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猫 第282节

  中枢的运转随着魏庆和的突然离世明显的慢了几分,往日里其他几位阁臣还没有感觉。可罢朝的第一日,不管是次辅齐博瀚还是周炯等人,就立马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特别是与大都督府的军帅,在处理军务方面总是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摩擦。

  冬月二十五,皇帝亲临魏府祭祀。临近魏府就看到了门前长长的祭祀队伍,不但有百官贵戚,更有数百身着麻衣的百姓。

  魏府的围墙上已经贴满了祭奠文宗的诗词,龙禁卫原本想要驱赶人群,以防万一却被皇帝制止了。

  他没有继续乘车,而是冒着大雪下了御辇,沿着围墙一路慢行。

  龙禁卫的人墙外,百姓纷纷下拜,皇帝颔首示意,开始看围墙上的诗词。

  新诗旧词皆有,学子们用一首首诗词表达着心中的哀伤以及对魏庆和的尊敬。

  皇帝就这么一首首的读着,下拜的百姓已经在低声抽泣,皇帝也忍不住红了眼落下了眼泪。

  “今失魏氏,朕与大夏如失一臂。哀兮叹兮,惟愿魏师遗志长存万世!”

  “陛下节哀,我等必执魏文正遗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七日后,魏府移灵西山,皇子执幡,公卿牵灵,京中各府皆置路祭。

  辰时初送灵出城,贾琮奉旨代皇太子刘弘送灵,披麻戴孝,与魏家子弟同抬棺椁出府。置马车上,牵白绫送灵。

  送灵的队伍并未直接出城,而是从魏府出,顺正阳大街北上,于皇城大夏门外享皇家路祭,供万民拜祭送行。

  太上皇病倒了,皇帝刘恒换上素衣腰系麻丝执香躬拜,痛哭不已。诸臣分列两旁,同祭魏文正。

  辰时末,景阳钟再次敲响,魏文正的棺椁自大夏门发出,哀乐奏起,纸钱随风飞起,道路两旁的数万百姓纷纷跪拜痛哭。

  人群中有人开始吟诵贾琮曾为魏庆和写的那首诗:“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敕造的陵寝才刚刚开始建造,魏庆和的棺椁暂时停灵西山皇陵偏殿。

  皇帝下旨为其刻碑立传,其上篆刻魏文正一生功绩,以供后世瞻仰。

  魏文正公,初从教,为国育才桃李遍天下。后入仕,文武兼备、智谋过人。在朝主政、出帅戍边,均系国之安危、时之重望于一身。

  曾孤身入敌营,怒斥蛮酋,斩不臣于汗帐,慑万族不敢犯天威。执掌中枢近十年,数次为国解难,竭忠尽瘁,知无不为。盖公之才,犹不尽试。肆其经纶,功孰与计?

  出为名相,处为名贤。乐在人后,忧在人先。经天纬地,阙谥宜然。贤哉斯诣,轶后空前。其传其详,以法永久。硕人今亡,邦国之忧。

  君国以忠,亲友以义,进退安危,不易其志。立身大节,明白如是。古之至人,忘己徇民。孰若先生,唯民之忧。饮食梦寐,四海九州。

  ……

  魏庆和走了,毫无征兆的离世让皇帝很不习惯。

  他已经习惯了中枢有魏庆和这样的王佐之才辅政,如今的内阁不管是谁主持政务,他都觉得差了不少。

  齐博瀚等了好几日都没能等待皇帝的圣旨,不由心急了起来,暗中指示麾下官员上奏请旨。

  不想皇帝于腊月初九的大朝当庭发怒,将那人贬去崖州当县丞去了。随后当殿下旨,由群臣上书推举内阁首辅人选。

  如此一来,原本信心十足的齐博瀚立马察觉了不妙,暗中串联蜀党人员,想要拉拢各系朝臣。不想就因为此举,彻底激怒了本就痛惜失去魏庆和的皇帝。

  腊月十二,突然一道圣旨送抵齐府。罢齐博瀚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之职,迁福建左布政使。

  连罪名都没有,只让夏守忠送去皇帝一纸手书:魏师先天下而后己,尔先己而后天下。熟为贤?何为贤?可堪首辅一职?

  同时被迁外任的还有内阁辅臣褚邦正,内阁便只剩老好人周炯以及辅臣夏令行。

  腊月十三,宫中敲响了景阳钟。

  在京七品以上文武尽数入宫,于奉天殿召开朝会。

  皇帝下旨周炯继任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晋夏令行为内阁次辅、建极殿大学士。

  朝臣推举、皇帝恩准,晋礼部尚书郭培贵为内阁辅臣、文渊阁大学士。晋户部尚书文同轩为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

  晋礼部左侍郎贺耀敏为礼部尚书,晋户部左侍郎林如海为户部尚书。

  至此,曾经红极一时的蜀党、浙党随着齐博瀚与褚邦正的左迁陷入低谷。新任内阁首辅周炯不仅性格软和,年纪也已过了六十五,中枢的权力逐步转到了有志新政的夏令行手中。

  已经当了大夏十余年财神爷的文同轩有了合适的接班人,终于在五十六岁这一年宣麻拜相。

  皇帝诏内阁并六部堂官入勤政殿议事,贾琮缓步出殿。

  断断续续下了半月有余的大雪终于停了,天幕上的阴云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的间隙洒向大地。

  贾琮喃喃自语:“老爷子,您走的太急,我都没来得及跟您说,户部已经统计出了这一季的收获。京畿的粮食产量,足够北地数省的百姓填饱肚子了。等明年冬天,大夏将再无饥馑。您老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

  元六年的年末一点都不平静,随着内阁权力的转移,朝中本身就处于动荡时期。

  小年刚过,西边就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皇太子刘弘巡视河西时遭遇不明身份的大军袭击,好在随扈禁军拼死搏杀,才将储君安全送至兰州府。

  后经河西大军斥候调查,刺王杀驾的人马正是西宁郡王府麾下大军。河西数万大军闻之大怒,请旨出兵西宁,镇压不臣。

  皇帝诏西宁郡王齐文华入宫,齐文华哪里敢认此事,言此为他人嫁祸。

  随即宫中下旨圈禁西宁郡王府一应人等,遣三司前往河西调查此事。同时命大都督府整合禁军人马,准备出京。

  户部尚书林如海忙的昏天黑地,直至除夕才堪堪将足够的粮草送出了京城。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安稳了,大年初一的正旦大朝还未结束,河西再来八百里急奏,西宁郡王府言皇帝被奸臣裹挟,杀害了西宁郡王齐文华。其麾下八万大军拥戴齐文华之弟、西宁卫指挥使齐文亮继王位,檄文天下,正式起兵,欲清兵侧。

  太子刘弘已总领河西军政,于兰州调兵遣将,三路齐发,前往西宁平叛。

  贾琮知道是时候出京了,便当殿请旨率兵驰援。一时间金殿上的武将纷纷主动请缨,欲出京平叛。

  皇帝看了看殿中跪着的众将,满意的点了点头。

  “传旨,封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子腾为平西大将军,永丰伯贾琮为监军使,领三万禁军出京,赴河西平叛。”

  啊?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不但惊呆了殿中群臣,更是让垂首不语的王子腾震惊的不知所措。

  自上次王子胜牵涉贪腐大案,自己被禁足府中后,若不是正旦大朝,他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不想这一次的平叛会是自己领兵出京,还跟贾琮搭档……

  朝会匆匆结束,皇帝将王子腾与贾琮宣入勤政殿。王子腾还在思索皇帝此举的原因,却听龙椅上的天子冷声道:“朕知你与甄家、霍家、水家以及齐家多有勾连,却每每在最后一刻抽身未真正掺和进叛逆之事。”

  皇帝的话让王子腾后背快被冷汗浸湿了,但随即却听到了一丝希望。

  “朕今日就跟你明说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平定西宁府的叛乱,替朕彻底收服西域,王家可活命。王子腾,你可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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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千里奔袭

  元七年的新年过得极不安生,西宁府檄文天下扬言清君侧,宣称麾下大军三十万进军河西,朝廷各部寺已经紧罗密布的开始准备出兵事宜了。

  林如海与贾琮原本定计年后押送粮草去兰州的计划,随着战事突起不得不做出改变。

  正月初五,贾琮拜别府中亲人,在一百亲兵的护卫下自广宁门出,与大军汇合疾驰西去。

  王子腾看着身披银甲、腰挂玉柄雁翎刀,骑着白马英姿不凡的贾琮,不禁想起了被靖王刘怡软禁的儿子。

  唉,他钻营了一辈子想让王家接过宁荣贾家的权柄,不想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贾十一不但腰挂长刀,背上还背有一支剑匣。

  王子腾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那剑匣他只见过一次,当初就是内阁的老首辅、追封兴国公谥文正的魏庆和,持此物一口气废了二王三公十余名朝廷大员。

  包括他王子腾在内,手中最后的权柄就此被剥夺。数十年辛苦经营,抵不过二圣与这位当世文宗的一场戏,最终为皇帝做了嫁衣。

  南安王府被贾琮用火炮击沉在了运河河底,东平王府成了丧家之犬被靖王刘怡驱赶着在山林中当野人,北静王府如今只剩个奶娃娃被皇家用来收揽人心。

  短短七年时光,当年风光无限的四大藩镇,如今只剩西宁一镇人马。八公十二侯除了忠心皇家的宁荣两府与牛家等寥寥几家外,手中权柄尽数被收回。

  圣人啊圣人,原来这些年我等跟猴子没有什么区别,被您耍得团团转啊!

  恐怕就连这突如其来的西宁府反叛,也在宫中的算计之中。说不定太子西行,就是早早策划好的。

  若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十万精锐会提前云集兰州卫,摆好了阵势将西宁府的人马堵了个正着。

  ……

  自去岁冬末,河西连番大雪。

  兰州城已经没有了多少普通百姓,大半被迁至临洮、巩昌两府,余下尽是披甲执锐的大夏甲士以及源源不断押送粮草军械的民夫。

  三万禁军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二月十二朝节这日,终于抵达兰州城下。

  贾琮洗了澡换上官袍大袄,与皇太子刘弘、陇西郡王刘愉、平西大将军王子腾、兰州卫都指挥使龚其良等各军主将,商议平叛之事。

  虽说堂中地位最为尊崇的是太子刘弘,但此次领军作战的主帅却是王子腾。

  诸人多有不解皇帝此举之意,不过军中向来只认帅令虎符,自然是王子腾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办。

  如今黄河冰封,又是大雪封山之时,王子腾采用稳扎稳打的战略,只派了数队斥候四处侦查,并未真正组织大军压上。

  不过他还是给众人安排了不少活,便是太子刘弘也被派了出去,负责粮草之事。

  等殿中只剩刘弘与贾琮二人后,王子腾才开口说道:“大军修整数日,十日后殿下接替臣总领兰州大军,臣领八千禁军铁骑轻装简行,沿长城往西,奇袭西宁府。”

  “王卿不可!”

  “不行,太冒险了!”

  别说刘弘被惊的站起身来,就连贾琮都被王子腾的话吓了一大跳。

  计策是个好计策,但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不占,河西茫茫大雪,没有后勤补给行千里奔袭之策,王子腾此举跟送死没什么差别。

  贾琮虽然恨王子腾恨的要死,可这是打仗,主帅若死,再丢了八千精锐,损失就太大了。

  不过……

  “殿下、永丰伯,西宁府叛逆的檄文中号称甲士三十万,虽有夸张,但十五万大军绝对有!”

  王子腾面色凝重,跟两人解释道:“齐文华是个头脑简单的货色,仗着嫡出长子袭了爵位。但实际上整个西宁藩的大权,大半被其庶出的弟弟齐文亮掌控。别人或许不清楚齐文亮此人,但臣很熟悉,这是一个野心勃勃且才华横溢之人。虽说殿下早一步调集十万大军云集兰州,但若是正面对上,朝廷并不占优,甚至只有三四成的胜算。”

  “这怎么可能?西宁府哪有这么多的粮食供养十五万大军?”

  兰州府乃河西走廊的咽喉,朝廷当初在兰州府置陇西郡王府,便是为了扼守西域、西宁府的粮草补给要害,以控制两地的发展。

  按照开国初太祖与西宁王府的约定,王府亲军卫不得超过三卫五万大军。就算是加上齐家养的私兵,就西宁府那地方,哪里养得起十五万大军?最多七八万顶天了。

  王子腾指了指西北方向:“凉州卫实际上也是齐文亮的人,昭武四十七年瓦剌南侵,就是齐文亮做的局。他早就与瓦剌有勾结,养寇自重的事,他玩得比谁都精明。每年朝廷拨给凉州卫的粮草,基本都被他拿去养私兵了。”

  呼!

  刘弘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事他真的不清楚,而且他怀疑自己的父皇也不清楚。

  “王伯爷,你当初想让我二哥来平安州走私盐铁等物,后来又撺掇宁府珍大哥利用宁府余荫参与陕西行都司的走私,是否就是打着西宁府的主意。”

  实际上贾琮一直有这个疑惑,当初他刚从铁网山回京,去了东市青楼暴打霍家子,搅和了贾珍与霍家、王仁的好事。使得敬大老爷将贾珍扔进了城外道观,宁府易主,省了好多麻烦。

  这事原本只是贾琮不经意间的顺手施为,但有一点一直想不通,霍家为何会掺和进来?王家为何也牵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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