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 第471节

而冯顺本人不仅武技高超,而且心思缜密、善于谋划和布局,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智勇双全式的人物。在通过种种调查摸底后,朱由检把本来是百户的冯顺拔擢到千户一职,并把缇骑交于其掌控,冯顺对皇帝的信任自是感恩戴德,暗自发誓愿为皇帝效死。

之所以说锦衣卫都指挥使也不敢小觑冯顺,那是因为,缇骑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每次锦衣卫要执行重大任务,都需要奏请皇帝后才可以动用缇骑,其他任何人也无权调动一名缇骑。

锦衣缇骑是从数万名校尉力士中经过层层选拔和考核,最终选出对皇家忠诚度最高、在亲军世袭五代以上、武技高超、胆大心细、头脑灵活,精通埋伏、袭杀、化装探查、绘制简易地图等等各种手段的数百人,可谓是真正的精英。

朱由检穿越过来后,出于对局势恶化的担心,所以想到了这只最为忠心的队伍。

为了加强这只精锐小队的战斗力,朱由检特意下令从当时的京营和勇卫营中挑选教官,把战场上小规模骑队冲锋搏杀的武技教授给这伙缇骑,从而使缇骑的战斗力再次得到了较大提升。

冯顺奉旨率三百缇骑南下前往福建,在到达福州之后,按照事先制订的策略开始分兵。他亲率两百人分批前往泉州,副千户左震领一百人潜入福州府城,然后分别在福州、泉州两地锦衣卫千户所的配合下,开始对郑氏集团下面的主要头目的居住地和日常行踪进行探查和踩点,并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一旦邹维琏与郑芝龙谈崩,两地的缇骑在得信后立刻对目标发动突袭。

经过十多天连续不断的踩点跟踪,到今天为止,郑芝龙手下主要头领的相关情治都已大体探查清楚,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谢过老弟吉言,老哥心领了。不过此事到底如何,现下还是两说着。某临南下前,圣上曾特意吩咐过,绝不可因贪功而擅自起衅,只有钦差与靖海伯未谈妥后方可动武。

我等身为天家鹰犬,一切自当以圣上之意为首要之务,至于立功与否并不重要。某此次带队南下,也是为了应付不测而已。”

冯顺举杯一口饮净,放下酒杯拿起筷箸夹起一块干笋炒鸡丝放到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冯兄言之有理,只要圣意能够达成,我等立功与否都为次要。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此间也无外人,冯兄以为此次靖海伯最终能如圣上之意?”

刘轩也是数代世袭锦衣卫出身,在京城时便与冯顺相熟,两人虽谈不上相交莫逆,但因彼此间并无利益冲突,故而闲谈时倒也显得较为轻松自然。

“以某之见识来看,此次靖海伯有七成能顺从了圣意。你想想,靖海伯富可敌国之事人尽皆知,若是换做你我有此身家,首要之事便是想着如何去守住富贵,好使自家后代子孙永享荣华,哪还肯再去冒一点险?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某之前也曾对靖海伯发迹之经历有过探究,发觉其并无枭雄之姿,其举止行为比当初之闯逆、献逆等巨贼差之甚远,顶多算一方大豪而已。故此,某觉着,此次邹部堂语气会商,成功之可能甚大!”

从冯顺的心里来讲,他当然希望郑芝龙违逆圣意,然后他带人将其擒获或击杀,那可真的是大功一件了,将来凭借此功,再往上一步是极有可能的。

但在冷静的分析之后,冯顺心里还是有些不大不小的失落感,或许这次的大功已经无望了。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郑芝龙的确不是能成气候的枭雄,软硬兼施之下,郑芝龙最终极可能会妥协,已经埋伏在钦差下榻客栈内外的二十名缇骑很可能会用不上了。

这些精通近身搏杀的缇骑已经携带着长短燧发火铳、弩弓、震天雷等利器,替换掉了打着钦差仪仗那些普通护兵,只要事有不谐,就会在瞬间内将郑家兄弟及随员当场击杀。

只要这边一动手,负责传递消息的锦衣卫会即刻赶赴安海镇,已经潜伏在安海镇外大山中的一百名缇骑得信后将会对靖海伯府、以及镇上其他海寇头目进行突袭,在福州的另一路也是同样如此。

用心算无心,再加上缇骑们超强的战斗力、领先时代的火器,所有这些被打击目标将会无一幸免。

第581章 以权势保富贵

酒宴结束后的第二天辰时,郑芝龙和郑芝豹带着各自的随从护卫赶到了鸿源居,准备听候邹维琏传达朱由检的旨意。

邹维琏一行把整个鸿源居全部包了下来,前店后院的客栈门前有八名挎着长刀的护卫值哨警戒,在看到郑家兄弟俩带着一队护卫到来后,值哨的一名小旗很有礼貌的对郑芝龙抱拳行礼后转身进去通禀,片刻之后从客栈内行出,肃手邀请郑家兄弟入内请见,那些护卫们自然被留在了客栈外等候。

邹维琏单独住在带着花园的一座院落内,月门处有四名带械护卫警戒着,看到郑家兄弟到来后,四人齐齐抱拳行礼,然后任由二人进入院内。

“部堂可在?飞黄携弟芝豹前来拜见!”

走进院子后,郑芝龙冲着门扇大开的正屋抱拳拱手大声禀告道,随即屋里传来邹维琏热情的声音应:“二位快快请进!”

本来按照郑芝龙现在的伯爵身份,在与文官武将相见时是不用行礼的,但一来邹维琏现在是钦差身份,代表的是皇帝;二来郑芝龙毕竟出身草莽,虽然这两年一直处处以大明勋贵自居,但短时间内还没法养成那种天然的贵气,所以这才进来便习惯性的行礼。

“飞黄,咱们又见面了,呵呵!老夫本该出门相应才是,但碍于现下之身份,故而只能于屋内等候。二位且坐,今日并无外人,不管今日所谈为何,也绝不会有他人所知!来人,上茶!”

看到屋内只有依旧是一身道袍的邹维琏一人,郑芝龙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与郑芝豹一道笑着抱拳还礼道:“部堂此前为飞黄之上官,此次又是口含天宪而来,飞黄岂能失礼!”

邹维琏笑着肃手请二人坐下,随后自己坐在了郑家兄弟的对面,一名邹家老仆过来给三人倒上茶水后,转身出了屋门,并随手将房门闭了过来。

“飞黄,芝豹,老夫此次奉旨南下,除却昨夜所讲移民之事之外,还有一事与靖海伯府相关。呵呵,相信以飞黄之聪慧,定是已然猜到老夫所为何来。

老夫临行前曾入宫陛见,圣上对此有过专门交代,言明此事关系到我皇明将来是否能奋发崛起,也关系到无数人之切身利益,故而最终最好能有个皆大欢喜之局面。若是靖海伯府于其中感觉艰难,那朝廷自不会使靖海伯难做,一切皆要靖海伯自愿才好。”

双方坐定后,邹维琏请茶之后啜饮一口,放下茶杯,目视对面的郑家兄弟,笑着把今天的话题抛了出来。

“部堂,飞黄于座下聆听教诲多年,故而言谈间可能稍显直接,有不当处还望部堂海涵。

以飞黄之愚钝,只能猜到部堂此来是为开海一事,但圣意究竟为何,是以天津港口为例,还是另有新思?飞黄思来想去却实是无处猜想,故还请部堂明示,以免误圣上之大计!”

郑芝龙稍稍思忖一下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开门见山了。

圣上之意,开海确当以天津码头为例,户部遣官吏于各处港口收取相关税费,以此充实太仓,用以哺育天下万民,此其一也。

其二,圣上欲重建大明水师舰队,并将之命名为海军,福建泉州为南海舰队之所在地,首任海军提督为靖海伯府所出。

其三,与荷兰国合作建设船厂,借其造作之长,助我大明海军早日成军,以防将来海上之敌。

圣上深知靖海伯府起自与海上,并于其中获利匪浅,而由于所征之税全部归于朝廷,靖海伯府上恐会损失不小,故决意凡靖海伯府名下之商船全部免征,但此事不得外传。

这便是老夫此次南下之主责,成与不成当以靖海伯之念为准。

至于靖海伯升为靖海侯一事,圣上已有所嘱,只要靖海伯答应上述条件,那随后宫中会将丹书铁券及圣上亲书侯府牌匾送达泉州,从此靖海侯将成为大明有数之顶尖勋贵,若靖海侯无意北迁京师,那圣上会特准靖海侯世代镇守大明东南沿海;若靖海侯意欲京师,圣上会钦赐豪宅以候。

此间之利益到底如何取舍,就看飞黄如何抉择了。”

邹维琏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通之后,口舌有些发干,随即端起热茶小口啜饮起来,顺便给郑家兄弟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邹维琏当然知道锦衣缇骑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看到这幕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

他心里清楚的很,只要郑芝龙等人被朝廷剿杀,那东南沿海将会陷入动荡之中,十几万海寇会重新形成无数大小不等的海盗群体,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相互厮杀,直到朝廷重新招安为止。

皇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把郑芝龙等主要头目干掉之后,剩下的海寇人数虽多,但很难再出现如同郑家这样称霸东南沿海的巨寇,只要以高官厚禄拉拢一批,利用他们去攻杀其余不愿招安的海寇。

而在这个过程中,大明自己的海军也会逐渐形成战斗力,到那个时候,大明的海面上再不会有不听号令的海上诸侯了。

当然了,这种局面是皇帝不愿看到的,那样开海的大计就会成为泡影,太仓丰盈的日子将会遥遥无期。

“飞黄,你我相交已有数载,当年你初归大明时所袭海防游击一职,也是老夫亲授,老夫与你郑氏之间渊源可谓颇深,这也是老夫自告奋勇南下之信心来源。

今日既无外人在场,那老夫就无须讳言了。

飞黄,郑氏富可敌国之名已是人尽皆知,此一点你向来也是从不遮掩,老夫想说的是,银钱人人都爱,可到底要几多才算是多呢?

依你二人当下之身家,就算从此再无所获,只要子孙紧守财富,数十代甚至百代也会尽享富贵,何况今后还有郑家商船持续往来海上,不断将财货输入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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