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华彩 第37节

  薛姨妈见大局已定,虽心中万分不舍,也只得点头认下。那大老爷贾赦顿时喜形于色,后续那两千两银子到手啦!

  又思忖着这皇商底子价钱总有磋商空间,便自告奋勇,要替薛家与车庆和商谈。许是来的时日不长,薛姨妈还不知这位大老爷的性子,瞧着大老爷贾赦一副热心肠,竟当场应允了。

  待众人散去,贾政到底顾念几分亲情,打发人提点了一嘴王夫人,王夫人忙不迭的去到梨香院。

  说:“妹妹,那皇商的事儿且不提,蟠儿的案子可还没销呢!”

  薛姨妈这才恍然过来:“啊?这……这要是来日再被人拿捏,可如何是好啊?”

  贾史王薛四大家,贾家与王家只在军中说得上话,史家虽走的是文官路线,却也跟刑部不挨着。薛姨妈与王夫人思来想去,发觉竟只有李惟俭与刑部少司寇严希尧关系匪浅!

  可总不好再舍了脸皮去求李惟俭。姊妹俩商议一番不得其法,最后王夫人才道:“一人计短,我看不妨来日再寻大老爷、老爷与东府珍哥儿商议商议,总要将此事办妥当了才是。”

  薛姨妈郁郁应下,陪坐一旁的宝钗却是心中一动。想着,似乎又能见俭四哥了呢。转念又五味杂陈,既觉着愧对李惟俭,又觉着自己不该如此做想毕竟哥哥身上还背着官司呢。

  转过天来,李惟俭一早儿又去了内府武备院,照旧没见着忠勇王。废太子虽说是废做了庶人,可事涉皇家,圣人还是属意忠勇王这个一奶同胞的兄弟来操办内中事宜。

  捱到午时,李惟俭与严奉桢去到严府,那严希尧还不曾回返,武备院的郎中吴兆松却追了过来。

  见了面寒暄一阵,那吴兆松就道:“此番却是占了复生的便宜,到年底京查,我说不得要动上一动了。”

  李惟俭停步,笑着拱手道贺:“学生先在此间恭贺了,不知郎中下一步……还是在内府打转?”

  吴兆松摇了摇头:“若留在内府,说不得就要兼个副总理大臣,说着好听,实则还是管着武备院那一摊子事儿。我想着,不妨转到工部历练历练。”

  “那就祝大人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吴兆松摇了摇头,说道:“复生如今还寄居在贾家?”

  “是。”

  伴着轰轰凿井声,二人在侧园中徜徉而行。那吴兆松就道:“复生秋闱过后,有何打算?”

  “这,学生尚未想过。”

  “该想想了。”吴兆松说道:“复生可知,这官场上有三条通天大道?”

  李惟俭情知吴兆松要教导自己,连忙拱手躬身:“还请大人指教。”

  “嗯,这第一条嘛,走的是清贵之道。先入翰林院,堪磨数年,再转部职,或转督察院御使,谨守私德,凭着名声,二十年可为一部堂官。至于能否入阁,就要看机缘造化了;”

  顿了顿,前行几步他又道:“不过此路如今是不通了。猛将发于行伍、宰相起于州部,圣人如今遴选阁员,尤重实务。想来这第二条路复生也是知晓了。”

  “是。”

  “这第三条嘛,走的是内府”他停下身形,笑吟吟看向李惟俭,说道:“走的是幸近之路!”

  注一:岫烟因为缺银子使用,不得不把自己的衣服拿去典当的时候,就送进了薛家的位于鼓楼西大街的“恒舒典”当铺。

  秦可卿死时,薛蟠卖寿材。

  第四十八回,当薛蟠挨了柳湘莲的打之后,为了躲羞,要出门去做生意。家里的老伙计张德辉,告诉他:“今年纸扎、香料短少,明年必是贵的……顺路贩些纸扎、香扇来卖。”

  说明寿器、香料都有经营。不过涉及寿材,又与内府有关联,薛家很可能是负责皇家木材采买的。

  第七十七回,当王夫人要替王熙凤配调经养荣丸的时候,需要上等人参二两,王夫人四处找寻不到,正要让周瑞家的去买,薛宝钗道:“姨娘且住……我们铺子里的人,常和参行交易,如今我去和妈说了,叫哥哥去托了伙计过去,和参行里商议说明,叫他把未作的原枝好参兑二两来……”

  说明薛家经营药材。

  俩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的,貌似不能一周十更了,因为编辑安排,这本书下月一号上架。刚才跟编辑骆驼聊了聊,他建议稳住更新。

  我看情况加更吧,这样到上架前,公众版大概26-28万字,也算是对诸位的回馈。嗯,这也算一个好消息。

  另一个好消息是,下周三江!!!

  感谢诸位君子的不离不弃,拜谢拜谢!

第41章 千凿万锤始得甜水 一封条陈引动风云

  “幸近之路!”

  一字一顿言罢,吴郎中驻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随行的李惟俭。见其面上并无异样之色,这才说道:“自今上御极,内府屡次改制。早前只许宗室子弟任职,如今却是内外都可入内府为官,有能者居其上。

  且,若得了圣人赏识,说一步登天有些过,平步青云,一举跨过几级堪磨也是有的。”

  李惟俭面上不动,恭敬道:“多谢郎中指点。”

  吴兆松笑着道:“此事不算隐秘,我这番话惠而不费,算不得什么指点。不过说到指点”

  他再次看向李惟俭:“复生寄居荣国府,却好似与之……不睦啊。”

  李惟俭笑笑没言语。

  吴兆松就道:“复生可知十年前的过往?”

  “大略听了些,不过知晓此事的大多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倒是不知内中详情。”

  吴兆松颔首,道:“那复生怕是不知,当日承天门之变,打着废太子旗号的京营大将余成栋……乃是贾府亲兵出身吧?”

  李惟俭悚然!

  无怪宁荣二府的爵位降得这般狠,府中亲兵出身的将领扯旗造反,若不是忌惮贾家在军中势力庞大,只怕早就抄家灭族了!

  细细思忖,其后贾敬避居玄真观,贾珍、贾赦只领了闲散差遣,贾政干脆走了文官路线,而其后更是将贾元春送入宫中……这内中未尝不是贾家生出避祸之心,才如此韬光养晦。

  再往后贾珠又走文官路线,奈何二十出头便早夭了,其余子弟又不成器,这才掐死了贾家转型之路。于是如今宁荣二府就这般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维系着,将大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宫中的贾元春身上,就指望着重新得了圣眷,好延续富贵。

  他思忖时,就听吴兆松又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贾家富贵了四代,也差不多了。呵呵,复生说呢?”

  李惟俭心思电转。吴兆松此人乃是严希尧的门生弟子,此番又是在严府侧院说的这番话,只怕这话是严希尧之意。

  再回想先前严希尧对四大家毫不掩饰的敌意,李惟俭暗暗忖度,莫非严希尧是想利用自己对付贾家?

  他本心就对贾家无好感,错非大姐姐李纨还在贾家,他巴不得远远避开呢。

  当即笑了笑,他说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妙!”吴兆松合掌赞了一声,笑吟吟道:“复生前次见了贵人,来日必前程远大。恩师私下曾说过,门下听话的磕头虫太多,偏生少了复生这般有能为的。来日复生发迹了,可莫忘了我这个兄长啊,啊?哈哈哈”

  李惟俭打蛇随棍上,笑着应承道:“我发迹还不知何时呢,兄长此番却是平步青云了。”

  “哈哈哈。”

  吴兆松又略略盘桓,这才与李惟俭分别。

  李惟俭寻了抄手游廊落座,心中思量一番,好半晌才将严希尧的心思猜了个大略。

  打一巴掌、吓唬一通、给个甜枣,再退而求其次。其目的不过是想让他李惟俭充作耳目,用来对付贾家这般的四王八公……哦对,东平王兵败青海,如今只剩下三王了。

  对付贾家,李惟俭没意见。好生生的大姐姐李纨,嫁入贾家被磋磨成什么情形了?便是没人撺掇,李惟俭都要寻机报复一二。

  只是对付归对付,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大姐姐李纨……还有小外甥贾兰身上,这是底线。

  想明此节,李惟俭忽而自失一笑,暗忖这位少司寇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不过是个秀才,就算有些实学功底也犯不着这般手段连连吧?

  正当此时,忽而就听不远处一声叫嚷:“出水啦!”

  李惟俭醒过神来,起身快步朝着打井处行去。到得近前,那绞盘转动,辘辘带着冲锥缓缓。待固定了绳索,刘大推开两个儿子,腰间系了绳索亲自坠下。鞠了一捧清水略略尝了尝,忽而便怔住了神。

  “爹,如何了?”

  “莫问了,一准儿是苦的。哎,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两个儿子还在嘟囔,那下方井底的刘大却怔怔失神道:“甜的……”

  “啥?”

  “爹,你大声些!”

  “甜的,是甜的,出的是甜水啊!”刘大放声高喊,顿时引得周遭哄然。

  刘家两儿子兀自不肯相信,其中一个拨开兄弟,探出半截身子朝下嚷嚷:“爹你上来,我自个儿下去尝尝。”

  另一个也道:“就是,爹你岁数大了,怕是尝得不准。”

  “放娘的屁!老子还没死呢,是甜是苦还吃不出来?真真儿是甜水啊!”

  周遭又是哄然,严府仆役或惊奇、或欣喜,种种不一而足。

  唯有李惟俭笑吟吟站在一旁不曾言语。虽早有预料,可打出了深层地下水,好歹这颗心是落在了肚子里,如此,便能谋划下一步了。

  他扭身便走,点过一名仆役:“去叫徐管事来,严令此间事宜不可露出一星半点的风声。那刘家父子三人好吃好喝招待着,就是不能放走。”

  那仆役也是个伶俐的,当即领命转身就跑。

  李惟俭远远负手站定,长长舒了口气。这世间人只道他上进是为了仕途经济,又有几人知晓他李复生之志,岂会仅仅是这般庸俗?

  银钱,够用就好;女子,随心就好;官职,有没有都成。他李复生来此一遭,为的是将这老大的帝国,推向工业革命,推向全球殖民!与那西夷一较短长!

  免得三百年后,华夏子弟还要看那西夷脸色行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华夏,就该在此方天地独领风骚!

  那徐管事匆匆而来,远远就见李惟俭一袭月白长衫,面上噙着笑意,负手迎风独立。徐管事眨眨眼,心中古怪,那李公子明明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不知为何,此时却分明渊岳峙,现出一派宗师气度!

  正当此时,就听得有人呼喊‘绞盘松了’,继而就是一声轰然炸响,随即漫天的井水泼洒而来,不偏不倚将李惟俭淋了个通透。

  徐管事眨眨眼,再看李惟俭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宗师气度?摇摇头,他赶忙上前喝道:“怎地这般不小心?诶唷,李公子,你这……快来人,领着李公子去换一身衣裳去。”

  李惟俭面色古怪,心道果然不能胡乱插旗啊,只是想一想就遭了无妄之灾……想上进太难了!

  ………………………………

  大明宫,御书房。

  笔墨搁置,政和帝抬手捏了捏眉心。

  太上皇早年还算英明,晚年昏聩至极,于是满朝上下文恬武嬉,朝纲崩坏。政和帝自登基以来,一点点的扭转老大的帝国,朝着心目中既定的方向前行。

  奈何此举好似逆水行舟,真真儿是千难万险!

  去岁北旱南涝,赋税径直少了两成,如今朝廷四处打饥荒。他本意厉兵秣马,再与准噶尔一决雌雄,却因着户部空空如也,只好暂且罢手。

  他得位不正,当日夺门之变后,不敢担负弑父杀兄的骂名。于是太上皇荣养于内,废太子圈禁于外。

  本道那废太子好吃好喝的走完一生,好歹能扭转他的名声,怎料废太子竟吞金死了!

  废太子府邸有禁军守护,伺候的太监每月轮换,那铜丸是谁给废太子的?只怕此事定是朝中逆臣暗中勾连所为!

  事涉皇家阴私,政和帝不好将此事交与外朝查验,只得命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忠勇王去调查此事。

  想想便愈发头疼,政和帝便没了心思继续批阅奏章。

  半晌,他忽而睁开眼,便见笔筒旁随意丢弃着一封条陈。略略思忖,这才想起来是李守中家中的少年郎所呈。

  失声一笑,政和帝抬手取过,想着瞧瞧那少年郎到底在条陈上说了什么。他不在意内中有多荒谬,权当是看乐子了。

  条陈展开,入目的是规规矩矩的馆阁体。政和帝靠坐了,一手捏着随意翻看起来。

  看过一面,政和帝面色凝重起来,翻过来又重新看过。细细看过一遍,政和帝蹙眉暗自思忖,低声嘟囔道:“这法子……好似有门啊。”

  御书房里只留了个大太监随侍一旁,便是那日李惟俭见过一面的戴权。

  戴权偷眼打量圣人面色,心中纳罕却不敢出言搅扰。

  便在此时,外间有太监停在御书房门前,连连朝着戴权使眼色。戴权躬身蹑足行过去,附耳便听得那太监耳语几句,随即挪开身形朝着其颔首,这才蹑足缓步行到桌案旁。

  打量了半晌,待圣人道了声‘不错’,且面带喜色,戴权这才轻声道:“圣人,忠勇王请见。”

  “哦?来了就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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