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过谢万离开后,下来一段时日,梁山伯便回到了梁氏庄园内。
值得一提的是。
他的免状终于是下来了。
从建康送了回来。
而送来免状的人,则是让梁山伯颇为诧异,却颇为惊喜
“孙师,你怎么来了?”
正在院中习剑,却被奴仆告知,一位老者来寻访他,梁山伯过去后才发现,原来这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师,孙绰!
当下便是喜出望外。
直接便在门口,对着孙绰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怎么?不欢迎老夫来吗?”
孙绰含笑说道。
“孙师说笑了,您能来,山伯真是喜不自禁……孙师,还请快入内!”
亲自迎着孙绰进了梁府,来到了主厅之中。
分别落座之后,孙绰打量着梁山伯。
却见自己这位弟子,一别那么长时间未见,风度言表比之以往更为出众,且气质也愈加超凡脱俗,当下便心中满意,笑着说道:“这次过来,一是回乡看看;二来则是给你免状。”
说着,他便将自己手中所持的锦盒放在了桌子上。
“免状?”
梁山伯一时间愣住了。
孙绰却放声笑了:“人都说我徒山伯聪颖若圣,天资不凡,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个小糊涂……你自定下品级之后,到现在已经多久了?”
“在此期间,除了听到官府的传言之外,可见到有什么凭证没有?”
说到这里,他抚了抚颌下的胡须,指着梁山伯笑道:“你呀你,真是糊涂……定下品级之后,竟然连自己的免状都没有取回来。”
“要不是这次我去建康游历,与一些好友谈玄,其中一位好友在吏部任职,询问我为何你的免状还没有人来取,我还真不知这件事. ..”
听着孙绰的话,梁山伯终于是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定品之后,居然还会有免状下发!
而免状,其实便是吏部和司徒府以及中正官下发的凭证,类似后世的‘段位证书’之类。
按理来说,梁山伯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但他一直以来都把这茬给忘了。
而母亲和族里的人也都以为梁山伯的免状并未拿回来,可能是在其师孙绰手里,因此并未询问。
结果就闹出这样的一个大乌龙。
得知前因后果后,哪怕是梁山伯也不由暗自笑话自己真是糊涂了。
自来到这世界,最初所求的便是这么一个免状,结果真得到了,却又放在吏部未曾去取。
若非孙师带回来,恐怕直到许久后,他都不会回想起来。
想到这里,梁山伯不由哭笑不得的跟孙师解释了起来。
孙师更是啼笑皆非。
“行了,快打开盒子,看看你的免状吧!”
孙师提醒道。
梁山伯点了点头。
但却并未立刻打开。
而是让一个仆役打来一盆水,净手擦干之后,这才将锦盒轻轻打开。
但见盒中放着一个绢制免状。
将其从中取出,定睛看去,就见绢制之上,写着他的名字和籍贯郡望,此外上面有大司徒司马昱的朱砂印鉴、吏部尚书的官印,以及郡内小中正许询的印鉴。
这代表着免状的合法性。
以后吏部选官、升迁、调任便会查看免状。
便等同于后世的‘毕业证’。
当然。
效果要比之‘毕业证’更加重要。
看着这代表着一品的免状,哪怕是梁山伯,此刻也不由内心感慨。
诸多筹谋、努力,最终只为这一纸免状,而今终于是到手了!
就在梁山伯尚且为之怅叹感慨之时,这时梁王氏却也过来了。
她本来在后院,后来得知梁山伯的老师过来了,孙绰乃是儿子的老师,又是大名士,不可等闲视之,因此便也亲自过来见礼一番。
梁王氏到来后,两人又是一番行礼,随后这才分别落座。
在得知孙绰还送来梁山伯的免状后,更是欣喜若狂,在焚香净手后,将免状接过来,看了又看。
眉眼之间,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梁山伯也是由衷的感到开心。
足足过了许久,梁王氏这才回过神来,终于想起孙绰还在此处,于是便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孙先生见笑了,实在是为我儿1.3欣喜,一时失态。”
“老安人这是真性情!”
孙绰笑着说道:“而今山伯已然在江东闻名天下皆知,连大司徒司马昱都派人来征召他入朝为官,甚至大司马桓温也多次派人来征辟。要不了多久,山伯就要步入仕途,前途不可限量!”
“日后老安人可有享不尽的福气了!”
听到这话,梁王氏虽然也是笑容满面,但嘴上却说着:“荣华富贵再好,终究抵不过我儿平平安安,为娘的,只愿他建康顺遂,一生无忧。”
晋人总是悲伤的。
听着梁王氏说起这个话题,孙绰也是感慨万千。
又是闲聊一阵,梁王氏便回到后院,让梁山伯好好招待孙师,勿要失了礼数。
梁山伯自是唯唯应答。
“山伯,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目送着梁王氏离开后,孙绰转过头来,轻声说道。
梁山伯自然是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便同行,在梁府内闲逛了起来。
府中虽不大,但在偏院内也有一个花园,此刻正是七月中,鲜花着锦之时,两人在花园的亭中坐下,一边看着亭中景色,孙绰说道:“这次回来,给你送来免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来看看你,然后回家住一段时日……过些天,我可能便要去建康常住了。”
“常住建康?”
梁山伯有些诧异。
孙绰道:“司马昱派人来征我去建康,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当授散骑常侍之职!”
……
…….
第111章 临行前的准备,修建坞堡的打算!(第2更求订阅)
说出这事时,孙绰还颇为伤感。
在他想来,自己这一去,恐怕在想要和梁山伯相见,便就难了。
可谁知梁山伯听了,却面露惊喜之色。
随后便将桓温将要征辟自己入西府的事情原委讲述了出来。
听着梁山伯的一番讲述,孙绰也是喜出望外,抚着胡须道:“如此一来,你我师徒二人也就能在建康相聚了,真可谓是大好事。”
说着,又感慨道:“郗超是西府智囊,乃是桓大司马最为倚重之人,安石公又颇得桓温敬重,你入西府后有此二人助你,当能确保无虞!”
“不过……”
说到这里,他却话锋一转,面色有些肃然,沉声道:“山伯,为师有些话却要不得不告诫你一番。”
“还请孙师教诲。”
梁山伯轻声问道。
“你入西府虽有郗嘉宾和谢安相助,应当是安然无事,只是桓温对你如此敬重,再加上你的身份特殊,一旦入西府,势必会引起北地和三吴士族对你的猜忌。”
“要知道,桓大司马虽然权倾朝野,但也有一些士族并不都服从他,如陈郡殷浩、甚至是琅琊王氏乃至是太原王氏……甚至是陈郡谢氏,都有可能会反戈一击。”
“士族之间并未有绝对的利益,也没有绝对的友谊,这一点你需要须知!”
“别看如今的桓大司马权威日益隆重,但掣肘之事也有不少,你入了西府,当要少说多做,闲时清谈为好,切莫涉及是非,以免惹祸上身……老师跟你说这些,并非是不让你施展抱负,而是建康不比会稽、吴郡!”
“建康乃我朝权力漩涡之地,各方势力复杂,哪怕是顶尖的王、谢两族,稍有不慎也会行差踏错,遑论是你?”
孙绰一脸肃然的说道。
而梁山伯也是慎重的点头。
他当然知道孙师说的这些都是中肯之言,提点之语,唯有最为亲密之人才会这么叮嘱。
而且。
正如孙师所言,建康的形势却是太过复杂。
若以为入了桓大司马的西府就能平步青云,这是在是有些太过异想天开。
不说桓温权倾朝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有谋逆之心,以至于桓温的西府和聚集在司马昱身边的朝廷之间,又是亲近、又是疏远的关系。
再加上北地门阀和江左士族的相互鄙视和不屑。
当年三国之时,孙权定国号为吴,根据地便是吴郡、吴兴12、吴会,流传至今,合称三吴。
而五十年,永嘉之乱时,大批的北方士族为了躲避战乱故而来到三吴之地定居,前前后后南渡的人口加起来足有近百万,这几乎占据了江东人口的六分之一。
三吴之地的士族和百姓们认为北方人南下,是在抢占他们的地盘,损害他们的利益,所以很是不满。
正因如此。
三吴士族经常在私下里对南下渡江的北方士族称之为北伧,而北方士族也瞧不起南方士族,将其称之为貉子。
所谓北伧(cang)便是北方的野蛮人。
而貉(mo)子就是土狗的意思。
江东本地士族觉得北方人野蛮,是一群被胡人打的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
而北方士族觉得江东人粗俗,认为他们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土狗。
反正就是互相鄙视。
而这样的鄙视,除了在乡野之间,甚至连朝堂上都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