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关家逆子,龙佑荆襄 第880节

这也让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这戏的主角不是荀令君么?怎么这一整出戏,就没有荀令君呢?”

“是啊…方才已经因为令君的高义…哭了两场,本以为还得再哭一场,不曾想,这一出戏人都没寻到。”

这些议论声甚嚣尘上,一时间,整个驿馆周围也变得哗然、沸腾一片。

显然,许都城的百姓都更愿意看到荀,看到这位他们心中圣洁与高义的翩翩君子!

司马孚也有些疑惑,“二哥?他们说的对呀…这戏明明是围绕荀令君讲述的?可…为何这场戏中,里里外外就没有荀令君,这到底…”

不等司马孚把话讲完,司马懿的眉头紧紧的凝起,他沉吟了许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说:“三弟以为,荀令君真的是因为风寒才没有来恭贺魏公那王宫的竣工么?”

“啊…”司马孚仿佛想到了什么。

司马懿的话还在继续,“那时候的大王还只是一个魏公啊,他怎么能有王宫呢?非刘姓者…谁又能拥有一座王宫?”

轰…

轰隆隆!

司马孚的额头上犹如被五雷轰鸣…乃至于,他突然就想的更深、更远。

“二哥的意思是,当年荀令君的死…是因为…是因为…”

“嘘!”司马懿一把捂住了三弟的嘴巴,他压低声音,却唯独重复着三个字:“不可说,不可说,言多必失”

江陵城,同样的这一出大戏正在城中最繁华的东市戏台处上演。

糜芳、马良、刘禅、鱼豢…乃至于胡夫人、孙鲁班、孙鲁育都特地赶来,可无有例外,她们很快就被这戏所吸引。

这是第四场。

是魏公身份的曹操修建了一座比皇宫更气派的王宫后,荀与荀攸在府邸中的一次对话。

荀攸正在说他的心里话:

“叔父,这些年,你在汉室与曹公之间左右平衡,你心里太苦了,你记得…咱们先祖荀子所著的《不苟篇》中,讲解的何为君子嘛?”

“您追随曹公,匡救天下,是崇人之德,是扬人之美,并非谄媚…如今诤谏曹公,正义直指,举人之过,亦非背叛。君子要与时屈伸,也要以义应变,有时候局势会变,人也要跟着变…叔父,你的功业已经无愧于咱们荀氏列祖列宗,叔父不该太苛责自己啊!”

面对着荀攸的话,荀转过身,露出了几许苦涩的笑。

“与时屈伸,以义应变…呵呵,荀子终究是没有教我们这些后辈,应变的底线在哪?可依我看,这应变的底线是义…非刘姓者不得称王是忠,怕是主公已经忘了初心,忘了他本坚守的那份忠义!”

荀攸为难道:“叔父…”

荀抬手止住了他再说下去,“曹公今日在那王宫门前…可还说什么了?”

荀攸道:“进门之时,曹公在门上写了个活字,朝中只有杨修,用十步的时间,猜出了门内加活为‘阔’的本意…”

荀淡淡一笑,“杨修果然机敏,百官都从那扇门进了王宫?”

“自然!”

荀低头沉吟:“可门内加活,并非阔呀,乃是他曹孟德提醒诸人,入此门者,做魏臣者方为活!”

荀攸大吃一惊…“原来主公是这个意思。”

荀凄然的一笑:“是不是这个意思,本无区别,除了我之外…百官不是一样都进去了么?”

这一场戏随着荀的话戛然而止,大幕落下。

这已经是第五场戏了。

糜芳、刘禅是在看热闹,可马良已经看出了这出戏的深意。

他口中喃喃:“入此门者方为活么?荀文若…就是因为没有入这门,才…才在曹操称公的那一年…死的么?”

“咕咚”一声,他像是猜想到了下一场戏的内容,不由得心头猛地一个寒颤。

刘禅还在吧唧着嘴巴,虎头虎脑的看着戏台,一边啃着一个橘子,一边问:“荀这是啥意思啊?不进那门?就必须得死?”

听着刘禅的话,糜芳解释道:“这位荀令君,不就是那一年死的么?三弟还特地讲述过,说是令君死的有蹊跷啊”

看着这戏。

听着他们的议论,特别是糜芳那句“死的有蹊跷”…

孙鲁班突然像是体会到了什么。

她扭过头望向还一脸天真烂漫的傻妹妹孙鲁育的脸上,神情郑重。

孙鲁育看她的表情不对,于是问:“姐?怎么了?”

孙鲁班长吁一口气,然后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关麟似乎很擅长攻心之法,是一个攻于心计的人…他这几场戏下来,是个人…都要去同情这位荀令君,从而把仇恨转移到那曹魏的身上了!”

啊…

孙鲁育似乎还没回过味儿来,一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问:“我…我怎么就没听出来什么心计,也没看出来什么攻心之法…”

呵呵…

孙鲁育的话直接让孙鲁班苦笑了起来。

她心头直嘀咕『傻妹妹啊傻妹妹,下一场戏…这荀怕是就要死了,而他荀死的真相一旦昭然,那曹操必定将成为众矢之的!』

千呼万唤,这最后一场戏,也就是第六场戏…

更是关麟讲述的这故事,王粲写下的这《戏本》,阮彩排下的最、最、最、最重要、最浓墨重彩的一场戏。

而这一场戏,正同时在襄阳、在江陵、在许都,在江夏,也在荆南上演

戏台上映照出一副天黑的假象。

而饰演曹操的戏子正无奈的望着降临的夜幕,继而感到焦躁与失望。

这时,门吏进来禀报,“魏公,荀令君求见!”

曹操一下子振奋起来,“传…”

也随着这一道声音,大幕拉开。

“臣有表上奏?”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面谈,还要付诸文字么?”

“臣无话不可对曹公说,但言谈难免有私心,文字却是给天下人看的,必须公允端正。”

曹操有一种预感,荀…这位挚友,这位他示之为‘子房’的男人,已经在这二十余年的相伴中,将他完全摸透,然而…他此来是注定要让曹操失望的。

“令君不妨慢慢说?何为私心?何为公允?”

“平原侯夜闯司马门,此非人臣之所为,此事若传至许都,传至天下,天下人惊疑的不是平原侯,而是曹公啊…曹公匡扶汉室,忠贞谦让,一片丹心,不可…也不该为此事受到天下人的质疑!让天下人怀疑曹公有僭越之嫌。”

“令君逼孤杀子?令君自己就没有儿子么?是啊,子健的死活,令君哪里会担心?令君不过是要孤罢黜子健,立子桓为太子,因为子桓是嫡长,是规矩,也因为子桓更亲近汉臣,更忠于汉!更会保全这渺小的汉室!”

“臣也是父亲,臣知道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儿子的苦心,儿子有错,臣也会责罚他,臣也会心疼,更会怕他犯更大的错误…害了自己。”

“什么样的错误?”

“不忠不孝!”

“哈哈哈…”面对着荀的话,曹操大笑出声,“令君说这四个字,怕不是说子健,是说孤吧?”

说话间,曹操的目光直视向荀,目光仿佛那旭日烈阳一般,灼热…仿佛能将荀焚烬。

哪曾想,荀直接迎上曹操的目光,“臣不敢,曹公误会了,但…汉高祖说非刘氏称王,天下共击之,曹公虽未称王,可称公以来一切仪仗均以‘王侯’之礼,这魏王宫更是建的比汉宫都雄伟…再加上,曹公的封地…哪有公能封上那么广阔土地的道理,大王这昭然若揭的心思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荀啊!”

“所以…”曹操逼视着荀,“所以荀令君觉得,孤是违背了汉高祖那条‘非刘氏不得为王论’?在令君看来,孤此举是不忠不孝,是大逆不道吧?”

这…

面对曹操的质疑,荀没有回话,目光却是肯定的。

曹操进一步逼视着荀,“回答孤!”

荀这才慢慢抬头,对上曹操震怒的目光,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臣只是觉得,有些失望…”

然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宛若一记重锤,敲得曹操耳边嗡嗡作响,曹操咬牙切齿,“令君什么意思?”

“臣二十年前就追随明公,就坚信明公会匡扶汉室,拯救黎民…可二十年来,臣左支右出,苦心维持,小心翼翼地把握着这尴尬的分寸,企望臣的理想和明公的志向可以共存,可…可事到如今,臣才发现…臣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面对荀的话,曹操质问:“为什么不能共存?孤可以终生奉养汉室,孤可以永为汉臣!”

荀摇头,“主公还是汉臣么?司空不够?丞相不够?魏公不够…如今已是王公才有的仪仗、宫殿…主公离那最后一步,还有多远?还会远么?”

荀用无声的目光质问曹操,一时间竟使得曹操无法与他对视,只觉一阵巨大的疲惫。

“孤原本以为,你我相交相知二十载,孤是可以倾心托付的!”

“主公与臣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去相信自己所愿,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可封王拜相,恕臣不能与主公同行了…”

戏演到这里,那饰演的荀戏子深深扣首…

那饰演曹操的戏子则怔在当场,这一幕戏需要戏子表情的传递是极其复杂且传神的,是要把他们的心情传递给每一个观众的!

但…半年的排演,还是这支让官家“戏班”中的每一个“戏子”都发挥出了极致的演技。

任凭每一个观众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荀这一拜的分量…

这是向曹操辞行,也是向曹操永诀,志向不同的诀别!

“哈哈…”曹操大笑,“好,好…令君爱重孤,孤怎能不知?如非令君爱重孤,那董承衣带诏?那伏完私养的死士,那天子屡次三番欲谋诛于孤?令君就一概不知,从未参与过么?他们就没有请令君参与过么?”

荀抬起头,直视曹操…直视这个他的主公,他的朋友,这一刻的荀每一寸骨骼都显出了苍老与疲惫。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令君就不想解释么?”

“臣知明公,明公也知臣,臣是明公信得过的谋士,可臣亦是汉臣,多的话…臣便不必多说了…”

说到这儿,荀转身离开了曹操的书房,曹操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什么,可最终这一份期待完全落空,荀没有回头!

这一幕也在荀踉跄走出王宫,虚弱的望向天戛然而止。

大幕缓缓落下…

可所有人尤是意犹未尽。

“接着演哪…”

“后来呢?”

“荀令君…后来如何?”

无数人大声呼喊,这些人有江夏人,有襄阳人,有荆南人…可喊得声音最大的,声音最齐的,眼眶中饱含热泪的却唯独许都人。

荀令君…一直是他们许都人信奉的神君哪!

他们仿佛…从荀与曹操的决裂中窥探到了什么,内心中更是怀揣着巨大的好奇感,无比渴望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

大幕虽然落下,却有荀那沙哑的声音传出。

这声音依旧是从戏台上,从那幕布后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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