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云:大明第一荒唐皇帝 第146节

  孙太后回道:“皇帝下罪己诏在前,群臣强势逼宫在后,一场大火烧得我六神无主,稀里糊涂之间,我就妥协了。

  但至少皇帝和大臣们已经答应,今年便调宁阳侯班师回京,然后率大军前去迎回太上皇。”

  襄王闻言,眉头紧锁,眼前这位太后看来已经方寸大乱了。就算皇帝真的信守承诺,让宁阳侯顺利回京,并命其前去迎接太上皇。

  但太上皇能不能顺利回京,依旧是个毫无把握的事情,毕竟这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多太多了。

  襄王很想和太后说,没有皇帝真心实意的迎接,太上皇根本就不可能回到京城。但是想了想,襄王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毕竟孙太后现在就已经病急乱投医了,若是再刺激她,弄不好就把她的心态彻底搞崩了。

  上皇派与皇帝派刚刚交手了两三个回合,紫禁城就被烧没了大半。如果真刺激坏了孙太后,女人疯狂起来,还不定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天大祸事来呢。

  于是襄王又继续试探道:“皇嫂,您是太后,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只要您死不松口,皇帝又能拿您怎么样,您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同意下罪己诏呢?”

  孙太后没好气地回道:“还皇帝名义上的母亲?人家现在名义上的母亲是贞皇后,从法理上讲,皇帝现在才是嫡子,太上皇才是庶出。

  慈宁宫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部被皇帝下令杖毙了。我身边所有的亲信心腹全完了。

  之前,搜刮金银财宝去赎太上皇已经破费不少,如今慈宁宫一场大火,我这么多年积累的家当全烧没了,我现在想笼络几个太监宫女,都拿不出钱来去打赏。

  如今皇帝若是想让我去见先帝,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和皇帝对峙啊。

  这个罪己诏下就下了吧,至少有皇帝陪着一起下罪己诏,还不算特别失了体面。

  接下来,我就只能蜇伏待机了,正面硬撼皇帝是不可能了,只能耐心地等皇帝犯错了。”

  襄王听到这话,心里凉了一大截。太上皇回不了京,皇太后大为失势,人心离散,锐气丧尽。皇帝只要能生下嫡子,然后再彻底平定四方战乱,就算彻底站稳脚跟了。

  再然后就是慢慢磨了,只要有朝一日能让天下人完全接受皇帝是贞皇后之子的说法,那嫡庶之位,可就彻底扭转过来了。

  想到这里,襄王又问道:“那难不成皇嫂以后就一直住在这小小英华殿中?钱皇后呢,真的被安置在偏宫里了?”

  孙太后点点头:“罪己诏里不是已经写了嘛,我要幽居自省,一日不建成中兴盛世,一日不离开英华殿。

  至于钱氏,以后就只能住在西六宫中的长春宫了。周氏住坤宁宫,俨然成了正宫娘娘,钱氏住西六宫,弄得跟嫔妃似的,也真是窝囊透了。”

  “既然皇帝一直讲尊重嫡长,那何不以此为由,为钱皇后伸张呢?”

  孙太后摇摇头:“没用的,钱皇后实打实的失德了啊。土木堡之变,太上皇、我、钱氏,甚至是先帝,全都有责任,推不掉的。

  再说钱氏的能力那么差,做了这么多年皇后,都能莫名其妙地腿瘸眼瞎。

  汪氏能力那么强,不声不响就死了。你把皇帝惹毛了,一会钱氏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至此襄王算是听明白了,上皇派彻底崩溃了,心向太上皇的人虽然多,但是全不顶用。除了朝皇帝一家下毒之外,已经再没有别的翻盘手段了。

  所以襄王变了口风,耐心安慰了孙太后一番,便正式向孙太后辞行了,明日启程回长沙。

  离开英华殿,襄王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玄武门出了紫禁城,转而向西,经过承光殿、玉河桥,进入西苑。

  襄王真按朱祁钰之前说的,在西苑挑了些珍禽异兽,命人送到十王府,明日一并带回长沙。

  襄王一不做二不休,左右今天是在京城的最后一天了,索性四处转转,于是便出了西安门。

  刚出西安门,进入西安门大街,襄王便彻底无语了。只见大街两边摆满了各种珍禽异兽,街道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在那里挑挑拣拣。

  合着朱祁钰真是想一只不留,把皇宫中养的这些珍禽异兽,能送人的就送人,送不完的干脆就全部搬出来,卖给京中的达官贵人。

  堂堂皇帝,成了摆地摊的了,如此一来,皇家威严何在,这成何体统啊。

  襄王快步离开了西安门大街,在街口往北一转,行不到半里,便来到了西城鸣玉坊。

  身边的心腹侍从连忙禀告道:“殿下,前面不远便是京城豪华的酒楼,接天楼,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襄王点点头:“可以,我也早就听说这间酒楼就是京城的消息海,有些事情内阁都还未必知道,这里便能将消息率先流传出来。

  今日恰巧到此,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于是一行人进入接天楼,襄王也不去雅间,只在一楼最热闹的地方坐了,听着食客们议论。

第280章 襄王体察京城民意 皇帝耳目无孔不入

  首先令襄王吃惊的是,自己进宫拜见太后,穿的可是亲王服饰,之后便来了接天楼,也没来得及更衣。

  但是进入楼内,并未引起过多关注,也没得到特殊的照顾。

  接天楼对每个客人,都一视同仁。

  楼中挤得满满当当,连个空位都没有。襄王甚至是用了一大锭金子,才从一位食客手中买来了空位。

  当然金子没有白,襄王得到了一楼中最好的位置。

  襄王刚一坐下,便回头向心腹苦笑道:“难怪说这是京师第一楼呢,就冲眼前这场面,一年赚十万两白银都是往少里说了。”

  心腹闻言,还真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方才回道:“那可不止,如果一年赚十万两的话,均摊到每一天,才赚不到三百两。

  那怎么可能呢,照这个人满为患的场面看,说他每天赚三千两小的都信。”

  襄王闻言,连连咋舌:“这区区一间酒楼,一年就能赚大几十万两?这简直比抢劫来钱还快啊?”

  同桌的食客闻言便都笑了起来。

  其中一位食客笑道:“这位殿下虽是说笑,但就小人点的这些饭菜茶水,在接天楼中坐一下午的话,至少也要上三五十两银子。

  这还是一楼,若是再往楼上去,那就更贵了。”

  襄王闻言,微笑着点头回应,心中却更是纳罕。自己身着亲王服饰,食客们也认得出来,但是所有人竟然依旧谈笑自若,并未因自己的身份而有所畏惧。

  难道亲王在京城富贵之家眼中,就这么不值钱了?

  那食客好似能洞察人心一般,不待襄王发问,便主动解释道:“殿下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您莫怪我等失礼,实是接天楼早已立下了规矩,只要进入楼中,便不问官阶、爵位,食客之间一律平礼相待。

  若是出了这楼,我等是要给您磕头行礼的。

  但是在这接天楼内,实在是每天进出的达官显贵无数,如果执着礼数的话,那这酒楼就没办法开下去了。

  现在您一亲王进来,所有客人都来给您磕头;一会再来一国公,一会再来一驸马,大家都得过来磕头,那不就全乱套了嘛,饭还怎么吃啊。

  所以还请殿下多多担待了。”

  襄王点点头:“先生说的是,我可以理解。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那食客拱手行礼:“惭愧惭愧,殿下面前,不敢当先生之称。小人王善,是保定府中一个做小本买卖的商人。这次进京,是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找些来钱的门路。”

  襄王听到这话可不当真,能在接天楼里一坐一下午的人,能是做小本买卖的?

  襄王很和气地与同桌的食客们客套一番,便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几位先生对陛下和太后的罪己诏怎么看?”

  一位李姓的食客愤愤不平地抢先回道:“圣上是冤屈的,小人久居京城,对这个太了解了。

  土木堡五十万明军一朝覆灭,也先八万大军来势汹汹,当时京城人心惶惶,没几个人会认为北京城能守得住。

  不论是富商巨贾,还是达官显贵,都急急忙忙地收拾家当,准备逃往江南。

  要我说,就差一点点,咱们大明就要步南宋后尘了。

  是当今圣上,力挽狂澜、重创瓦剌,硬生生把大明救了回来。也保住了京师百姓的田产财富、身家性命。

  您说说圣上有什么罪,这也先才被打退不到两个月,朝廷中一群宵小之辈,竟然逼着圣上下罪己诏。

  做人竟然可以卸磨杀驴、忘恩负义到这个份上,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表达对皇帝的同情。

  襄王心里就更凉了,但依旧有所不甘,便继续问道:“陛下的罪己诏中只是讲述了这半年来保卫京师的始末,倒也并未有什么实质的自责。

  太上皇本来就是正统皇帝,景泰皇帝本来就是暂代君位。待上皇回京之后,陛下退为亲王,仍由太上皇复辟,也是礼法之所在。”

  众人闻言,皆连连摇头。

  那位李姓食客依然是率先出言反驳:“那如何能行,天位已定,社稷神器,怎么可以让来让去。

  再说天子之位,从来都是有进无退。当今圣上果真退为亲王,那一家人岂有全活之理?”

  襄王闻言,颇为惊异。这种话,竟然也可以公开谈论吗?

  那李姓食客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再说当天圣上是胡皇后之子,本为嫡脉,君临天下,有何不可?”

  听到这话,襄王更加惊诧,但却见同桌之人,皆面色如常。

  王善察颜观色,知襄王疑惑之所在,便主动解释道:“接天楼背后的主人来头甚大,可谓是手眼通天。

  我们这些食客,只要是付过饭钱的,在这楼里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煽动造反,或者公然辱骂圣上就行。

  不论是锦衣卫,还是顺天府,又或是五城兵马司,都不会来多管闲事。”

  襄王点点头,继续朝李姓食客问道:“那陛下本为太妃亲生,是过继给胡皇后的,怎么能说是嫡脉呢?”

  李姓食客反问道:“那太上皇出生时,孙太后还是先帝妾侍,太上皇是实打实的庶子出身,为什么后来却又能称为正统,以嫡脉自居了呢?

  既然以妾灭妻之后,庶子可以自称为嫡子,那当今圣上堂堂正正过继给先帝元配嫡妻,凭什么不是嫡子?

  而且就算在民间,只要是过继之人,其嫡庶都是按过继之后的母亲身份来判定的。这也早已是约定俗成的礼法了。”

  襄王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岂料其他人也都点头表示认同。

  虽然同桌的几个人,并不能代表全部京城百姓的想法。但是京城百姓对胡皇后的同情,还是比襄王想象中强烈的多。

  胡皇后被废都过去二十年了,但京城百姓心中,还是认同胡皇后,而不认孙太后。尤其是最近爆出了顺德公主被自己驸马毒杀一案,京城百姓对胡皇后的同情甚至更加深了一层。

  襄王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又问了一大堆问题。一直在楼中待到天色将黑,才告别众人,回了王府。

  晚上躺在床上,襄王翻天覆地睡不着,越想就越害怕。怎么才半年时间,京城百姓的想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虽说今天遇到的几名食客,不能代表全部的京城百姓,但也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可怜的襄王,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堂堂京城第一酒楼之中,还有‘托儿’这个概念。

  接天楼中除了正经食客,还有一些朱祁钰特别安插进去,用来引导舆论的‘托儿’。

  这个倒真不怪襄王,在人们的惯性思维里,皇帝的耳目就是东厂和锦衣卫,任谁也想不到,朱祁钰会玩这种‘高手在民间’的把戏。

  北京保卫战期间,朱祁钰从京城百姓中招募了三千忠勇义士,辅助朝廷军队夜袭瓦剌。后来这些人,大部分被朱祁钰安插进了神机营、御马监四卫和天策卫。

  还有一部分不愿意受军营拘束之人,则被朱祁钰给予重赏,收为眼线。这些人都是豪侠之士,平日里交友广阔、消息灵通,有效地充当了朱祁钰的耳目。

  到了晚间,襄王在英华殿中说的每一句话,在接天楼中说的每一句话,统统都形诸文字,送到了朱祁钰手中。

  朱祁钰一字一句地看完,对宠妃们笑道:“咱们的襄王殿下,今天内心受到伤害着实不小,晚上恐怕要辗转难眠了。”

  林香玉闻言笑道:“既然襄王打算明日离京,那夫君要不要给他送几个女人表示表示,以免襄王旅途寂寞,也算夫君作为侄子,对皇叔的一番心意了。”

第281章 安插眼线监视襄王 内廷权力再次洗牌

  朱祁钰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应该安插两个女人在襄王身边。

  对于上皇派的重点人物,都应该大力安插眼线,全方位加强监控。

  于是朱祁钰使劲点点头,向林香玉问道:“襄王可是我的亲叔叔,一路舟车劳顿、辗转奔波三千里,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必须得送两个女人表达表达孝心,王妃可想好人选了?”

  林香玉闻言,便笑盈盈地看向朱祁钰身旁的浅雪和素汐。

  朱祁钰差点被吓个倒仰,赶紧向前挪动身子,把一对小姐妹护在了身后。

  林香玉见状一愣,刚要说话,浅雪就在朱祁钰身后幽幽苦笑道:“哎,夫君不用护着我们,反正您也不享用我们姐妹,那我们就牺牲一下,替夫君做点贡献好了。”

  “别别别,你们一对小姐妹是我的禁脔,可不能送人啊。”

  “那您又不让我们两个侍寝,别的姐妹都有机会受宠,就我们两个没有。留在家里又不享用,简直暴殄天物,还不如送出去让别人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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