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 第2047节

瞧见这一幕,太子弘誉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苦心经营的禁卫军,居然如此轻易就听从了李钲调遣——确切地说,是听从了他父皇魏天子的安排。

看着面无表情关注着皇宫一带战况的父皇,太子弘誉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位父皇对自己的冷淡。

对此,他感觉很没有道理。

要知道,他是太子储君啊,何以在这等关键时候,他父皇却让他避退?按理来说,身为太子,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需要挺身而出么?

还是说,父皇心中另有「挺身而出」的人选?

不由地,一张熟悉的脸孔浮现在太子弘誉的心头——即是他的弟弟,肃王赵弘润。

关于肃王赵弘润遇袭一事,太子弘誉前一阵子听幕僚张启功提及过,当时太子弘誉亦感到莫名震撼,心中也想着彻查禁卫,揪出混迹在其中的萧逆细作或者眼线。

但碍于即将与庆王赵弘信、桓王赵弘宣、燕王赵弘疆三者交战,太子弘誉只能暂时将此事搁置。

而最近这些日子,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肃王赵弘润在逃离大梁的期间被贼人用利箭所伤,回到商水邑后便不治身亡了。

在听到这则消息后,太子弘誉心中万分惊怒,但惊怒之余,他亦暗暗有些窃喜。

怒的是,肃王赵弘润这位王弟,至今仍旧是他心目中的「大魏上将军」人选,是他日后开疆辟土需要仰仗的重臣,然而,这样一位勇猛的王弟,却竟然死在萧逆的阴谋暗杀下,这如何不让太子弘誉感到震怒?

而窃喜的是,在目前他所面临的艰难局势下,事实上,「逃回商水的肃王」,其实还是死了对他更加有利,毕竟如此一来,他赵弘誉就不用再担心这位王弟会举兵反抗他,也不需要再担心鄢陵军、商水军、游马军、甚至是羯角骑兵是否会出现反叛情况。——哪怕太子弘誉对肃王赵弘润这位一直以来都信任着他、支持着他的兄弟心存愧疚,但在此时此刻,他心底仍暗暗有几分窃喜。

但是今日,他父皇的态度,却让太子弘誉察觉到几分不对劲的苗头。

『难道弘润他……并没有死?』

偷偷瞥了几眼魏天子的神色,太子弘誉的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喃喃自语了两句后,太子弘誉呵呵笑了起来,转头看着魏天子,似嘲讽、似自嘲般说道:“父皇,您当真是好算计啊……”

听闻此言,魏天子转过头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太子弘誉。

只见太子弘誉直视着他父皇的目光,突然绷紧脸,隐隐带着几分怒意说道:“儿臣以为,当初儿臣的那一番话,或使父皇心中有愧,是故这一年余来,父皇逐步将大权移交到儿臣手中,然而没想到……”说罢,他嘴角扬起几分冷笑,似质问般说道:“父皇是在等弘润引兵前来平叛么?”

“……”魏天子深深地看了几眼太子弘誉,忽而淡然说道:“不错,事到如今,唯有弘润能够力挽狂澜。”

“为什么?!”太子弘誉气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太子弘誉,魏天子仍旧将目光投向宫门那边,口中淡淡说道:“弘誉,朕不是没给你机会。……当初你对朕抱怨,说你堂堂太子储君,命令却不能出这个大梁,朕细细思量,确实觉得对你过于苛刻,因此逐步将大权移交于你,使你在这一年余来,以太子的身份,行使着君王的权利……可是结果呢,却引起了今日的浩劫。”

“……”

太子弘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的确正如魏天子所言,这一年余来,他赵弘誉在大梁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纵使是朝中的尚书,说撤就撤,哪怕是驻军六营的军队,亦是说合并就合并,从头到尾,他父皇都没有出面阻止过,甚至于,似百里跋、徐殷、朱亥等大将军,也是非常配合地就交出了兵权。

因此在这件事上,魏天子确实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但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引起了庆王赵弘信、桓王赵弘宣、燕王赵弘疆等三王的举兵讨伐,于公于私,太子弘誉都不能再说这是他父皇的偏袒所导致——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正如肃王赵弘润当日奉劝他的,是因为他操之过急,才引起了庆王赵弘信的强烈反弹。

但是……

“父皇真以为儿臣做错了么?”

直视着魏天子,太子弘誉愤然说道:“且不说老四与老九,老五拥兵自重,对大梁的王令不理不睬,儿臣收他兵权,何错之有?儿臣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庆王不尊王令,更率军企图大梁逼宫夺位,难道他这样的举动,还不能证明儿臣的判断么?”

魏天子平静地等待太子弘誉说完,随即,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后者,带着几分失望的语气说道:“你真觉得,你的对手是庆王?你真觉得,庆王是威胁最大的?”

“……”太子弘誉闻言面色一滞,疑惑不解地看着魏天子。

见此,魏天子晒然一笑,摇了摇头叹息说道:“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朕会代你收拾残局,你且回宫内歇息吧。……这次,别再说朕厚此薄彼。”

“……”太子弘誉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浑浑噩噩地走下了观民台。

『此番的对手,不是老五?不是老五那又是谁?……老四?老九?怎么可能?还是说,是弘润?不可能……』

脑海中满是他父皇那句略带嘲讽的话,太子弘誉浑浑噩噩地走向宫内深处。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他养母施贵妃生前居住的锦绣宫——自从施贵妃过世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回到过这座宫殿。

主要还是怕睹物伤情。

说来也奇怪,哪怕施贵妃已经不在了,但此时太子弘誉回到锦绣宫,仍然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放心,心中的彷徨、迷茫、沮丧,仿佛也隐隐有所平复。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锦绣宫的宫女们,纷纷向太子弘誉见礼。

期间,或有一名年纪较轻的宫女胆怯不安地问道:“太子殿下,不知城内的叛乱镇压了么?”

然而这名年轻的宫女刚刚说完,就被一名较为年长的宫女喝止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曾经伺候过施贵妃的宫女,他们知道,事实上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其实并非是施贵妃的亲生儿子,而是王皇后所生,因此,她们自然做不到像以往那样——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太子弘誉的身世,让这些以往对这位殿下无比熟悉的宫女,忽然感觉到了疏远,无法做到像之前那样亲近。

“不必担心。”太子弘誉露出几分笑容,宽慰道:“那些叛军,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镇压……”

“那就好。”那名年轻的宫女拍着饱满的胸脯松了口气。

见此,太子弘誉微微一笑,说道:“你等都退下,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

“是。”

诸宫女闻言告退,只留下太子弘誉独自一人坐在锦绣宫的内殿。

『……真的是我做错了么?』

回想着方才那名年轻的宫女在提及叛乱时脸上的惶恐不安,又听到此时锦绣宫外人声嘈杂,太子弘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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