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看到自己麾下的将士，就算是跌下战马也依然提刀作战，这不勇？
“可……”那人话都没说完，只见一快马跑了回来，一脸悲愤地说道，“败了……败了……”
是的，打不动了……
他知道自己此番出兵的目的，所以是一丁点都不带客气的。
从来就没杀得如此痛快过。
而众人闻言，都有些迟疑，更有甚者直接站出来喊道：“我西突厥勇士，纵使是降，也无缴械的先例！”
“此时此刻，大俟斤不知道有何话讲？”待大俟斤近前，薛仁贵冷声问道。
要说整个战场这会儿体力最旺盛的，莫过于西厢号其余几部的家伙了。
没有找借口，也没有找理由，他回答得极为干脆。
他话语不多，就三个字，态度却是极为坚决。
放下弓箭，薛仁贵大喝一声。
但那又能如何呢？
抱怨么？
笑话！
好像不甘心，不投吧，真的打不赢。
一听到这话，大俟斤倒是松了口气，但同时也知道，自己必死。
无奈么？
真的挺无奈的。
此时的薛仁贵也好、房遗爱也罢、哪怕是李景仁、程处亮、姚大、叔孙钰这些家伙，都宛如一个血人一般。
好似心有万千委屈，却又说不出来一般。
震慑！
房遗爱等人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出了战场。
不说一定要让西突厥自治什么的，但至少要和大明的百姓有着相同的待遇不是。
另一边，大俟斤心如刀绞。
还别说，这还真是他的遗憾，他曾经幻想过那位十多岁就在草原上闯出了偌大的一番基业的明王该是何许人也，但直至今日，却无缘一睹真容，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这可能就是他最大的成就了吧。
大俟斤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们这会儿真要杀进来，最危险的反而是我们……”
他们更渴望像怨军那样，在披荆斩棘之中，重塑大明的荣光！
对于那些死去的勇士，也许抱歉都没用了。
“长明军听令，鼓声为号，三鼓之下，还有持械者，杀无赦！”
片刻后，又有一人跑了来，说着同样的话，嘴里却是无奈地嘀咕着：“不是兄弟们不够卖力，也不是兄弟们怕死，是他们那些五八门的手段，兄弟们真的没见过……”
……
收拾这么一支叛军，虽然杀得爽，但对于他们而言，并非什么值得荣耀的。
当然，年轻气盛的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能死……
不过这件事儿，终究谈不上一个对错。
“大俟斤，要不下令让那些家伙杀进来？这会儿他们可都是生力军，只要他们杀进来，定能全歼大明的这些贼子！”大俟斤身旁，有人低声说道。
不过既然大俟斤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也便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若是一个民族，连反抗的勇气都没，那他注定只配成为别人的附庸！我不想，所以我反抗了，但遗憾的是，我失败了。
当大俟斤发现麾下战损已经超过两成的时候，这位曾有着远大理想的大俟斤也不得不为这场大战摁下了暂停键。
人多我就怕了？
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悲愤异常。
大俟斤见状，也无心指摘什么，只是骑着马朝着薛仁贵他们的方向走去。
最后这一句话他是喊出来的，说罢，手上的宝刀在脖子上一拉，瞬间鲜血如注，不过片刻，便跌下马来。
有些时候他们甚至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斩于马下了。
“长明军听令，鼓声为号，三鼓之下，还有持械者，杀无赦！”
想来也是，自己一直以那位为目标，结果那位随便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把自己积蓄已久的图谋给破灭得干干净净了，自己哪儿有资格和那位斗？
“我西突厥的勇士们！”就在这时，大俟斤回过头看了一眼众将士，高声道，“是本俟斤带你们走上了这条路，抱歉了。
麾下数万将士，如指臂使，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仿佛也没人指摘他只言片语。
投吧？
一开始，他只是想在大明跟前秀秀肌肉，为他们西突厥谋求更大的利益，但谁又能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呢？
至于长明军，这会儿也是越杀越勇。
非战之罪……
一时间，传令兵的声音，响彻四方！
这一次，他们算是真的大开杀戒了。
“缴械吧。”
那人话音刚落，薛仁贵瞬间弯弓搭箭，一箭直接射到了他的咽喉之处，顿时就跌下马去。
“我想知道一个结果。”大俟斤无奈地问道。
从他当初起事之初他就想过，毕竟大明兵锋之盛，又岂是他们能抵抗的，如果能抵抗，当年又何必如此？
但他唯独没想过，会溃败得如此凄惨。
对此，大俟斤也好，其余诸部的将领也好，皆是哑口无言。
但又有什么用呢？
在新式军械之下，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薛仁贵倒是没隐瞒，很平淡地说道：“诛首恶，余者不过是被蛊惑，当无罪。”
再说了，大丈夫，岂能久居于人下？
只是，他错误的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罢了。
这就是人性吧，什么盟友在危急存亡之际，都是假的。
而其余诸部的将领也是急忙喊着同样的话，只是心里却暗暗嘀咕着，大明的军队，都是一群疯子！
很快，兵器落地的声音稀稀疏疏的传了过来。
“延陀部……”
不过他也能理解，就如他不想久居于人下一般，以己度人，谁又想呢？
看到这一幕，薛仁贵冷笑了一声。
看到这些墙头草，大俟斤的表情更精彩了。
而就在这时，各部的将士也走了过来，见弩失毕部都投降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坚持？
“咄陆部愿意永远臣服于大明！”
今日，兄弟我先走一步，为我西突厥的勇士们，探探路！”
输了啊，终究还是输了。
“投降吧……”挣扎了许久，大俟斤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但本俟斤不后悔，哪怕到了此时此刻，本俟斤都不后悔。
薛仁贵这些人，这会儿倒是激动异常，尤其是房遗爱那些家伙。
他们这会儿其实也是远离战场，但也没彻底的远离。
这也是他一早就打算好的。
一时间，数万大军陆陆续续的从战马上一跃而下。
“还没有见过那位耀眼了整个草原的明王殿下，本俟斤甚为遗憾……”大俟斤突然说了一句。
“我们降了，大明会怎么处理他们？”大俟斤说罢，指了指身后的将士。
他想为自己也好，想为西突厥的百姓也好，争取利益，何错之有？
该说不说，作为弩失毕部乃至西厢号的大俟斤，他还是成功的。
除了有些疲惫以外，斗志依然昂扬。
说完，他作势就将弯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什么结果？”薛仁贵问道。
高傲的坐在马背上，如同俯视苍生一般地看着他们。
既然没有了胜利的希望，他也罢只能如此。
咚！
跟着，一声浑厚的鼓声袭来。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呢？
那一瞬间，众人其实都松了口气，再不投降，大家都打不动了。
就算会败，又岂会败得如此……
很直接，但又很伤人的三个字，对此，大俟斤倒是没有反驳。
片刻之后，当大俟斤的决议传到薛仁贵等人的耳中时，他们倒是不怎么意外。
“长明军听令，鼓声为号，三鼓之下，还有持械者，杀无赦！”
麾下众将士勇猛么？
不是大明有多强，而是他们根本就没破敌之策。
但疲惫不是相对的么？当他们疲惫的时候，弩失毕部的这些家伙不同样疲惫？
而看到这一幕，无数将士痛呼道：“大俟斤！”
站在他的立场来看，真的很勇！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