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内心狂喜,别说一两万户,桓温哪怕只给他挤出数千户,桓熙也能乐开,毕竟是白捡的便宜,谁不要。
但仔细想想,桓熙还是拒绝了司马兴男的提议。
他固然想占这个便宜,但也不希望桓温因此心生芥蒂,毕竟为了一两万户,实在不值当。
况且一旦能够如同苻健一般,强迁五万户入关,他治下的人口将会超过三十万户,又有曲辕犁的运用,关陇地区也将不再缺少劳动力。
别看司马兴男说得信心满满,但也做好了如果桓温实在不同意,就破例许他纳妾的准备。
桓熙对司马兴男说道:
“孩儿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能遇到困难,就想着让自己的父亲帮忙解决。
“况且军令已下,匈奴弓骑长途跋涉而来,又岂能朝令夕改。
“倘若孩儿得胜,自然无需劳烦母亲。
“若是铩羽而归,再请母亲为我出面。”
司马兴男闻言笑道:
“张遇不过是我儿的晚辈,又怎么会是对手。”
显然,司马兴男也曾听人说起桓熙与张遇的父子之情。
桓熙离开母亲的住所,先去了玉堂殿。
正如司马兴男所言,桓熙就算行动再快,也不可能赶在李媛生产前回来。
别说阿满的满月酒,就连能否吃上百日宴,都是一个问题。
李媛见桓熙进门,从怀里摸出一枚平安符,她道:
“这是妾身请母亲在庙里求来的,必能保护将军平安。”
李媛的父母被接来长安以后,她的母亲李氏时常会来未央宫看望她,尤其是怀有身孕之后,因为关心李媛的身体,走动得也就更勤了。
面对李媛的好意,桓熙却不收,他将平安符交还给李媛,正色道:
“我久经沙场,又不需要与人近身搏杀,哪来的危险。
“倒是你,身子本就柔弱,虽说锻炼之后倒也好了一些,但底子太差,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这枚平安符,佩在你的身上更合适。”
李媛解释道:
“母亲已经为我求了一枚。”
说着,还将自己那一枚拿出来给桓熙看。
桓熙笑道:
“多佩一枚也无事,我是有大气运的人,今日分你些许,希望你能够平安顺产。”
李媛没有再拒绝,她道:
“将军能否为妾身佩在身上。”
桓熙自然乐意。
与李媛说了好一会儿情话,桓熙这才回去椒房殿。
无论是李媛,还是谢道韫,明天都不可能出城去送自己。
李媛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而谢道韫刚刚生产,身体还很虚弱,受不得风。
此时阿满正在母亲怀中酣睡,桓熙一进门就示意让乳娘、婢女退下,不想被人打搅他与妻子说话。
然而,谢道韫却撇过脸去,不愿以正脸见他。
桓熙大感疑惑:
“夫人为何如此?”
谢道韫害怕吵醒了阿满,低声道:
“妾身容颜憔悴,未曾修饰,不敢与夫君相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桓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伸手勾住谢道韫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在唇上轻轻一吻,说道:
“我常年征战在外,遭受日晒风吹,万一哪天老了、丑了,或是在战场上不慎破相,莫非令姜也会嫌弃我?”
谢道韫坚定地摇头道:
“无论夫君是何模样,是尊是卑,妾身也将不离不弃。”
桓熙笑道:
“我亦如此。”
当夜,桓熙宿在椒房殿内。
生下阿满之后,夫妻二人得以同床共枕,但目前来说,还不能行房事,桓熙自然不会枉顾妻子健康,急于一时。
翌日,桓熙先后与谢道韫、司马兴男、李媛道别,韩嫣则会暂时离开长安,与他前往关东。
这一点倒不是为了刺激张遇,仅仅只是为了有人能为自己排解寂寞罢了。
此时,相较于前,关东局势看似有了重大的变化。
当初献出石祗首级,向冉闵称臣的刘显再度反叛,领兵进攻邺城,只是又一次遭到了冉闵的毒打,狼狈逃回襄国,七月,刘显于襄国称帝。
与此同时,冉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等人相继派遣使者渡江,向东晋称臣。
黄河以南,唯有张遇盘踞许、洛,段部鲜卑占据青州,其余各地都为东晋所有。
当然了,这些投降的刺史、将领们割据一方,既不听宣,也不听调,只在名义上遵奉晋室。
中原依旧处于军阀割据的局面,百姓深受其害。
桓熙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不能消灭苻氏,他就难以出兵争夺中原,也只能让中原百姓再忍耐几年。
而在消灭苻氏以前,也必须得先解决前凉在身后的威胁,同时将凉州骑兵收为己用。
邓羌已经率先领了七千步卒经由渭水北上,往蒲坂驻防。
桓熙统率两万晋匈步骑东出,一如既往的留王猛在长安主持军国大事,以权翼为谋主,随军赞画。
感谢书友大秦四世皇帝、汜水ss的打赏。
下一章在晚上十二点之前。
舆图的话今天没时间做,多给我两天时间。
第117章 东出潼关
桓熙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双手还在不住地把玩着韩嫣身上的柔软之处,但思绪早已飞远。
随着他在北方攻城略地,占据关陇为基业,桓家的势力今非昔比。
但也正因如此,建康朝廷越发能够感受到桓氏所带来的威胁,他们也会竭尽所能的给桓家拖后腿。
最关键的问题是,由于司马氏对士族的妥协,也为他们赢得了江南士族的支持。
除了桓氏的亲信将佐,没有士人愿意见到改朝换代。
这也是为何在原时空中,桓温晚年,分明已经陆续控制了江州、徐州、豫州,同时兼任扬州牧,将朝廷置于自己的掌中,却还是有许多士人站出来对抗桓温,硬生生将他拖死。
收回思绪,桓熙这才发现,在自己的揉捏之下,韩嫣早已动情。
一时间,车厢摇晃得更厉害了。
长安距离潼关三百余里,两万步骑沿着官道行军,两侧粟穗金黄,不时有在地里忙碌的农夫停下手上的活,看向这一支东出的军队。
“又要打仗了。”
一名老农感慨道。
旁边之人正是他的儿子,其子笑道:
“打就打吧,反正对我们也没影响。”
桓熙此战并没有大量征召民夫,毕竟现在正是秋收,关系到一年的收成,除了本就不事生产的战兵,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抽身。
实际上,桓熙此行,只带了五天的粮食,长安距离潼关三百里,五天时间足够他抵达。
而潼关城内,早已暗中囤积二万步骑十五日所需。
桓熙由潼关东出,只会携带十五天的粮食,一来是秋税还没有来得及入库,财政确实不富裕。
其次,也是最主要的,桓熙将会采用就食于敌的策略。
这一次出兵,不可能像他当初北伐关中一样,对待百姓温情脉脉。
班固在《汉书元帝纪》中就曾指出: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
桓熙并没有太多时间逐一说服民众迁入关中,所能采取的办法,只有强制将他们迁走。
至于百姓因此生出怨言,倒也无妨,等回到了关中,为他们分配好田亩、屋宅,让这些被强迁来的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自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此番东出,不得已要抢收他们的粮食,桓熙自然也会在将他们迁往关中后,养到明年秋收。
潼关守将杜郁早早得到信使通报行程,站在西面城楼上眺望,远远地,见禁沟方向灰尘四起,他知道,必然是大军已至。
杜郁快步走下城楼,出城相迎。
作为关中士族之一的京兆杜氏,如今完全依附于桓熙。
在他们彼此适应的磨合之中,也曾有过不愉快,比如王猛曾经整顿吏治,敲打士族。
但这是王猛与士人之间的冲突,明明知道幕后主使是桓熙,但在桓熙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手段之下,也不敢有所怨言。
而在经过王猛的敲打之后,关陇士族如今也老实了许多。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现在的他们,不像隋唐时期的关陇勋贵那样强势,而桓熙在关中深得人心,也实在没有叛乱的群众基础。
此前桓熙出兵西套平原之时,有西域胡人刘康在渭北谎称是前赵皇帝刘曜之子,想要蛊惑民众,借机生事。
不曾想,却被当地百姓扭送到了官府,最终被押往长安,处以极刑。
在经历过多年的动乱之后,关陇百姓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实际上,桓熙与关陇士族并不存在无法调和的利益冲突,毕竟分田、释放隐户等等,这些政策早在桓熙夺取关陇之初,就已经确定。
桓熙只不过因为张琚构陷王猛,而杀他一人,不足以影响他与关陇士族的良好关系。
杜郁策马来到马车前,下马拜道:
“末将杜郁,拜见主公。”
桓熙掀开车帘,问候道:
“杜将军请起,许久不见,不知将军别来无恙?”
杜郁起身回道:
“有劳主公挂念,末将一切都好,只是遗憾至今无缘得见世子。”
桓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