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云:大明第一荒唐皇帝 第189节

  朱祁钰再次轻轻地品着香茗,认真考虑了一会。这个礼倒也不是不能收,南京勋贵们的态度开始松动,这是好事。

  如果拒不收礼,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岂不是硬把他们往太上皇那里推了嘛。

  将尽量多的人团结在自己周围,然后再去对付被孤立无援的敌人,这是谁教的战略战术来着。

  而且正好,在修建齐王府的时候,朱祁钰顺道在后世园明园的那个位置,新建了一处宫殿群,用于收藏天下图书,并且招揽各种人才于其间,研究各种学问。

  随着科举的顺利结束,此宫也即将启用。

  正好此宫还没有名字,李芳便送来了《九成宫醴泉铭》。

  干脆就叫九成宫算了,读书、做学问,需要日积月累。正好便取《道德经》中‘九成之台,起于累土’之寓意,倒也应景。

  朱祁钰吩咐李芳、李茂回去等正式的诏命,便收下了厚礼,送走了众人。

  到了第二天,王文、何文渊等人早早就来到青云阁等着朝会。

  科举的考试部分已经全部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评阅考卷,定下名次。

  至于评定标准是什么,还需要皇帝亲自作出批示。

  朱祁钰时刻保持清醒,虽然自己权威甚重,但也不愿去过于侵夺内阁和六部的权力。

  所以评阅考卷的权力,朱祁钰还是给到了内阁和六部,自己不会去亲自阅卷,更不会挨个点评。

  王文等人对此倒颇为意外,皇帝多次亲自出题,看上去对此次科举颇有亲力亲为的意向。然后到了最重要的评定殿试名次的时候,皇帝反而彻底放权了。

  不过转念一想,王文等人很快便回过味儿来。皇帝这是又在给自己这些人铺路,又是主考又是评卷,王文等人可就是这批进士实打实的恩师了。

  如此简单地议完评卷事宜之后,王文又奏道:“陛下,大同方向已经传来了消息,陈阁老已经主持完成了迎接太上皇进京的准备。

  至于仪仗何日启程,何日到京,请圣上示下。”

  朱祁钰点点头:“三月二十五日左右启程即可。四月一日上午,上皇车驾抵达西直门外,我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上午举行迎驾仪式,中午在奉天门内大宴群臣,为上皇接风洗尘。

  下午,我率百官亲送上皇进入南宫。”

  王文又问道:“西直门外,上皇先宣读罪己诏,然后便举行禅让仪式。完成之后,再举行献俘仪式,绑缚也先,指斥其罪。

  敢问陛下,申明大义、数落也先罪过的差事,应该交给哪位大臣合适?”

  朱祁钰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这算是彻底打了个翻身仗,就要往死里折腾也先了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倒是不杀人,但却非要诛心不可。

第353章 将处置也先生分歧 十七岁进士引关注

  对于大臣们迫切需要在瓦剌人面前扬眉吐气的心情,朱祁钰表示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还是需要泼上一瓢冷水,抑制抑制众人的热情。

  朱祁钰把朝廷重臣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才向众人回道:“我记得当年汉王造反,宣庙亲征于乐安。

  汉王出降,宣庙命于谦口数其罪。于谦正词崭崭、声色震厉。汉王伏地战栗,称万死,宣庙因此大悦。

  瓦剌是在宣德时代崛起,如今派宣庙重臣前去历数也先罪状,也算有始有终了。众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王文等人都很纳闷,自家皇帝的荒唐劲怎么又发作了呢。如此出风头的好差事,皇帝为什么不交给自己的亲信去做?这不符合皇帝的行事风格啊。

  然而不理解归不理解,以朱祁钰现在的权威,决定这么件小事,还是没人会反驳的。

  可能皇帝此举,还有常人难以体察的深意吧。大臣们也没有过于纠结此事,王文继续请示:

  “敢问陛下,也先应该如何处置?”

  朱祁钰不假思索地笑道:“把也先和阿玛桑赤放在一起,让他们父子好好团聚团聚,你们刑部负责看守。

  让阿玛桑赤好好奉养他的老父亲几天,然后便正式恢复自由身。至于也先,好吃好喝好招待,但不许随意走动,不许任何人探视。”

  王文又问道:“那伯颜帖木儿呢,要不要趁机扣押在京城?”

  朱祁钰闻言,立即坚定地摆摆手:“绝对不可以,当皇帝首重信义,是我让人家进京朝贡的,然后无缘无故就把人家抓起来,这不是公然诈骗吗。

  我堂堂大明天子,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如此一搞,以后谁还敢相信我啊。”

  王文也没想真把伯颜帖木儿扣押起来,不过就是白问一句。

  待王文讲完,礼部尚书俞士悦接过话茬,向朱祁钰奏道:“陛下,驸马都尉赵辉请求面见陛下,奏本报到了礼部。如何答复,请圣上示下。”

  “赵辉?”

  俞士悦连忙解释道:“是太祖第十六女,宝庆大长公主的驸马。”

  朱祁钰苦笑道:“我知道啊,我的意思是这位驸马不是纳了一百多位姬妾,天天在南京快活似神仙吗。

  他跑到北京做什么来了,谁让他到北京来的?”

  俞士悦无奈地回道:“是陛下召南京的部分大臣进京述职。除了被明确宣召的几位大臣,您还授权给魏国公,允许他酌情带部分相关人等进京。”

  朱祁钰闻言,只得摇头苦笑。我本意是想让魏国公带着得用的干才进京,亲自考察考察。魏国公倒是好,把赵辉这位老祖宗给我带来了。

  这家伙比我足足大了三个辈分,我见他有啥意思呢。他进京不会是想来教训我的吧?

  在这个极度敏感的特殊时期,朱祁钰看谁都像是来跟自己说教的。

  像赵辉这种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的老宗亲,是最难缠的。

  关键给人家吃闭门羹也实在不合适,朱祁钰叹口气:“后日下午,让驸马过来吧。”

  俞士悦连忙答应了,又掏出一本名册递了上来:“陛下,这是本届进士的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中情况,礼部已经初步统计了出来,请陛下过目。”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接了过来。

  虽然殿试阅卷还未开始,但由于殿试只排名次,并不会黜落考生,所以这些人已经肯定会成为进士了。俞士悦怕皇帝等的着急,便命礼部属官提前将这份名册整理了出来。

  而且与以前不同,这次礼部记录的信息更加详尽,连众考生的生平经历都清晰明了地记载了下来。

  朱祁钰对此很满意,自己可以先看看大概的情况,初步筛选下有哪些人值得栽培。

  由于生怕众人再出什么难题,朱祁钰直接命大家散了,自己则悠哉悠哉地溜达回房中。

  更衣梳洗之后,朱祁钰舒舒服服地歪在软榻上,取出进士名册细看。

  浅雪、素汐一左一右倚在朱祁钰身侧,磨磨蹭蹭地准备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正在房中气氛逐渐升温之时,朱祁钰突然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几个宠妃都被吓了一跳。

  正在不远处专注欣赏《九成宫醴泉铭》的林香玉循声望来,不禁揶揄道:“夫君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不如您儿子稳重?咱家的小娃娃都没有您这么一惊一乍的。”

  朱祁钰一脸无辜地问道:“我有点数不清了,一个人如果宣德十年出生,今年中进士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几岁?”

  “宣德十年出生?”

  林香玉闻言也愣住了。

  旁边的浅雪同样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便开始掰着手指头挨个数了起来:“宣德十年、正统元年、……、正统十四年、景泰元年、景泰二年……

  奴家要是没数错,宣德十年出生,今年应该是十七岁吧?”

  数完之后,浅雪有些不自信地向众人问道。

  林香玉也有些不自信地点点头:“奴家是正统元年出生,今年十六岁。那宣德十年出生,确实应该是十七岁没错吧。”

  浅雪还是有些不信:“不可能吧,一个人怎么能在十七岁考中进士呢?先别说那些书他读不读的明白,就算是那一级级的考试流程,没个十年八年也走不完吧。”

  朱祁钰把手上的册子递了过去:“你看看嘛,宣德十年,礼部就是这样记录的。”

  朱祁钰不相信礼部会记录错误,毕竟大家写的都是繁体字,不可能出现所谓的把‘传位于十四子’改成‘传位于第四子’的民谣。

  王献,字惟臣,浙江杭州府仁和县人,军籍,宣德十年生人,景泰元年会试,得贡士第四十九名。

  人家不仅十七岁便高中了,而且会试名次还相当不低。

  看看景泰这新朝新气象,朱祁钰如今都有些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了。

  众人又感叹一番,林香玉便趁势问道:“成先生来京多日了,虽然之前已经和南京守备太监袁诚一同被召见过了,但毕竟成先生是夫君为数不多的旧臣,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夫君要不要单独召见,慰劳慰劳。”

  朱祁钰闻言回道:“其实我还是没明白,成先生这次为何要进京呢,我并没有点名宣召他啊。”

  林香玉一脸认真地回道:“成先生托魏国公带他进京,是为了侍候自己的儿子。”

  “伺候自己的儿子?”

第354章 皇帝纳谏从善如流 太后传召重臣问安

  林香玉解释道:“就跟夫君辛辛苦苦地侍候自己的娇妻幼子一样,人家成先生也是来照顾儿子饮食起居,陪着他参加考试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夫君看看自己手里的名册啊,成先生的儿子名叫成凯,已经高中了。”

  浅雪闻言,在名册上翻找一番,然后将名字指给朱祁钰:“夫君,还真是,成凯,才二十六岁,今科高中。”

  朱祁钰凑近细看,可不是嘛,礼部将考生的父母籍贯都写的清清楚楚。

  成敬年纪轻轻,便高中进士,本来是前途无量,却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汉王谋反事,遭受宫刑,毁了前程。

  如今其子年纪轻轻,再次高中。

  人生之无常,不得不令人感叹。

  于是朱祁钰认真地点点头:“成先生实在太不容易了,我确实对他有些凉薄了。但他在我和太上皇之间态度不明,甚至太上皇将他派到王府,或许本来就有监视我的意思。

  所以我心里总是有芥蒂。

  而且我已确认将袁诚留任南京守备太监,现在再换人好像也不合适了。”

  林香玉闻言劝道:“成先生不愿为夫君效死,也是人之常情。古时曹刿有言:小惠未遍,民弗从也。

  夫君对成先生也不过就是些小恩小惠,人家不愿意替夫君卖命也实属正常。

  之前夫君肯背负巨大压力,不惜与整个宣德朝君臣作对,强行为成山侯平反。

  如今为什么就不能彻底为成先生平反呢?人家本来就应该做官,而不是当太监。

  而夫君转来转去,却还是总想让人家当太监。

  奴家以为,要么就别给人家恩惠,要么就一口气给个大的。那种半吊子的小恩小惠只会让人笑话。”

  朱祁钰闻言,将头仰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开始琢磨。

  自己的小王妃说的有道理啊,干嘛非要绕来绕去,就死活非要成敬当太监呢。

  想了半天,朱祁钰狠狠一拍大腿:“就这样吧,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虽是正五品,但职权甚重。

  至于亲自接见,现在殿试结果未出,尚需避嫌,待正式放榜,王妃再约个时间,我们单独请一请成先生父子。

  林香玉连忙拱拱手,笑盈盈地替成敬谢道:“夫君圣明,又体恤臣子,又极具魄力,真古往今来少有的圣明之主也。”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再另找个时间,把练纲和姚显也叫来吃个饭。为了避嫌,我都好久没见练纲了,替我搞宣传的活儿也没人干了。

  太上皇一回京,对舆论的掌握便又成了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了。”

  朱祁钰接下来便是继续翻阅名册,先熟悉熟悉这些新科进士。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一早,王文、何文渊便开始组织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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