,这位士子的风度相貌当真超凡脱俗。
令不少人见了,都骤然失神了一刹。
但旋即。
他们便纷纷收回目光,复又将目光挪转到草堂门口方向。
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
一个穿着奢华的青年,站在紧闭的大门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他身后,则是几个奴仆,都带着珍贵礼物,却都没有送出去。
而见着这一幕。
这些士子的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真以为他是太原王氏的子弟,就能见到孙绰先生?”
“想他来时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估计没想到自己今日也会吃一个闭门羹,被拒之门外吧!”
“谁让他先前那般高傲姿态,不过一个北呛蛮子,来到南方居也这般嚣张!”
“就是!”
“不过就是太原王氏罢了,看他嚣张的劲头,我还以为是琅琊王氏出身呢!”
众人都是低声窃窃私语。
而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话,周遭顿时为之一静,随后便是一阵压抑的笑声传来。
这时代有两大王氏。
一者太原王氏。
而另一者则是琅琊王氏。
太原王氏也是高门望族,传自东汉王允一脉,在士族之中的郡望颇高。
祖上历代都有人任三公,更有女眷入朝为皇后。
而到了东晋,也有不少王家子弟位居朝廷高官,甚至是名士清流行列。
如王述、王恭、王爽、王恺、王蕴、王坦之等人。
然而,这般高门大户,辉煌郡望,若是放在另外一个家族姓氏上,族人足以自傲,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抬起头来,目空一切。
可在这时代。
比起另外一个琅琊王氏,就差的远了。
琅琊王氏,是长期生活于琅琊郡内的王姓望族,本来只是一郡望族。
自这一世族的奠基者王吉,由琅琊高虞徙家于同郡的临沂县都乡南仁里后,王氏在此繁衍生息长达400余年,遂以郡望为名,称‘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发展于曹魏西晋。
永嘉之乱时,琅琊王氏自临沂衣冠南渡、举族迁居金陵。
而这个时候,王氏还并不显迹,真正显迹则在于其后
以王敦、王导为首的士族集团拥立琅琊王司马睿,建立了东晋。
并且,为了确定琅琊王氏的第一望族地位,王家特意筹谋迁都。
为此。
王导的堂兄弟王旷对司马睿进言,说如今北方的夷族太多,建议南渡将首都定在金陵,依靠长江天险,如此一来,则朝廷平定。
而在王旷提出这个建议之前,王敦、王导已经率先南下提前开辟属于王氏的根据地了。
当时司马睿毫无根基,虽在士族拥立下成为皇帝。
但却几如一个提线木偶。
如此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反抗。
于是。
永嘉末年,整个中原地区的北方名门望族,以及朝廷机构和大小官员、甚至士族家中的佣人和鸡鸭牛马都被带过了长江。
这次以门阀士族为主要力量的大迁徙共有九十多万人,而琅琊王氏是其中最重要一支,也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支。
建武元年。
司马睿在王氏家族的拥戴之下,于建康建立东晋,中兴了晋室。
正因这一举动,王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地位名望之高其他家族根本无法取代。
在王氏势力最大时候。
朝中有四分之三以上的官员是王家的或者与王家相关的人,这时的王氏,郡望天下闻名,为当世第一。
是真正的‘王与马,共天下’。
王,便是琅琊王氏。
而马,便是司马家。
而面对拥有着这样威势的琅琊王氏珠玉在前,太原王氏的光辉,毫无疑问就被遮掩了许多。
以往太原王氏的子弟在外,但凡说出自己的姓氏,对方都以为是琅琊王氏,因而肃然起敬。
后来得知是太原王氏时,虽然也是敬重,但终究还是少了那么一份肃然。
这也成了太原王氏子弟,心中最大的痛点。
如今,这位士子明知道这青年出身太原王氏,却还要故意提及琅琊王氏,显然是有意为之。
果不其然。
被拒之门外的青年,脸色特别难堪。
回过头来,有心想要发火,但终究念及着此地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过。
也不知他怀着怎样的念头,却是没有走,而是就在一旁的牛车上坐着,也不知在等待什么。
见了这一幕,梁山伯稍作沉吟,于是便提着束和贽见之礼,走了过去。
他这一举动,当下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
……
…….
第32章 论如何成为一位名士清流(新书求一切)
“此人这是想要干什么?”
“莫非是也想前去拜访孙绰先生?”
“岂没见连太原王氏出身的王蓝田都被拒之门外?居然还想去碰运气!”
“当真可笑,若是孙绰先生能够这般容易见到,我等又岂能还待在这里?”
“枉我见他风度不凡,本以为是一位才学过人之辈,没想到竟是这般不识眼界之人。”
“且看着他被拒之门外。”
周遭一些士子见到梁山伯的这般举动,一时间都将目光投注了过来。
他们打算看热闹。
坐看这人是如何被孙绰先生的管家驱逐门外。
而那位先前被拒之门外的青年,此刻也是坐在马车上,看着梁山伯的举动,脸上的神色稍缓。
他先前被群嘲,心下正是恼怒之时。
如今见着还有人去拜访,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去,这正合他意。
按理来说。
此刻他应该与梁山伯怀揣着同样的心情,站在同一阵线。
但他出身太原王氏,自诩眼高于顶,向来看不起他人。
如何能将自己摆在和他人同样的水平线上。
所以此刻,心里非但不是同情,反而还幸灾乐祸,认为梁山伯此举乃是自取其辱
“我太原王氏出身,何等郡望?”
“前去拜访孙绰先生,被拒之门外,那是因为孙绰先生学识过人,孤高自傲。”
“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也去拜访孙绰先生?”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被羞辱!”
这般想着,他心里稍缓了一些。
而此刻。
众人的议论声虽小,但却依旧传到了梁山伯的耳中。
不过他却并未在意。
提着束贽见之礼,行走之间,木屐清脆,大袖飘飘,仪态从容。
走到门前,轻扣门扉。
很快,一名老仆前来开门,还未曾全部打开,便说道:“老爷恕不见客,小郎且离开吧,莫要再来打扰。”
说着,便要关门。
“老丈且慢。”
梁山伯不慌不忙的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在下会稽山阴梁山伯,昨日送来拜帖和家师的书信,还请求见孙绰先生。”
听到这话,老仆仔细看了一眼梁山伯,发觉这人赫然是昨日送来拜帖之人。
想到老爷昨日看完书信后的叮嘱,当下便道:“原来是梁少郎,恕老奴眼拙,先前竟是未曾认出来。”
“老爷特意叮嘱,若是少郎今日前来拜访,可径直入门……少郎,请进。”
说话间,老仆便打开门扉,邀请梁山伯进入。
“多谢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