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云:大明第一荒唐皇帝 第4节

  又缓了半晌,朱祁钰伸个懒腰,坐起身来,掀开窗帘。只见外面天色早已经黑了,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不远处的成敬忙凑了过来,轻声笑道:“公子,雨越下越大了,看上去一时停不了。眼前有个废弃的小庙,您看咱们要不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这里距保定府不足十里了,明天一早咱们个把时辰轻轻松松就到了。”

  “可以。”

  朱祁钰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毕竟只有自己有马车坐。总不能光顾着自己舒服,却让属下全骑在马上淋雨吧。

  于是一行人进入庙中,将马车与行李马匹安置在院中,然后便一齐进入佛殿中避雨。

  连朱祁钰自己也进了佛殿,虽然睡在马车里更舒服,但是一来总不能让护卫们站在雨里保护自己,二来这些人起码名义上都是自己的亲信,自己也要表达出与众人同甘共苦的态度。

  进入殿中,护卫却发现早有一群乞丐在那里,成敬忙过来请示:“公子,您看,要不要把这些乞丐赶出去?”

  朱祁钰斜了成敬一眼,心道骂道:真是个老狐狸!

  咱们这位贵胄亲王心里在骂人,嘴上却笑道:“把咱们的干粮匀给他们一些,然后每人给他们发一两银子。你替我跟他们表达一下歉意,就说咱们打扰一晚就走,让他们别介意。

  然后让他们在殿东面休息,咱们在殿西面休息,大家各不相扰就是了。”

  成敬忙答应了,不多时,便将里里外外安排的妥妥当当。

  然后又领了一个小叫子来到朱祁钰面前。

  这小叫倒是口齿伶俐,一边跪地磕头,一边千恩万谢:“感谢贵人施恩,我等贱民肮脏不堪,本欲一起过来磕头谢恩,又恐冲撞了贵人。所以公推小人来代众人给贵人磕头。”

  朱祁钰亲自上去将小叫扶起,一脸和善地笑道:“有人华衣美服,心却肮脏不堪;有人虽衣着肮脏,心却纯善,所以我素来不敢以貌取人。

  至于小小恩惠,于我不过举手之劳,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你们先住在这里的,我们此来也算搅扰了们。”

  寒喧了一番,朱祁钰问了小叫姓名,又询问了些风土人情,才放他去休息。

  众人亦各自收拾铺盖,席地而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风停雨住,吃过早饭,王府这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上路。

  朱祁钰昨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此时正昏昏沉沉,眼皮打架。于是一上马车,看也没看,便将软榻上的被子掀开,向里侧身一躺,准备睡个回笼觉。

  本来是睡习惯了的软榻,朱祁钰却忽觉有些不对:自己的右手怎么好像握到了软软的东西?

  不同于那柔软的白狐皮做成的垫子,右手握到的那种温软香腻、令人心旷神怡的触感,用语言难以形容,当真称的上是妙不可言。

  此时朱祁钰依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右手却还在不由自主地继续摸索,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令人着迷。

  直到一声轻轻的惊呼传入耳中,朱祁钰才彻底惊醒,猛然坐起,快速闪身,退到车门那里站定。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朱祁钰早吓出了一身冷汗:这马车里怎么会有别人?自己太疏于防备了,如此大大咧咧的,这要是有个刺客,不直接就一路归西了!

  想到这里,朱祁钰越发后怕,再定睛朝软榻处看去,却不禁双腿一软,酥倒在了那里。

第7章 顾盼生情林香玉 打诨插科朱祁钰

  王府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围了上来,却见朱祁钰忽然瘫坐在了马车门口。

  成敬赶忙过来扶住,急切地询问道:“怎么了公子?”

  朱祁钰尚在失神之中,一把扯住成敬袖子,自顾自地感叹道:“不意此世上竟真有狐仙哉,可见苍天待吾不薄!”

  成敬见一向简练朴实的朱祁钰,忽然变得文绉绉,说话都变成了穷酸书生吊书袋的口吻,顿时吓得差点一跌。

  有那么一瞬,成敬差点都要认为朱祁钰被妖精附体,换了灵魂。

  好在朱祁钰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便清醒了过来。见王府众人都在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连忙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担心。

  然后又清清嗓子,一边挥手作势,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大家别紧张。只是马车中进来了一只小狐仙,这妖姬幻化成个风华绝代、姿容稀世的美人。

  我不过是一时不防,就着了道,被她迷住了。

  好在我自幼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孜孜不倦,饱读圣贤读书。才能身具浩然正气,凛凛然不可侵犯。

  大家莫要惊慌,都回到佛殿等候。待我将她料理了,咱们再继续赶路。进京赴试必能联捷,好歹中个状元回来。”

  朱祁钰话音一落,众人便再也忍耐不住,一齐发出哄笑之声。

  就连离朱祁钰最近的成敬,也是哭笑不得。待要掀开帘子看看马车内的情形,又恐失了规矩,惹朱祁钰动怒。

  待要丢开手,又压抑不住好奇心,也不知道马车内是什么情况,能让温文尔雅的朱祁钰一下子便活泼灵动起来。

  朱祁钰看看成敬,又环顾下四周,不禁心中苦笑:果然不论哪朝哪代,人们都喜欢志怪小品:荒山破庙、书生狐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想都香艳刺激。

  好在众人不敢过于放肆,笑过之后也都自觉得退到佛殿里去了,将降伏妖冶灵姬的机会留给了自家殿下。

  朱祁钰回头看了一眼佛殿,又引发了一阵哄笑。就连成敬也开玩笑道:“请二公子一往无前,切莫生后顾之忧,但不济事时,此地还有佛祖在。”

  众人见朱祁钰被成敬揶揄,笑得更加起劲。

  朱祁钰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掀开帘子,转身进了车里。

  朱祁钰故意打诨插科,拖延时间,让车中姑娘有了整理仪容的时间。

  等朱祁钰再进入马车中时,姑娘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端坐在软榻上。见朱祁钰进来,方才起身盈盈下拜。

  朱祁钰再细看这位姑娘,不自觉得就想到了后世那句名言: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闲静时如姣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朱祁钰愣了愣神,只觉当真是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当即笑道:“姑娘可是姓林?”

  那姑娘听了,惊愕地抬起头,满脸戒备地反问道:“公子如何知道的?”

  朱祁钰笑道:“我不知道啊,就是随便蒙了一下,莫非真猜对了?”

  姑娘点点头。

  朱祁钰又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之中?”

  姑娘笑道:“前面保定府中有位王员外,又被称为王大善人,是本府最豪富之人。奴家本是那王大善人豢养的女奴,昨天才跑了出来,如今妾身是一名逃奴。”

  “逃奴?”

  朱祁钰被眼前姑娘的直白话语,整得都有些不自信了,只得梗着脖子问道:“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依我想来,按照大明律,逃奴若是被抓住,会被重重惩处的吧。

  不知道姑娘为何把‘逃奴’二字讲得如此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是我对现在的世道有什么误解吗?”

  林姑娘嫣然一笑,反问道:“公子刚才在车外不是自称是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吗,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又变成读书不多了呢?”

  朱祁钰见眼前的姑娘眉如小月,眼似双星。一颦一笑处,眼波流转,顾盼生情;一言一语间,如解语,似玉生香。不觉心中暗喜,便也不再纠缠什么逃奴不逃奴的了。

  于是朱祁钰又笑道:“小生斗胆,敢问姑娘芳名?”

  林姑娘略一纠缠,方才回道:“奴家想了却前尘,以前的名字,却是不想再提了。”

  朱祁钰笑道:“我看姑娘口齿噙香,温润如玉,眉如小月,若颦若蹙,不如以后便叫林香玉,字颦颦如何?”

  林姑娘笑道:“如何不可,奴家性命,如今都握在公子手中,自然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一个不好,稍有冲撞,岂不就被公子当成妖姬料理了。”

  朱祁钰听到‘握在公子手中’这几个字,不由得将右手举到面前,轻轻闻了一下,好似手有余香一般。

  林香玉见状,顿时羞红了脸,故作凶狠地瞪了朱祁钰一眼。

  朱祁钰自知失态,只得讪笑两声,便请林香玉在软榻上坐了,自己则坐在侧榻上,好奇地问道:

  “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那王大善人家既是保定府屈指可数的豪富,想来家业不小。不知道姑娘孤身一人,怎么就能逃得出来?”

  林香玉笑道:“奴家是扬州人,公子听说过扬州瘦马吗?”

  朱祁钰点点头,林香玉又继续说道:“那王大善人也是举人出身,当过京官。后来因事革职,赋闲在家,便也附庸风雅,学着那江南富贵人家,从扬州采买了十几位女子,养起了瘦马,奴家便就是其中之一。

  他家那正室夫人善妒,自然不赞成他做这种事。于是他只能另置一方小别院,将我们养在其中。既是别院,守卫便远不如正府严密,况且我等这七八年来一向温驯安分,久而久之,对我们的防备也就疏松得很了,所以奴家很轻易地就逃了出来。”

  朱祁钰好奇地问道:“那怎么出城呢?难道出城时不严查吗?”

  林香玉笑道:“公子果然也是出身富贵之家,对这些小事了解不多。城门口的盘查,从来就是进城查的严,出城查的严。

  官吏富豪都在城中,自然是怕罪犯匪徒等不法之人进城,所以进城盘查严格。城外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安全不安全的,官府也不是很放在心上,所以出城盘查就很松。

  奴家一身丽服,一看就是大家丫环。见了守门官兵,就说自己是出城省亲,再使几块碎银子,轻轻松松就出城了。”

  朱祁钰点点头,又问道:“那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在下的马车之中?”

第8章 王借机收心腹 城门遇阻闹笑话

  林香玉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家出得城来,逃到此处,正好遇见公子一行人在这小庙中住宿过夜。

  奴家见众人都在殿中避雨,防备松懈,便偷偷上了马车,想躲在车中,睡上一晚,第二天藏在车中,混进城里。

  不想昨天跑了这么远的路,实在不堪劳累,便睡得沉了,而公子今天又醒得这样早,奴家便被公子逮住了。”

  朱祁钰看看自己的马车,那软榻之下确实是有一方储物隔间,若真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倒确实是神不知鬼不觉。

  好在今天是藏了个逃奴,若是改天藏个刺客在这里,那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祁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看来王府的护卫,能力确实比较有限。当务之急,是必须招揽一批得力的人了。

  林香玉见朱祁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只得开言劝解道:“公子勿忧,若是不方便,奴家这就离开,绝不带累公子。”

  朱祁钰闻言,幽幽一笑:“姑娘想多了,我不是因你叹气。再说事到如今,姑娘还想走吗?

  姑娘你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刚刚逃离了龙潭虎穴,转眼就又进了狼窝了。”

  林香玉笑道:“奴家好怕,公子饶命。”

  朱祁钰无奈地叹道:“这姑娘真是胆大包天,是想跟着我混进城里,给那王大善人来个灯下黑?”

  “公子聪明,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就不怕我出卖你?或者我干脆将你占为己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林香玉笑道:“奴家相信自己的眼光。”

  朱祁钰闻言大喜,立时赞道:“姑娘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在下是个大好人。”

  林香玉笑道:“请公子切勿自作多情,奴家可没看出公子是个大好人。只是昨天远观公子所作所为,也算是能礼贤下士,通情达理之人。

  奴家只是相信,公子就算要强占奴家,好歹也会顾忌吃相,行事体面一些。”

  朱祁钰笑道:“姑娘果真通透,将在下剖析得明明白白,在下此时的心思,确实就和姑娘说的一模一样,正在考虑怎么才能用优雅的吃相,体体面面地把姑娘吃光抹净。”

  林香玉又笑道:“奴家失礼,还未请问公子高名上姓。”

  朱祁钰见自己和眼前的香玉已经取得了共识,心中欣喜,略一思索,便回道:

  “在下姓贾,名钰,是有坚金之义的那个钰。时间长了姑娘就知道了,在下人如其名,很坚很硬,所行所止,绝对不会让姑娘看扁。”

  林香玉狠狠瞪了朱祁钰一眼,便不再说话。

  朱祁钰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下了马车,吩咐众人近前。

  众人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都有意无意地瞟着马车。朱祁钰也不恼,只是对成敬吩咐道:“成先生,请去把昨天给我磕头的那个小叫请过来,我有话说。”

  成敬有些不解,但还是过去将小叫请了过来。

  那小叫过来,便跪在地上,恭请朱祁钰吩咐。

  朱祁钰微笑着问道:“这一带的风土人情你可了解?那保定府中是有个王大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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