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谋 第134节

  令文翰稍感安慰的是,这王府还是以前的王府,并未换了主人。文翰彬彬有礼地向王府门前家丁通报,要求见王允。那王府家丁却是有些怪,他是认得文翰、关羽、徐晃三人,以前他们仨也常来王府。这些家丁对文翰仨都是十分客气,不过今日一律表情都在作怪,好似不认得文翰他们仨似的。

  过了一会后,那进了王府的家丁回来了,竟告诉文翰他们,王允身体不适,不想见客。让文翰他们过些日子再来。

  文翰心中有些烦躁,他发现回到这洛阳城后,有很多东西都变了,究竟是哪些,他也不知道。不安的感觉,好似笼罩在身旁。文翰连叹数口气,与关羽、徐晃相视一眼后,只好无奈地离去了。

  离开王府后,三人强打精神,直奔大将军府邸。占地足有十五亩的大将军府,大气巍然,文翰每次过来,站在其门前,都会感觉自身的微弱。守在门前的守卫,一律身穿精良兵甲,不苟言笑,严肃有纪。

  “文司马,还有两位将军,何大将军有请。”

  这守护的声音很冷,毫无感情。文翰似乎已是司空见惯,点了点头,与关羽、徐晃一同入了大将军府。大将军府有五大别院,分东南西北中。何进在中间别院大厅等候,文翰仨走过红木走廊,经过三处小院,来到了中间别院大厅。在门口离远,就能见到何进坐在正首,沉着脸色,手中拿着一杯茶,抿了几口。

  后来,他也见到了文翰、关羽、徐晃仨,指了指左边下座,喊了一声‘坐’。文翰、关羽、徐晃仨还是先施礼,才陆续就坐。何进沉吟了一会,望着文翰,也无叫人上茶。文翰知其心中定是有怨,想道,还是主动先向他认罪。

  “何大将军,吾……”

  啪!

  文翰刚开口,何进就猛地一甩手中茶杯,站了起来,指着文翰骂道。

  “好汝一个文不凡!当今之下,这天下还敢欺骗吾何遂高之人,还真难找出几个。汝倒是了得啊。”

  “何大将军,吾……”

  “闭嘴!何某人尚未说完,哪轮到汝说话!要不是看在汝前后两番,灭了五万羌胡的份上,何某人今日一句废话都不会与汝说。早就拔刀,一刀砍了汝这项上头颅,来泄何某人心中之怨!

  浑身,浑身呐!这可是大汉最低等最低等的身份,比白身还不如,白身人若是有大本领,能坚忍,尚且还能入朝为官。这浑身人却是本领滔天,都一世不能翻身,不得为官,一旦发现可是要有牢狱之灾,发配边疆的。

  何某人真是瞎了眼睛,竟把汝收入麾下。汝可知道,若是在十年前,何某人势力未成之时,出了这档事何某人可就陪要汝去坐牢,被朝廷发配边疆。

  文不凡啊,文不凡,何某人曾以为汝是吾之福星,却未曾想到汝就是一灾星。原本何某人,想着若是汝能战胜羌胡,凯旋归来,就认汝做吾之义子。从此保汝一生荣华富贵,仕途长虹,永脱寒门之苦。

  文不凡……汝真让何某人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何进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骂得文翰可谓是狗血淋头。文翰越听心中越不是味道,他不是可惜不能做这何进的义子。而是不甘,浓浓地不甘。就因这浑身的身份,朝廷妄视他的功绩,曹操之父令曹操与他断交,虽然不知蔡邕搬迁与他有无重大关系,但也有些许牵连,而王允对他更是拒绝不见。

  这一切,都因为身份。

  何进骂完后,情绪激动,气都有些喘了。又拿起桌上杯子,连喝数杯茶水。关羽、徐晃一边默默在听,一边在观察文翰的神情。他们情绪却无丝毫浮动,因为在他们心中,早已决定无论文翰变成怎样,都竭力支持,苦难共当。

  “何大将军。这浑身的问题,吾已解决了。还要多谢何大将军替吾找来这认亲的对象,驯马人已认可了吾,并将其随身家族玉佩赠予。

  至于所谓浑身,吾倒可以命相保,吾之祖上个个都是清白之人,虽说未有大功大德,但其一生都在为国效力。甚至为此,失去性命。吾一族,都是汉人,未曾试过某乱之事,绝不是乱党余孽。而吾也未曾做过偷奸骗寇之事。

  对此,吾都可以用性命保证。何大将军信也好,不信也罢,吾光明正大,不怕邪妖!”

  文翰眼神凝聚、坦然,一字一字地清晰说着。

  浑身,也就是来历不清的人。之所以遭人唾弃,是因其三种可能性。一是祖上无光,犯事,所以要隐瞒身份。二是,自己做了偷奸骗寇之事,逃在野外,隐姓埋名。三是,乱党余孽。文翰是穿越者,在这东汉末年举目无亲,这身份出身根本就难以与人说起。就因此事难说,就被人当做是浑身,也难怪文翰委屈、不甘。

  文翰眼神直勾勾地与何进对视,眼神清白坦荡,何进没有说话,眯着眼睛,与其相视很久,想从其表情、眼神中,发现丝毫变化,以致捕捉到他其实在做戏的证据。但,何进观察了足足半柱香时间,却还是毫无所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甜枣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此乃御人之道精华。这大棒子打得太过了反而不好。这文不凡不但行兵打战的本领了得,这嘴上功夫也是不错。竟能把那怪癖的怪老头说服,与之认亲。这样一来,浑身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不过,他的确来历不清。浑身大多三种可能,看他也不像是做那偷奸骗寇的人。若是他祖上犯事,才会隐姓埋名,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最怕是那乱党余孽,才是最为致命。不过观其提起族人祖辈之时,眼神毫无因此而羞耻,反而坦荡不畏。

  或许当真不会是乱党余孽,若是他真是,那只能说他戏份了得。连老夫都骗得过,在其他人面前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嗯,其实这身份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他肯忠于老夫,为老夫所用。此人本领能耐不低,若是用得恰当,日后说不定能成为吾之左右臂膀。不过以防万一,这原先想认他做义子这事,就此作罢。

  这棒子打了,甜枣也该给了。”

  何进心念电转,很快就在脑中思虑了许多。忽然,表情一变,走进文翰身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诶……其实老夫也未曾生过汝的气。只是恨汝不该隐瞒,早先与老夫说来,老夫也能先做准备,为汝解决这来历不清的问题。不过汝认了驯马人做亲,此事得以解决,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老夫也不会再提。

  听闻汝驱逐羌胡,在并州朔方郡,夺修都,守临河。赢得百姓赞誉,冠以冠军之名。女者称汝做冠军郎,长者称汝做冠军儿。老夫一向视汝如子,也称汝为冠军儿。

  冠军儿啊,此次汝立了大功,汝乃老夫麾下,虽是有过,但有功要赏,才是硬理。汝说吧,想要何赏赐?”

  何进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弄得文翰有些惊愕,受宠若惊。不过文翰很快镇定下来,想了一会,忽然单膝跪下。

  “吾此次因这身份,连累了大将军不少。哪敢要赏。吾自愿受罚,但吾有一小小要求。请大将军,收回对孟德的惩罚,不要降之官位。孟德待吾如自家血肉,又有推荐之恩,更救吾命数回。

  要不是有孟德兄,吾早就命丧黄泉。而吾没有回报丝毫,却连累他降了官职,实在愧疚难当,望大将军能网开一面,恢复孟德原先官位。”

  何进听文翰竟不要赏赐,还愿受罚,来为曹操求情。不由心中暗暗欣赏。

  “此子有情有义,不愧何某人一番苦心,当初在圣上面前竭力相保。这样的人只要给点恩情,就能牢牢控制。嗯,不错,当真不错。”

  何进心中在笑,表面却是另一副摸样,有些恼怒、苦口婆心地说。

  “哎。汝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清状况。那曹孟德,背后有整个曹氏支持,其父曹嵩曾位居太尉之位。其祖父费亭侯曹腾,历奉四代皇帝。

  其推荐之人,陈留的虞放、边韶,南阳的延固、张温,弘农的张奂,颍川的堂溪、赵典等人,都已成为当今名士,个个位居高位。对曹氏一族,一直都是感恩感德,曹氏一族可谓是权势滔天。

  汝一无门无势之人,倒反过来去关心曹孟德。汝放心,曹孟德的官职老夫迟早会恢复。那时降他官职,也是他主动要求,用来避过那些抨击他的小人目光。曹孟德此人年纪虽轻,却老成稳重,高深莫测。

  冠军儿啊,汝顾好自己就可。曹孟德无需汝担忧。”

  “啊,孟德竟是自行要求要降官职?”

  文翰有些惊讶,何进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又再确认后。文翰心中愧疚消失大半,也舒服了许多。

  不过,文翰稍稍放松的眉头,又再皱起。

  “何大将军,刚才吾去了蔡府,遇到一妇人,她告诉吾,吾师蔡议郎,在半月前举家搬迁。这又是为何,难道是受到不凡牵连?”

  何进一听,原来是此事,又是摇了摇头有些取笑的意思说道。

  “冠军儿,汝未免自视甚高。蔡中郎入朝为官三十年,政绩卓越,又是文坛巨擎。就汝这等小事,还不足以击倒蔡中郎。那是半月前的事情,因这段时间大汉灾害连连,瘟疫流行。圣上心中烦忧,下诏问群臣以灾异之由。

  蔡中郎上疏,以为蜺堕鸡化,乃妇寺干政之所致,言颇切直。就是此番言语,惹来了横祸。蔡中郎这话,暗中有意,蜺堕鸡化是指十常侍,妇寺干政则在说十常侍捣乱社稷大器。圣上听后,当场只是叹息,没有表达。

  后来,十常侍也因此记恨蔡中郎,不知说了什么谗言,谋害蔡中郎,圣上大怒,罢了蔡中郎官职,放归田里。”

首节上一节134/1363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