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 第2544节

“撤!撤!”

也不晓得是被魏军的可怕杀伤力所吓退,还是因为飞熊军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飞熊军主将吕胜颇有些惊慌地下令撤退,准备后撤几里地,重整旗鼓再跟魏将李惑的军队交锋。

第二回交锋,飞熊军的主将吕胜相比较第一次,就变得愈发谨慎了。

但遗憾的是,对于一支停泊在河道上的水军,飞熊军作为一支陆军实在缺乏有效的克制手段,除非是搬来像床弩、投石车这种战争兵器。

于是乎,魏军无惊无险地就击退了飞熊军的第二回攻势。

两次进攻皆在魏军击退,别说飞熊军士气大跌,就连临淄城,亦有些不知所措。

至少齐王吕白,已没有片刻前那般自负,浑浑噩噩地被大臣们带回了王宫。

“魏军……居然如此强盛么?”

在齐王宫的大殿,齐王吕白目视着坐在殿中的几位大臣,颇有些苦涩地说道。

还记得片刻之前,他还壮志勃勃地想效仿其父吕僖当年驱逐韩国军队的壮举,将城外的魏军或驱逐、或击垮,却没想到,他齐国引以为傲的精锐飞熊军,竟两度败于城外的魏军之手。

该死的!

这还只是魏国的一支军队啊!

长长吐了口气,齐王吕白忧心忡忡地问道:“诸卿以为,眼下该如何是好?”

此时,右相田讳正皱着眉头思忖着什么,仿佛没有听到齐王吕白的话,而高傒、鲍叔、管重、连谌几人,却是面面相觑。

其中,士大夫连谌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见此,齐王吕白立刻问道:“连谌,你莫非有何高见?”

“啊?是、呃……”

连谌含糊其辞地说了几个字,让本来就心情焦躁的齐王吕白更是不喜,皱眉斥道:“寡人问你有何对策,你支支吾吾做什么?”

见齐王发怒,连谌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大王息怒,臣倒是有一条计策,只是……”

“有话快讲!”齐王吕白催促道。

见此,连谌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臣以为,不妨请左相大人出马,那个……左相大人他是、唔,他是魏人,又是魏王的兄弟,若是他肯出面说项,城外的魏军或会……”

“荒谬!”

还没等连谌说完,就听鲍叔皱着眉头打断了前者的话,义正言辞地说道:“左相大人确实是魏人不假,他与魏王乃是兄弟亦不假,然这是我大齐与魏国的战事,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岂能与私交混淆?!……更何况,城外的魏将李惑,他与左相大人非亲非故,其奉魏王之命攻打我国,又岂会因为左相大人几句话就撤兵?”

“试试又有何妨?”连谌起初气势有些弱,但后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有力的说辞,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么?鲍大人也看到了方才城内的惨状,多少子民被烧掉了房屋,多少子民死于混乱?!……左相大人身为我国齐相,尝试出面劝说城外的魏军,又能如何?成与不成……”

“住口!”没等连谌说完,上卿高傒瞪着眼睛出声呵斥,严厉地打断了连谌的话。

只见他对连谌怒目而视,愤怒地说道:“老夫以为你有什么妙计,不曾想却是一通愚昧之论。纵使如你所言,左相出面劝退了魏军,我堂堂大齐,日后又有什么颜面立于世间?!”

不得不说,高傒的威信是鲍叔万万不能及的,这不,被高傒喝骂了一通,连谌顿时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必须承认,这个时代的人际关系,有时还是比较特别的。

就比如当初魏国跟韩国、跟楚国打仗,打得你死我活,但赵弘润的六叔怡王赵元俼若是前往韩国,还是会照样被韩人奉为上宾,并不会因为两国交恶而加害。

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这一点,这个时代的各国当权者,绝大多数都分得很清楚。

正因为如此,明明是相识、挚友,却因为各自立场不同而沙场相见,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就比如魏国商水郡的郡守沈彧,跟正率军攻打商水的楚平舆君熊琥,这二人那可是相识十几二十年了,并且前几年魏楚两国和睦亲密的时候,平舆君熊琥时常与沈彧等魏将一起喝酒,可如今彼此沙场相见,依旧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并不会因此就手下留情——就算是他二人被对方生擒,也只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稍微照顾一下,比如选一个环境好些的监牢,一日三餐照顾着。

仅此而已。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盛行的「忠」,它并不禁止你跟其他国家的人士交往,但前提是不得损害自己国家的利益,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允许。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倘若有人做出因私废公的事,那么,这个人势必会遭到世人的唾弃。

就拿连谌提议叫左相赵昭出面劝退魏军这件事来说,倘若赵昭是以齐国左相的身份出面,那就没什么问题,当然,魏将李惑也不会因此给赵昭面子;但倘若赵昭敢以「魏国公子」、「魏王赵润的兄弟」这身份与魏将李惑交涉,暂且不说李惑会不会因此有所顾忌,但赵昭绝对会因此惹来骂名。

这正是鲍叔方才打断连谌的原因。

至于上卿高傒喝斥连谌,也有一部分这方面原因,但更多则是因为感到羞耻:他堂堂齐国,何时沦落到需要借助个人的交情来挽回国家的劣势?

高傒非但是非常高傲的人,而且将国家、王室看得极重,说得难听点,他宁可眼睁睁看着齐国覆亡,也绝对不会允许赵昭以「魏公子」的身份出面为他齐国挽回恶劣局面。

这大概也就是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吧。

“高卿言之有理。”

齐王吕白点点头,附和上卿高傒的话。

他也觉得,倘若要姐夫赵昭以「魏公子」的身份出面与城外的魏军交涉,就算最后他齐国解除了危机,也势必会被人世人所看轻。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气节、名誉还是非常重视的。

可是,否决了连谌的这个提议,如何解决临淄的危机呢?

齐王吕白又陷入了苦恼。

忽然,他看到了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右相田讳,遂问道:“右相,若你有何高见,不妨直讲出来。”

“唔?”

右相田讳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以及一丝不知所措。

很显然,他方才是走神了。

见此,未避免君主发怒,鲍叔连忙解围道:“不知右相大人对于城外的魏军,有何对应之策?”

一听是这是,田讳这才恍然,在感激地看了一眼鲍叔后,拱手对齐王吕白说道:“大王不必过于忧心,虽方才飞熊军两度被魏军击败,但只是因为彼在河上,而飞熊军在陆上而已,倘若魏军敢下船登岸,未必是我国的对手……我临淄城墙高厚,纵使魏军有抛石机等利器,短时间内亦无法摧毁城墙,最多就是利用火矢在我临淄城内制造一些混乱而已,大王可下令城内兵卒部署于街巷,安抚国民。待等明日北海军抵达临淄,再徐徐图之不迟……至于魏国战船对我临淄的骚扰,观今日其消耗弩矢之巨,想来亦不能长久,不必多虑。”

听了右相田讳的话,齐王吕白只感觉眼前一亮、心中廓然开朗。

他连连点头赞道:“不愧是右相,洞若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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