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 第396节

尽管清军以白甲兵为首的重甲步卒都是勇悍难当,但面对着数把长枪攒刺一人时也是无能为力,眨眼间包括数十名白甲兵在内的百余清军被捅翻在地,五六百名重甲步卒已经伤亡过半。

这时候几名靠的很近的白甲兵凶性大发,趁着明军长枪将收未收之际,这几名白甲兵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重型兵刃脱手掷出,随即猱身而上,各人张开手臂将数杆长枪枪身紧紧抓住,大喝声中各自全身发力猛然一拽,对面持枪的明军士卒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猝不及防之下长枪纷纷脱手,几十杆长枪竟然被这几名白甲兵硬生生从手中夺了过去,这些失去长枪的士卒也被带的往前踉跄数步。

其中有几名士卒自恃力大,死攥着长枪不放,试图与对面这名白甲兵较力,但他们前刺时身子本来就是前倾的状态,再加上对方是猛然发力,所以还没等他们用上全力,人已是顺着长枪被拔了过去。

对面的白甲兵反应奇快,没等这几名被拔过来的明军明白过来,两侧各有一名白甲兵轮动臂膀,用手中夺来的枪杆横抽在两名明军身上,一阵瘆人的骨骼碎裂伴随着惨嚎声响起,被抽中的明军士卒捂着皮开肉绽的伤处倒在地上。

那名把明军硬拔过来的白甲兵松开攥着长枪的双手,猛然跨步向前环抱住剩下的那名明军,大吼一声腰臂同时发力,那名明军的数根肋骨被勒断后插入心脏气绝而亡。

就在这几名白甲兵瞬间击杀三名明军的同时,他们身后和周边的清军重甲步卒趁势涌上前去,从这个小缺口突入明军阵中开始向前和两边猛冲,明军的第三四层阵型很快便被打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声长音喇叭响起,三四五三层剩余的明军虽处在极度慌乱之中,但听到喇叭声响后,不顾清军的砍杀,仍旧下意识地向两侧逃去,在他们身后十步远的地方,数十门虎蹲炮以及蹲在地上的炮手显露了出来。

“轰!轰!”

一声声沉闷的轰鸣声响成一片。

正冲着清军大队的二十余门虎蹲炮不分先后地发出了怒吼,每门炮膛中装填地四五十枚散弹激射而出后,成扇面状横扫向二十余步外的清军,一千多枚高速飞行的碎铁片、瓷片、石子带着巨大的动能疾风般掠过地面,将挡在它们前面的所有目标全部刮到在地。

不管是身披三层重甲的白甲兵,还是身穿铁甲的普通清军,须臾间统统被轰成了渣子,除了十几名一时未死的清军到底惨叫外,两百多名冲在最前、战力最强的重甲清军变成了血肉模糊地尸体,殷红的鲜血和人体内各种颜色的液体如同小溪般蜿蜒流淌开来。

硝烟弥漫当中,剩余面前没有敌人的十余门虎蹲炮手在上官的呼喝声中,手忙脚乱的将两支虎爪上楔进地里的长钉起出来,将炮口调转冲向后阵清军方向,然后再次在上官的喝令声中点燃了引信。

沉闷地炮声再次响起,虽然对眼前的惨境有些震怖、但骨子里野性和自信依然十足地清军稍微沉寂片刻后还是闷头前冲,结果和前队一样,冲在前面的清军又被扫倒一片。

炮手们在施放完毕后,根本不看有什么样的战果,而是赶紧起出长钉后两人架着炮就往两侧跑去,在他们身后数十步的地方,第二个中间两千铳手、两侧各有一千名长枪手护卫的大阵正在缓缓向前移动。

经过与明军刀盾手、长枪手的搏杀,然后又被虎蹲炮轰击了两轮,清军前队重甲步卒伤亡惨重,包括百余名白甲兵在内的近六百人,现在只剩下了一百多人,如此惨重的损伤是两蓝旗从未承受过的,看到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残存的百余名身经百战的清军重甲步卒眼中也是有了深深地惧意。

负责中路指挥的梅勒章京乌坎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番血战,在看到旗内精英成批地倒在明军炮火的轰击下时,乌坎心如刀割的同时,心中也是感到了些许的惶恐不安。

战力最为强悍地重甲步卒十去八九,这让清军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虽说明军伤亡更为惨重,但两蓝旗损失的却是赖以生存的根本。

现在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左翼后退,一旦他们被击败,那中路大军的侧翼就会面临被明军拦腰侧击的危险,这个时候唯有死战到底了。

在看到明军大队人马迎上他们左翼最左侧的军阵、另有大股明军从一侧向着他的中路列阵行来后,乌坎已无暇多想,在他的呼喝声中,身边护卫挥动旗帜,中路一万余人中分出了五千人马转向东面,前去阻截准备侧击的明军,而他则是率领剩余的六千多人留在原地,准备迎战正在行来的明军方阵。

崇祯八年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戛然而止的战事

在陕西镇、甘肃镇等各路边镇大队人马压前腾出空间后,勇卫营参将黄震带着四千人从右翼后队列阵向前,然后转向西边,朝着正在与宣大兵激烈交手的清军左翼中路大军行去。

为了保证这次关外大战取得最终胜利,兵部按照朱由检的谕旨,将驻守在山海关的勇卫营张奎和黄震部大半调出关外,只留下了一千五百人镇守着这座雄关。

骑在马上的黄震率部转身向西行出不远,只见远处的清军旗帜飘扬、烟尘四起,没过多时,大股的清军离开中路大队,转头朝着他所率的明军而来,具体人数应当不少于他这路人马,距离在两里开外,没有马队。

“止步!整队!”

黄震高声喝令,身边的亲兵吹响了喇叭,随着前排士卒停下脚步,整个大队也止住了阵型。

“检查弹药!引燃火绳!”

一片窸窸窣窣声响起,士卒们在极短时间内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日常演练时的内容。

“进!”

黄震高声下令后随即从马上跳了下来。

清军弓手的厉害他可是早就听说了,一旦双方接阵,自己骑在马上就是最好的靶子。

两里的距离对于相对而行的两军来讲片刻即至,数十息之后,双方在相距一里左右停下了脚步,开始各自整队,准备发起攻击。

率先开始进攻的是勇卫营,中间的两千名铳手以四百人为一排,组成了一个五层的方阵,在两侧长枪手、刀盾手遮护下向清军行去,掷弹手和虎蹲炮手紧随在铳手方阵后面。

前来阻截的五千清军采用的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阵型:三十余辆盾车在前,为数不多的重甲步卒跟随在五百名弓手后面,随后是披着棉甲的大队步卒跟随。

清军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动用马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万多骑关宁骑兵给他们带来了巨大压力。

由于在先前跟随岳托、多尔衮等人南下时,蒙八旗连续作战之下损伤极重,骑兵数量大幅减少,在面对大军两翼受到几乎倾巢出动的关宁骑兵的威胁下,清军各旗不得不将各自的骑兵调派到两翼与关宁骑兵对峙,从而使得正面主战场上基本上全都成了步卒,即便如此,从骑兵的数量上还是比关宁骑兵差了数千骑。

眼看着清军方面的包衣推着盾车碌碌而来,黄震一声令下,五十名掷弹兵中出来了二十人,沿着长枪手和铳手之间的通道疾步向前,各人手中的震天雷和引火的火绳都已备妥。

当包衣们推着的盾车前行到距明军五十步左右准备放下车子跑回去时,二十名掷弹兵手持着已经引燃的震天雷冲了出来,不等包衣和后面跟着的清军弓手反应过来,这些掷弹兵已疾步向前冲到盾车二三十步的地方,随后各人身体后仰、腰臂发力的同时后仰的身体猛地前俯,一枚枚冒着火花和青烟的铁疙瘩飞向尚未反应过来的包衣和清军。

紧接着,不等第一波震天雷落地,二十名掷弹兵手脚麻利地从腰间摘下另一枚震天雷,在第一波震天雷的爆炸声中再次投掷出去,随后转过身来撒丫子跑回了本阵。

明军这一切都是在十余息间完成,包衣们和持弓的清军弓手还没琢磨过味来,两拨四十枚震天雷已经先后在人群和盾车中炸响,方圆几十丈内被尘土和硝烟包裹其中,范围内残肢断臂、血肉横飞,一架架盾车也被炸的支离破碎后歪到一边,失去了遮护清军弓手的作用。

趁着清军乱成一团、视线被阻挡之际,明军铳手方阵迅即前行二十步,前排铳手直立打响了手中火铳后各自向两侧撤离,后排跟上后迅速击发,在二十余息内五排铳手全部击发完毕。

除了少数哑火的火铳以外,近两千枚铳子如同暴雨般对七十步距离内的目标进行了洗礼,一阵清风吹来,硝烟散尽,在人们的视线里,整个射击和爆炸范围之内,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站立地生物存在,只有几架完好的盾车孤零零的立在原地。

紧跟在包衣盾车后面的清军弓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五百名弓手十不存一,推车的包衣则是无一幸免,清军的攻势尚未展开,便在明军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夭折当场。

弓手身后不远地清军重甲步卒看着眼前的一幕后顿时无措起来。

失去了弓手对明军的压制和支援,再加上前面路径上铺满了的尸体和盾车残骸,一时半会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发起攻击。

而此时明军左翼的秦军和京营大队人马,在对阵两红旗的战斗中也是取得了不小的优势。

虽然两红旗的弓手大阵给秦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但顽强的秦军铳手冒着箭雨与清军展开了对射,在趁势突进地清军步卒面前五十步地地方立起了一道弹幕,一轮轮的三段击之下,一千多名清军步卒被射翻在地,直到清军畏惧之下不再发起进攻方止。

中路车营的前行则是受到了阻碍。

清军堆起的三层炮阵有效的挡住了车营前进方向,在佛郎机炮的掩护下,车营的刀盾手和长枪手不得不干起了拆迁的活计,这让一兵未损的两黄旗得以从容地往后撤出了几里之地。

陕西镇等各部边军在迎敌后还是传统的打法,调集各镇弓手与清军对射,然后以盾牌手用大盾硬抗清军甲兵突进,长枪手则是在盾牌后面突刺。

由于战阵蔓延开来的缘故,各镇总兵手下加起来的数百骑家丁亲兵无法策马往来奔驰,只能在后方听候上官的命令,以便在合适的机会冲阵砍杀。

至于战场两侧最远端的两军马队,因为相互之间各有顾忌,所以虽然战马云集,但双方都是派出了小股骑兵进行厮杀,并没有展开那种大规模的对冲。

清军骑兵是因为整体数量少于关宁骑兵,生怕对冲之后伤亡过大之下失去了对主战场的保护,而祖大寿这边则是因为不舍得让辛苦培养起来的手下死伤过大,双方便在这种各怀心思地状况下维持了短暂的和平。

随着双方的大战逐步展开,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至下午酉时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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