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一些文物、玉石行家全靠眼力吃饭，有顾主相托估价鉴定时都会慎重签下自已的名字，相当后世的证书，但这些老行家可比后世出证书的鉴定单位诚实得多。
徐远山说道：“那就多谢了，牛子青把银行支票拿过来，除了一千七百元支票，再拿80元银元。”
“慢，徐神医我还有话没说完，”宋林元听徐远山说拿钱，赶忙就拦住，“我有一个在政府里某局当局长的顾主，前些天他的儿媳得了产褥热，用了几个方子只是缓解病情，但仍时重时轻，我这顾主也说了，如果能把他儿媳治好，愿出一千大洋，而且还把支票都给我了，本来想送去子午镇让徐神医看，就是那女子有些不便。不知道徐神医有没有法子？”
产褥热也算是民国时较难治的一种病，据统计有30%的死亡率，但徐远山记得所看的书里后世治这种病就像感冒发烧那么简单，就是属于青霉素类的阿莫西林和属于先峰类的头孢就能治。
这次进城除了给春色楼送的药外，徐远山身上还带有一些各种类药品，而且是片剂数量也少，但治十个八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神医岂能不随身带药呢？
徐远山正想着的时候，宋林光就靠近他身边低声说道：“我怀疑这个顾主与他儿媳有一腿，如能救过来除酬金外，还有一份人情在。”
徐远山点点头：“这病远山是能治的，我就把药给你配置，你等会就可以拿过去让她服用，人情我就不要了，那我就先给你付上780元吧，真治不好后面我再给付1000元。”
徐远山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两个小瓶子，通过这段时间在子午镇坐诊，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民国人的使用药量，各倒出五片药，然后给宋林元叮嘱用法和注意事项，特别是每次服用不能超半片，一天服一次。
看着把事办妥，宋林元笑道：“等会一起吃个简单饭，徐神医进城可知会刘二娘了？”
徐远山矜持一会，还是有些不好意笑道：“你着人去知会刘二娘一声，就说远山下午过去送药，顺便喝喝花酒听听古筝吧。”
民国西安城有两个生意最为红火，一个是鸦片生意；另一个就是妓院生意。这两个生意的税收就占了政府在城里收的税大头。
如果觉得不真实，可以用南京政府要员的报告来佐证：陕各地都种植有大批的鸦片，踏青之时见到的最鲜艳之花就是罂粟花；此外，西安的淫风也特盛，意志未坚的青年，不宜于来此。总而言之，西安如要作“陪都”的话，非要彻底改造一下不可！
这可是来西安深受淫风之害的南京政府要员的呼声啊。
徐远山对鸦片不感兴趣，吸毒呗都不会有好结果，不过了解民国城市里的夜生活还是应该的。
不到粉巷，又如何能嗅到与上海大都市不一样流趟千年的香气，又如何了解千年前环肥燕瘦的美女和爱情演义？
这次进城，徐远山就想着在粉巷见识体验一下，也算是一种知己知彼，不就是为了拓展今后的业务么？
要知道，徐远山不是老司机，仅仅不过是小车司机而已。
徐远山、牛子青和宋林元在旁边一个酒楼简单吃一个饭，俩人都是医生，所以就没有喝酒，而且在饭前宋林元就赶着给他那个有艳福的顾主家去送药，看着女患者喝完药后才回来，徐远山给的药片都装他身上。
所以开饭时候已经过中午，吃完饭后，两人又品茶聊了一段时间，主要是探讨各种病的病因和症状，这方面徐远山是一个白丁，不过他总能从后世书籍上的说法直接套用过来。
比如产褥热，宋林元说出了一大堆中医上的东东，最后归成“产后虚羸，喘促如疟，名曰褥劳”，反正徐远山真的听不懂，他只是坚持说是因为接生婆的手不干净，在那个要害地方如捣黄龙般所造成的感染，当然宋林元也可能听着不明觉厉。
告别宋林元，徐远山和牛子青先到钟楼的天珍宝阁，给刘天成又送一批珍珠项链和金边手表，同样又买一批缅甸翡翠和所有的和田玉。
每克上万元，始终刺激着徐远山，让他一见和田玉就想收。
等到前往粉巷时已是夕阳西下，沿途见有两三戏馆开始有观众进入，其中就有正、易俗社秦腔班，正俗社是真正秦腔，易俗社就带一点改良性质包括有皮簧班。
对于西安的戏园子，在南关正街生活时徐远山就听说过西安戏园最大的应该是属北大街的“民乐园”。
说是当年是冯玉祥为谋“军民合作”而设的戏园，这个戏园子的设备，乃是仿效北平戏园子而构造的，不过现在不常演戏，即或演戏，又多半为军人所专有的。
现在到了粉巷徐远山才知道这里是西安城青楼集中地，整个街道并不长，也就是现代的一站公交站距离长（现代在西安市问路，答复往往是到目的还有几站路远，站距一般大概有五百米左右），却有多家青楼，每家大门布置得很精致，挂在檐角的红灯笼微微的随风 晃动，给整个粉巷披上了一身红纱。
粉巷的青楼大门外的门迎姑娘看上去个个紧勒酥胸， 恨不得那乳沟看不见底。
和牛子青用直勾勾眼神看姑娘不同，徐远山的目光只是不经意朝着那些女子打量了几下，真象电视演得那样啊，而且从女子身材上也能看出民国西安城当地人的审美观，看得出仍受古时的唐朝风气影响，以胖为美。
噢，别从字眼理解错了，这里的胖不是身肥，而指胸部丰满，所以姑娘年龄都有十七、八岁以上，不象南方苏杭崇尚瘦马，不到十五岁发育不全反而成头牌、花魁。
由观察到分析，得到结论是民国西安城男人的审美观与现代人接近。
徐远山记得现代他们这些在西安的二球货聚在一起也常常评论女人，并总结出男人分三种： 世界上男人，第一种爱虚荣，一定要找个胸大的；第二种很单纯，要个胸大的就可以了；第三种很现实，不要别的，胸大就行……你是那种？
当初他在子午镇医治的那位年轻姑娘，好像叫田春香什么的，胸确实就很大，很让人觉得有眼福。
当然，民国的妇科圣手，好处不仅仅如此。
第二十一章擦肩而过，危机降临
民国的青楼也有部分兼职旅馆功能，算是特殊的旅馆，费用也比较高。
说得也是，在旅馆里能听听弹琴说唱，有姑娘陪着喝喝酒上床，费用不高也开不下去啊。
徐远山走进春色楼时，发现大堂里面挂有三个电灯泡，把大堂照得明如白昼。
作为西安最高档的青楼，春色楼大堂摆设简直只能用奢华两个字来形容，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边放着一些红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字画，一些用来作为装饰的瓷器摆放在了红木架子上，至于这些字画和瓷器的价值徐远山不知道，如果不假拿到现代估计也价值不菲。
这时大堂里没有多少客人，三个商贾穿着打扮的男子正与几个花枝招展姑娘打情骂俏。
两个显得粗犷的壮汉正不停用手捏着姑娘的屁股，另一个阴柔一些的人手里拿着把画扇，时而打开时而合上指着前面的老板娘说道：“你也别给我套近乎了， 这次我们兄弟三人第一次光临你们这里，你得找几个姑娘好生给伺候好了， 要是我们兄弟不满意，我们可要拆了你这家店！”
牛子青悄悄靠近徐远山，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少爷，这三人是练家子。”
出门在外时候，牛子青常称呼徐远山为“少爷”，“少爷”的称呼是清朝传下来的，不过南方和东南沿海渐渐地称“公子”多过“少爷”了。
徐远山听后只是微微点点头，也没说话，他是出来见识的，又不是招惹是非，更不会插手这种社会层次的纠葛。
只听老板娘笑咪咪说道：“ 三位贵客,我们春色楼的服务是西安城最顶级的,我们称第二,就没有它家敢称第一了。”
拿画扇子阴柔的人又继续道：“那好，就请你不要拿这种货色来推搪我们兄弟三人吧?”
老板娘连忙赔笑道：“哪里的话，您们不满意，只管说，换到满意为止。”
拿画扇子阴柔的人不耐烦地说道：“就直说吧，我们兄弟三人要包你们春色楼的三个头牌，你去叫人出来吧。”
老板娘显得有些迟疑，说道：“不过有一位现在招待贵客，两位已也被贵客预定，不方便招待您们兄弟。”
拿画扇子阴柔的人奇道：“前面一位招待贵客是何人？提前预定又是何人？”
老板娘还是笑咪咪着解释道：“前面是行伍里的一位师座，贵客难道是相识？”
拿画扇子阴柔的人这时缩了，眼神闪烁说道：“师座？好吧，就这三个姑娘了。”
老板娘这时已看到徐远山他们俩人，没在继续接话，赶紧对旁边的姑娘说道：“姑娘们赶紧招呼三位贵客进雅阁。”
老板娘然后软腰轻摆，胸部微挺，手巾飘飘，满面笑容到徐远山他们面前施礼道：“徐少爷徐神医，您来了。”
拿画扇子阴柔的人朝着徐远山看过去，突然眼神一亮，灵机一动，抓住旁边一个姑娘的手问道：“来人可是子午镇的徐少爷徐神医？”
这位姑娘的手被捏住，忍着痛赔笑说道：“子午镇徐少爷徐神医姑娘我没见过，听姐妹们说的样子应该是吧。”
徐远山看着在姑娘们簇拥离去的三个商贾打扮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地一凛，回头对老板娘说道：“二娘，远山今天就是听听姑娘弹弹古筝，喝喝花酒，子青携带着药品，交接后顺便给他安排一个姑娘陪陪。”
刘二娘娇笑道：“好吧，二娘马上安排，另外，春香姑娘和秋月姑娘在房中已备好酒菜，二娘现在就带少爷过去。”
刘二娘领着徐远山到了二楼，进了一个包房，刚开门徐远山就闻到房内传来一阵芳香，沁人心脾，只见田春香姑娘和另一位姑娘正站门里两旁，两人都穿着旗袍，女性曲线身材尽显。
徐远山微微一笑，连忙迈进房间，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背后是一道紧闭的窗户。
窗户前面有一个案台，上面摆了几盆鲜花，靠墙放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绸丝被面，斜对面则是一个香阁，香阁前挂着珠帘，帘后有一矮案，上面放着一架古筝。
刘二娘又问道：“徐少爷要喝什么酒？”
徐远山说道：“我听说今年西安城新出现一种啤酒，如果有的话请拿五瓶上来吧。”
他在现代是常喝啤酒，自从听说民国西安也有啤酒，是一种品牌为“五星”的啤酒，而且还非常贵一瓶一元五角八分，一直到现在没有机会喝，今天刚好有机会尝一下味道。
等到刘二娘下去安排人送来啤酒，徐远山知道这啤酒为什么这么贵了……瓶子上的税票都贴满了。
徐远山一边听着田春香和另一位姑娘轮流弹唱着古筝，一边喝着民国死贵死贵的啤酒，还用心和后世的卡拉歌厅比较，觉得气氛还是有相似之处。
他上大学时学过一段时间的电子吉它，工作后几乎就放下了，前段时间他又买了一把质量较好的，就是为了教那些小跟班学唱歌，学的类似《精忠报国》歌曲，除思想上灌输导向外，就是寓教育于娱乐之中，从歌词来学认字。
现在听这两姑娘弹古筝唱戏曲，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徐远山就让两位姑娘下去说自己准备要休息，这两位下去后不知道怎么说的，老板刘二娘就急匆匆过来。
刘二娘神情有些不安，“徐少爷，是不是春香与秋月这两个姑娘没陪侍好？”
原来另一位姑娘名字叫秋月，前面介绍过他当时没注意听。
徐远山脸上倏然间一红，为了掩盖自已瞬间地失态，他笑着摇摇头，摆手说道：“远山暂有不便，不关姑娘她们俩人的事，多谢二娘关心。”
他当然不能明说觉得现在的民国危机四伏，而他差不多属于小儿持金过街，说不定就有许多人想要抢呢。
这也是徐远山时刻提醒自己还不到能放纵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个底线他自已一定要坚持，喝酒听琴可以，其它就不能再有了。
好言把老板刘二娘劝走后，徐远山关好门窗，门后又顶上椅子，在窗前的案台上摆上一圈茶杯，将两个电击器放在床头，身上的防弹服也没脱就直接睡到床上。
在和各阶层人物交往时，徐远山有意疏远高层人物，主要原因是他返回现代社会常常造成失踪现像，在这还算对土共打压严剿情况下，很容易被怀疑有通共行为，这也是刚开始时以底层的巡诊坐诊大夫出现嫌疑能少一些。
他常常是苟在子午镇不出来，就算有企图不怀好意的人也无法下手，而且他也深知自己行动没有规律是安全的最大保障。
这条新的财路打开后，一个月应该能收入多少的？治一个人80元，百人就是8000元，这果然来钱快，到6月底又能攒到了几万？
徐远山想这么多的原因，就是难以入眠，民国的房屋差不多都是单层结构……一张木板还不算是单层吗？
这样一来，左右房间不时传过来阵阵的摇动声响夹杂女子压抑的嘶喊，这比咖啡还能让人在夜间清醒，特别是左边房间的动静持续进行了一个小时，中间仅停止十来分钟，又是一个小时。
看民国人瘦弱不堪，为何驴日的还有如此耐力？
这时他又想起那个田春香姑娘，没有想别的，就是想这姑娘不会害我吧，如果当初把她留下的话……
徐远山真没有想到，这次进城不仅让自己夜间受尽折磨，还无意中惹出祸端。
真真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在一楼的房子里，徐远山进门时遇到的，化装成商贾进城到春色楼寻欢的正是天蓬山寨土匪外号“混三省”的三个当家，正密谋他这个大肥羊。
就在徐远山历尽沧桑终于入睡时，楼下三间房子的男子又重新聚到一个房里。
徐远山所见拿画扇子阴柔的家伙，就是“混三省”二当家杜杰山，他把逢场作戏的三个青楼姑娘劝走后，转过头对杜豪山、杜成山悄声说道：“大哥、三弟，我刚才发现了一只肥羊。”
看见老大和老三不解的眼神，二当家杜杰山解释说道：“我们在韦曲这段时间，除了有一、两次进城玩耍，大多数时间都是闲着，我就趁机在附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将来会成为我们肥羊的，刚好碰上一个商人，前些天到子午镇看一个叫徐神医的，病是治好了，不过也花了上百大洋，据说每天去求医问药的都排队，你们说这徐神医一天能赚多少钱？”
杜杰山并不知道徐远山一天看病中，只是偶尔从商人、财主身上薅些羊毛，绝大多数收费不超一元，但他又有别的捞大钱渠道，所以杜杰山分析是错误，但又凑巧结果是对的。
杜杰山继续说道：“但这个徐神医非常小心，我亲自去查看过并听到一些消息，他几乎不出镇子，就算离开也不让人知道行踪，没有想到今天进门时就碰到了。”
杜豪山接过话，“老二，你说我们在大堂遇见的两人中有子午镇的徐神医？”
杜杰山说道：“年龄大的那个应该就是，我听到老鸨这样称呼才注意的，另一个年轻人应该是随从。”
老三杜成山也插话：“那随从虽然身板挺直，像是行伍出身，不过下盘虚浮，应该是受过伤还没有完全好，如果我们还带着那些枪，就更方便把活干了。”
杜杰山却不赞同动枪：“动枪才不好，现在这时局，如果动了枪，军队的人收到消息后有可能把我们当成红匪，死追下来后才是麻烦事，何况如果把枪枝起出再回来找他，这小子早就有可能回到了子午镇。。”
杜豪山知道老二是奸诈的老江湖，这样说是有道理的，“老二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法子？”
杜杰山胸有成竹：“他们就两人，一个是书生文人，另一个是残伤未全愈，至多加上一个车夫，我们三个加上城外的两个手下，五个人都是有武术道行的，无须动枪也能绑下这个神医。”
“二弟说得对，”杜豪山平时就佩服杜杰山，把他当成智多星，现在更是连连称赞，“以人多对人少，以有备对无备，胜算还是有的。”
杜豪山接着说道：“那就干这一票，干完后我们就转到渭南浪半年，估计红匪不走也被政府军剿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再回天蓬山重新招兵买马。二弟下面你就来安排。”
杜杰山就说出他考虑过的布置：“明早上，让那两个手下在这附近轮换盯着，我们三人先赶到南边的香积寺准备，哪里荒芜一些，来往人少，也是他们回子午镇的必经之路，盯随的人看他们快到香积寺后，再从旁赶过来通知我们，得手后把人绑到几公里外的秦岭山中，后面按以往规矩弄就行。但行动中一定得小心不让这神医溜了，我们五个人，一人对付车夫一人对付年轻随从，另三人围住这肥羊绑了直接扛到山里，那车夫和随从这两人倒是无关紧要。”
16日上午，一夜没睡好的徐远山还是早早醒过来，而且心中泛起一些不安，他把窗户和门口又检查一番，没有发现有异样，最后徐远山把这种不安的感觉归到昨天没有睡好的原因。
徐远山最早是买了两件防弹背心，每件仅需600元，当时作为权宜之计，随后资金宽松后他就换成质量较好的军警用全防护防弹衣，就是那种能保护老二的，这种防弹衣还需要相关单位证明和身份才能买，而且死贵每件下来三千多元。
不过，质量真的够好，至少在近距离防手枪和冲锋枪子弹是没有问题。
所以徐远山就算有了不安感觉，也没有多少在意，也是因为身上穿有这件全防护的防弹衣。
而且，人的第6感觉也是经历过多次验证自己才能意识到。
吃过早饭后，徐远山和牛子青离开春色楼，步行到南门外的南关正街坐上了马车，因为今天无须赶时间，马匹就不像昨天那样小跑而是正常行走。
不说徐远山，就是当过兵的牛子青都没有发现，他们俩人自从离开春色楼后，就被人从远处死死盯着……
第二十二章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