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谋 第944节

  “哼!就算如此。你定是猜得我心性谨慎,早有料及,故而不惜受痛而作。我又问你,你既是真心投诚,刚才如何不明约几时?你今有何理说?”

  法正听罢,洒然大笑,言语带着讽刺之意,手指文翰冷声喝道。

  “哈哈!文不凡!亏你不惶恐,敢自夸自己深知奸伪之道!我真心来降,你却百般刁难,忠奸不分。我看你确是腹中无墨,无才无学!”

  文翰被法正这般指骂,脸色猝寒,冷声问道。

  “你何谓我无学?”

  “你不识机谋,不明道理,却又刚愎自用,岂非无学?”

  文翰嘴角翘起,刀目眯起,怒极而笑。

  “好!法孝直,你身为他人阶下囚,却有这般胆识。我便与你来辩论,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你且说我哪般不是!?”

  “哼!军侯无待贤之礼,我何必多言!但有死而已。”

  法正却是高傲地冷声一哼,一副无惧赴死的气节。文翰随即笑得更为灿烂,放低声量,柔声而道。

  “好!此处确是我过,法孝直你且直言。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我文不凡从来都是以理服人。倘若你说得有理,我自然敬服,自会好生与你赔罪!”

  法正听言,紧绷的怒容方才松弛下来,整衣之后,拱手而道。

  “军侯岂不闻背主作窃,暗举之事,不可定期?”

  “哦?这我倒闻所未闻,愿听其理。”

  法正神色坦然,字字珠玑,舌唇喷张,锋若利剑。

  “所谓战事千变万化,难以料及。倘今约定日期,即时忽有变故,我在暗里急切下不得手,却又通报不及。军侯这里,反赶来接应,事必泄漏,便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依理但可觑便而行,岂可预期相订乎?军侯不明此理,反而对我百般羞辱,欲屈杀好人,实乃令人心寒也。”

  法正此言一落,文翰闻言色变,沉吟一阵,这一席话中,甚有大道理。文翰语出必行,神色一凝,改容下席向法正赔罪道。

  “孝直息怒。某见事不明,误犯尊威,幸勿挂怀。”

  法正拱手亦拜,毕恭毕敬而道。

  “军侯一抉而牵动天下大局,自然要谨慎为之。正焉敢怪责,不过还望军侯看在正倾心投降,早定决议,此实乃西川之万幸也!”

  文翰脸露喜色,甚为敬重说道。

  “若孝直能建立大功,他日受爵,必在诸人之上。”

  “军侯又误某心。某实非为爵禄而来,时下军侯割据西北,亦得东川,倘若再得之西川四十一州,大势成也。

  将来军侯便可集合西北、蜀地之众,挥兵中原,平定江南,统一江山,为天下百姓带来太平盛世,建造不世功业。某今日之举,实应天顺人耳。”

  文翰听言大笑不已,取酒待之,与法正屈膝长谈。直到夜里五更,法正见天色将明,告辞欲走。文翰亲自送其出寨,依依不舍,又令一队精兵护送法正至山下。

  待天明时分,拂晓初至,法正潜入斥候队伍内,回去葭萌关。冷苞早就派细作在关口探寻,细作回报,冷苞听闻法正果有动作,当下大喜,遂暗中赶去看望法正。

  且说法正刚是回到,便听左右来报冷苞求见。法正暗暗冷笑不已,遂命兵士将冷苞引入。冷苞作礼毕,却是来看望法正伤势,法正故装慌乱,卧于榻上,与冷苞相陪说话。冷苞见法正神情恍惚,心里更是确认他心中有鬼,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问道。

  “不知孝直伤势可曾痊愈?”

  “小卒不识作势,又俱于刘玄德淫威,杖杖到肉,我却又不似将军这般魁梧,微薄之身岂受得这般折腾!!”

第九百三十九章 法孝直的阴谋(中)

  法正故装惨色,冷苞听言,刹地冷笑起来。法正脸庞一抽,又是装着疑惑而道。

  “冷将军明知我身受苦辱,为何却在暗里冷笑?”

  冷苞见法正尚且还在做戏,坦然笑起。

  “哈哈!我已知公之意也。公又何必再故弄玄虚?若我所猜无误,公将欲献益州耶?”

  法正听言,大惊失色,慌乱而道。

  “冷将军切莫冤枉好人。我虽受辱,但却尚知忠义,岂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竟是如此,公昨夜为何伪装成兵士秘密出关,至今早方回?公不必多心。刘玄德任人唯用,轻视我等西川旧臣,这等气量狭窄之辈,绝非明主。我亦有心投军侯久矣。此心相同,又何疑焉?”

  冷苞终于露出其狐狸尾巴,歹心昭显。法正闻之,一道阴寒杀气在其双眸内一闪而过,然后又慌忙压低声音向冷苞示意道。

  “隔墙有耳,冷将军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倘若被人听得,必遭灭门之祸也!”

  冷苞知法正心思谨慎,走到其身边低声在法正耳畔而道。

  “我与公以表明心意,真心相待,公又何必处处提防?眼下葭萌关危在旦夕,却又进退不得,坐以待毙,久守必亡。我等文者武士,读书学才,强身健体,不正是为了能够攀龙附凤,建功立业,取得富贵,福延子嗣?

  如今刘玄德难守西川,且又对我等西川旧臣百般刁难。公深有远见,昨夜出关,想必已保得其身,何不将兄弟一同带上?”

  法正脸色连变,与冷苞目光交流一阵,故装迟疑而道。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军侯为人谨慎,纵使我竭力保之,却又恐军侯不信!”

  冷苞淡然一笑,心里早有思量,当即说道。

  “不劳公费心,我只需公写予一信,今夜我亲自送往,亲自到军侯营寨,以表忠心!”

  法正微露惊色,沉吟一阵后,便答道。

  “如此亦好。不过冷将军当要谨慎为之,不要被他人发觉,否则你我皆难逃一死!”

  冷苞拱手而谢,法正当即取文墨书写文书一封。冷苞谨慎收着,告退而去。

  “哼!冷苞啊,冷苞你此番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作孽不可活呐!”

  法正望着冷苞缓缓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叹声而道。

  却说法正刚离开文军大寨,文翰遂聚合麾下一众文武于帐下议事。今日本是文翰早前定好出军之时,一众文武还以为文翰乃为战前而做准备。但一众文武入帐,却见文翰尚未披甲,不由皆露疑色。

  文翰坐于高堂之上,当即将昨夜法正投诚之事,一一具说。话毕,文翰将目光投往张松,张松心神领会,不过因有刘巴为前车之鉴,不敢掉以轻心,出席作揖而道。

  “法孝直与某曾是至交,此人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且又非墨守成规之人,颇有志向。闻主公所言,法孝直确有可能真心来投。此人与刘巴不同,其心思细密,举事谨慎,若当真倾心为我军内应,大事可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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