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谋 第1111节

  “士载不必多虑。倘若我军不得靠近,难以探得我欲知之事。你等可随我谨慎而前。”

  邓艾听了,与鄂焕相视一眼,两人皆有疑色。戏志才竟然如此冒险,必有因由。当下二将亦不多言,随着戏志才驱马徐徐而进。眼见将要靠近关中城,戏志才忽然下令,把数百人马分为十队,每队各有数十骑,靠城绕走而听城内动静,然后又教计如此如此。众人得令,遂纷纷分开而行,各往四门而去。各队人马,趁着夜色遮掩,缓缓靠近。戏志才与鄂焕、邓艾一同,赶往东门,刚听得一阵微弱的动响。戏志才脸色一喜,猝然城上一阵火把缭乱,原来有眼细之人,发觉了戏志才的人马,立马大声高呼。戏志才脸色一变,鄂焕、邓艾依计行事,齐声呐喊,随军人马纷纷齐声喝起。四处人马听得,亦扯声大呼。一时间,关中城外四门皆涌起喊杀声。四门一阵慌乱,各个守将,以为敌袭,正不知有多少兵马,连忙教军士放箭而射。霎时间,箭雨落如骤雨之势。鄂焕、邓艾各舞兵器,护着戏志才,逃脱而去。各队人马纷纷逃奔,喝响不止。四门弓弩手一顿乱射,渐渐地待喊杀声远去,方才制止。张任听闻动静,急忙赶来东边城门,守将拜见,速告不久前唐兵来袭,却不知来了多少兵马,军士以乱箭将其击退。张任听了眉头一皱,心里疑虑,深思了一阵,自以为关羽已束手无策,故而发兵夜袭,以作试探,看看有无可破之处。张任想必,冷然一笑,遂命兵士加紧把守,以作提备。

  且说,待戏志才回到仓城时,比及已是平明时分。戏志才聚合一众将士,纷纷问之。原来众人靠近关中城后皆听得许多挖土声响,尤其在南面那边,听得尤为清晰。戏志才听罢,脸上那抹笑容更为灿烂,心里暗暗腹诽道。

  “哼。这张姑义果有诡计,如此精妙计策,想必是出于那诸葛孔明之手。若非我冒险而前之,几乎被其所瞒!”

  戏志才想毕,遂来见关羽。关羽急与戏志才问道。

  “军师昨夜可有所得?”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戏志才智破张任

  戏志才笑了笑,拱手而道。

  “不辱使命,某已知张姑义之计也。”

  “军师,快快道来。”

  关羽脸色勃然而变,一双丹凤目尽是璀璨之色,他可憋了许久的晦气,如今可终于有机会尽情发泄了。戏志才不慌不忙地徐徐而道。

  “张姑义之所以每到夜里一更,便教城内军民尽灭灯火,乃是惧怕被我军发觉其城内端倪。张姑义白昼据城而守,夜里却教军士挖掘地道。昨夜某引兵前往去探,不惧城上守兵,靠近城门,方才听得这城内动静。

  而我军斥候前番皆俱被城上守兵发觉,不敢靠近,自然无所探得。如今张姑义这地道已挖了近有月余。想必是待以时机,取地道袭击我军。若我军无备,定是防不胜防,被其杀个出其不意!!”

  关羽一听,丹凤目一寒,冷然而道。

  “哼!张姑义那奸佞小人,竟使这阴险诡计,若被我将其擒得,必教生啖其肉!!”

  关羽顿了顿,忽又问道。

  “依军师之见,当下该当若何?”

  “呵呵。我等竟知其诡计,彼又何惧哉?关公可如以往一般,引兵前往搦战。待以时日,我军却又徐徐撤军,待那张姑义以为我等即将粮尽,必将先派一军取地道,以截我军。他则引大部人马前来掩杀。即时我军可如此如此,必可将其杀个片甲不留!!”

  戏志才淡然一笑,似乎已是胸有成竹,当下一计道出,可谓是精妙绝伦。关羽听了大喜,忽然眉头一皱说道。

  “可这张姑义亦是多谋之人,昨夜见我军去探,若有提备如之奈何?”

  “关公无需多虑。我昨夜已教军士,若被发觉,便齐声呐喊,教城内蜀兵以为我军欲要夜袭。张姑义见我军近月毫无所取,以为我等束手无策,故而如此,自然不会料得此处。”

  戏志才平淡而道,那双明月般光亮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任何事情都难以瞒过他的双眸。关羽听后,神色一定,那威严的赤脸上亦展露出一丝笑容。

  之后数日,关羽如同以往一般,每日前往关中城下搦战。张任把守城池,据守不出。旬日之后,当有斥候报知张任,说有万余唐兵撤走了。张任闻报,脸色一喜,以为关羽必是粮食无多,欲要分兵而撤。当下张任又速派斥候去探。又是旬日之后,斥候又来报,唐兵已撤去了大半兵马。张任听报大喜过望,当日寻来马岱商议。

  “唐兵粮尽,关云长纵有天大能耐,亦难得久持。当下唐兵已撤走过半,我等且观形势,待仓城剩余兵马一撤,你速领兵马取地道而行,进而袭击,截住其归路。我自引大军前来接应。此战若能擒得关云长,唐军必定军心动荡,不久将退,如此一来,西川之危可解矣。还望伯瞻努力而前。”

  马岱闻言,眼眸一瞪,慨然喝道。

  “将军不必多虑。某自然竭力而战!!”

  “伯瞻愿舍生而战,果真忠士也!”

  张任咧嘴而笑,赞声而道。马岱领命而退。张任遂召集斥候,前往仓城四处打探。次日,斥候回报,昨夜听得仓城内多有动静,想必唐兵已在收拾行装,准备撤军。张任闻言大喜,速教马岱前往准备。到了今夜初更,即发兵取地道而行。张任调拨已定,传令三军,黄昏饱食后,各做歇息,以备今夜战事。

  渐渐地夜幕降临,天地一片昏黑之色。夜里本是寂静,不过忽然之间,仓城内却连番响起了一阵声响。关羽近二万余兵马从仓城徐徐而出,趁着夜色遮掩,望西北方向而撤。到了夜里三更,关羽军行了二十余里路程,前面正是一个山口。陡然间,一声炮响轰天震起,震得整座大山,好似都在摇晃。一彪人马猝然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为首之将,正是马岱也。只见马岱手持一柄百炼钢枪,纵马飞腾,快若闪电,赫然杀入唐兵人潮之内。唐兵仓促而挡,被马岱杀得波开浪裂,蜀兵人马纷纷涌来,攻势如同怒涛之势。关羽面色冷寒,一拍坐下赤兔马,赤兔马一声嘶鸣,四蹄刹地飞动,如同火风一般,径直飙飞而去。霎时之间,关羽赶到马岱身前,大喝一声,手起刀落,青龙偃月刀突兀化作一道青色光芒,倏然砍去。马岱一见关羽杀来,顿时心头就是一紧,只觉无尽压力逼了过来,早已起枪而挡。青龙偃月刀遽然砍中马岱手上百炼钢枪的枪身,火花飞起时,关羽持刀顺势一起,那犀利的刀面即时削向马岱的头颅,马岱连忙倒身一避,险险避过。关羽丹凤目赫赫生光,连刀挥砍,马岱抵挡不住,幸好一队人马及时砍来,各个奋勇地抵住关羽的攻势。马岱急令刀盾手前往压住,关羽乱刀飞起,青色光芒如若惊鸿掣电,辉煌绚丽,霎时间数十个蜀兵便被关羽砍落马下。

  就在此时,唐军背后忽然响起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只见三路蜀兵如有排山倒海之势,盛势杀来。中路大将,正是蜀国上将张姑义也。张任满脸狰狞,在马上遽然举枪大喝。

  “此时若不死战,更待何时!!诸军随我拼杀!!!”

  张任扯声一喝,若如轰雷暴起,三路蜀兵蜂拥从唐军背后掩杀过来。马岱见势,精神大震,指挥兵士向前拼杀。蜀兵前后夹攻,关羽军渐有溃败之势。关羽飞刀纵马,就在乱军内冲杀,一时先往前头,那青龙偃月刀或劈或砍或扫,快得如同闪雷飞疾,逼退前头兵马,遂即又勒马转战后方,正逢着张任。张任见关羽杀来,抖数精神,心想关羽早前已恶战一番,气力有损,正可使雷霆之势而破之。张任念头一定,纵马挺枪,如同一根脱弦之矢飙飞而去,口中竭斯底里地吼道。

  “关云长!!快快纳命来!!”

  关羽一听,一双丹凤目刹地射出两道寒光,不惧反喜。张任须臾飞马赶至,手中枪支猛地搠出,枪影无数,看似刺出了一枪,却是在瞬间了刺出七、八枪。张任一来便施以雷霆之势,欲要先发制人。不过他却远远低估了被誉为‘武圣’的关羽,只见关羽拧刀飞砍,光芒动荡间,那威严如神般的赤脸,如同平湖般不起丝毫涟漪,应付张任的雷霆攻势,可谓是游刃有余。待张任攻势一止,关羽猛地起刀,青龙刀上好似发出龙鸣之声,说时迟那时快,青龙刀已飞到了张任的面前。张任瞪大双目,连忙撤身去避,寒光一闪,张任右边护肩被削去了一半。若是张任在刚才稍微慢了些许,此时只怕这条右臂,已经被关羽砍落在地。不过张任却顾不得惊骇,因为关羽手上的青龙刀又再动起,那刀速之快之疾,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张任根本看不出关羽何时起刀,待反应过来,往往刀锋便即将来到面前。张任施出浑身解数与关羽酣斗了十几回合。眼见张任落尽下风,忽然关羽看得一个破绽,拧刀倏然就砍。哪知张任却是有意为之,急忙闪过后,勒马就退。关羽盛势赶来,七、八个蜀兵来挡。关羽瞬间起刀,电光火石之间,刺死两人,砍死两人,有三人被关羽劈为两截。血光漫天飞起,四周蜀兵看得心惊胆寒,在这刹那间,这战场似乎已成了关羽一个人的战场,如此人物,如此绝世英豪,本不应是凡人。

  就在蜀兵皆被关羽杀得心寒时。蓦然间,喊声大震,擂鼓大震。两路军杀出,左边一路大将,手持方天戟,面容丑陋恶煞乃鄂焕也,另一路将士,年轻虽轻,但浑身锐气逼人,手执一柄七尺虎威银枪,正是邓艾。两将骇然杀出,鄂焕引兵杀住马岱的后军,而邓艾引兵斜刺里冲向张任的兵马。两路兵士各奋勇追杀,蜀兵大乱。张任脸色剧变,方才知道中计,连忙扯声大喝。

  “你等到此,不决一死战,必无生路,可努力向前!!”

  张任喝毕,奋力冲突,怎奈唐兵攻势猛烈,哪得脱身。比及已是天明时分,艳阳升起,光耀大地。戏志才就在不远处的山头,各以旗号,指挥兵马,张任、马岱往何处冲杀,便指挥兵马将其截住。一众唐兵,把围在张任、马岱围在垓心,两军死战,叫杀连天。关羽乘马在乱军内,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盛势望张任背后杀来。张任听得后面声响,急忙一避,关羽一刀砍空。张任勒马就走,退到一处,又被唐兵围逼而走。此时,一阵激烈的冲杀声起,只见一部装甲精良,皆配以重铠钢刀的兵马赶了过来。此队兵马正是刘备麾下的第一精锐兵士,白耳精兵。而自从陈式被赵云所杀。这部兵马便由张任统领,张任练兵的能耐比起陈式还要高出不少,此下这部白耳精兵足有三千之众,各个将士都是从百人将挑出,亦都是天生力士,身上重铠刀枪难入,手上钢刀削铁如泥。诸葛亮曾赞誉这部兵马,乃步兵之王,普天之下能与这部兵马比肩,唯有高顺的陷阵营还有关羽麾下的黑风骑。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城在人在

  也就是说,在诸葛亮眼中,纵然是曹操的虎豹骑还有虎卫士亦非白耳精兵的对手!当下只见三百个白耳精兵,杀出一条血路而来,蜂拥抵住关羽。关羽丹凤目赫赫生威,大喝一声,如若雷轰,只见青龙刀如化作一道道青色匹练,砍出一道道绚丽的火花。而令关羽惊异无比的是,他连出了七、八刀,却只砍死了三人。那三人都是被他一刀砍中头颅而死,其余刀式砍中那些白耳精兵身上的铠甲,尽是砍不透去,可知关羽手中青龙刀可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宝器,后来又经过打磨,刀锋吹发可断,无坚不破,再加上关羽力劲猛烈,一刀砍下纵然是巨岩宝玉,亦能一刀砍开。可眼下关羽却砍不透这些白耳精兵的铠甲。如此足可见这些白耳精兵所配的重铠,是何等的坚固。关羽面色寒澈,眼见白耳精兵围杀过来,拧刀飞刺暴砍,一时间却是突破不得。其余七百白耳精兵连忙护住张任突破而去。只见那七百白耳精兵,舞刀不停,形成一面面刀网,四周唐兵压上,刀枪乱刺乱砍,却破不得白耳精兵的铠甲,反而被白耳精兵杀得节节败退。

  戏志才在山头而观,见得这部白耳精兵如此威猛,亦是脸色连变,诧异不止。待戏志才反应过来时,张任已突破重围,逃脱而去。此时,马岱亦趁势死战逃脱。蜀兵无将,锐气已挫,哪里还敢死战,大多人马都倒戈投降。唯独那三百白耳精兵,拼死作战,宁死不降,死战时高喝不止,怒骂那些倒戈的叛徒。关羽念其忠烈,便遂其死志,将三百烈士尽数诛杀。单是关羽,便一人杀了百余人,可关羽亦耗尽了体力,可见此战是何等的激烈。张任已逃,关羽遂收兵归城,这一阵,蜀军死亡过半,剩余大多都投降,遗弃马匹器械无数。张任大折兵马,折损近有二万兵士,此时关中城仅有不足六千余兵马。

  关羽归城后,犒劳三军,鄂焕、邓艾皆得赏赐,一面又教在关中城外,密布斥候,提备张任逃脱。唐兵歇息数日后,见关中城兵力空虚,军心动荡,关羽欲引兵强攻关中,来寻戏志才商议。戏志才闻言,面色一凝,与关羽谓道。

  “张姑义乃忠义之士,若我军强攻硬取,彼必然不肯献城,死战到底,与我军拼个玉石俱焚。时下我军虽占尽上风,但关中城坚固无比,若要强攻,亦要耗损不少兵力。依某之见,可教军士将关中四面包围,并力筑起土山,却又故使南面空虚。张姑义被我军逼入绝地,必将孤注一掷,率兵从南门突破。即时,我军只需埋下伏兵,进而伏击,张姑义可擒也。”

  关羽闻言,面色一凝,亦觉此计大妙。当下关羽遂依戏志才之计各做调配。且说,张任大败一阵,心里正是烦闷,欲要弃城而走,却又见城外多是唐兵斥候探哨,哪敢欲轻举妄动。马岱见张任无计,又向张任提起诸葛亮所给与的锦囊。张任一听,眉头一皱,前番他便是听从了诸葛亮之计,才落得如此下场。马岱见张任正是迟疑,连忙说道。

  “将军且听某一言。此番事败,全因我等不够谨慎。那戏志才素来多谋,若岱所料无误,戏志才必是见得关中城每日夜里初更便尽灭灯火,而起疑心。不久前唐兵夜袭关中,实乃戏志才来探城内动静,因而察觉我军正于城内挖取地道。军师锦囊中亦有吩咐,此计万不可被彼军察觉,但若事漏,可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马岱此言一出,张任顿时脸色勃然大变,猛地转身,脸带怒色,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的老虎,冷冷地盯着马岱。张任才能过人,极其擅于行兵打战,昔年更是被刘璋誉为乃益州屏障。如此人物,又岂会未有傲心。若如马岱所说,此番大败,亦全乃张任这统将之过!

  面对张任火辣辣的目光,马岱并无惧色,坦然相视。渐渐地,张任的怒容褪去,他并非愚昧之士,细细一想,实在如马岱所说。张任虽傲,但又并非那明知错过,却又为了颜面,不肯承认的鼠辈。张任长叹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愧色,还有几分痛苦之色,摇首而道。

  “伯瞻所言是也。此全乃我督战不力之过。眼下我军兵力空虚,军心动荡,关中城危在旦夕,且望军师尚有妙计,使我等力挽狂澜。”

  张任说毕,便从袍里取出一个紫色锦囊,拆开而观内书云。

  “倘若前计败漏,定乃亮思虑不周,姑义且莫因此颓弃。当下关中城岌岌可危,姑义当合以众力,振奋军心,拼死而战之。关云长平昔自以为天下无敌,轻视群雄。若关云长率军来攻,姑义以死志搦战,关云长必定迎敌。再者,可如此如此。过以旬日,自有解救时机。”

  张任观毕,脸色一凝,速教马岱传令诸将于殿。马岱领命,须臾城内大小将校齐聚一堂。张任案前摆着一剑,一坛开了的酒。殿下又摆着数十个酒坛。张任回顾众人,忿然起身,与众人谓道。

  “唐贼势大,前番我军大败,大折兵马,如今城内空虚,若不死战而守,关中危矣。关中乃巴西重地,倘若有失,关云长便可长驱直入,盛势攻克我蜀川西北之地。我领蜀王之命,把守巴西,宁死而不降。公等皆乃烈士,若愿与我同生共死者,可与我共饮,以此明志。倘有贪生怕死者,我亦不怨,此实乃人之常情,可先执案前此剑,将张某头颅砍下,献于唐贼,以保城内百姓。”

  张任此言一落,众皆色变,面面相觑。马岱大声一喝,慨然走出,厉声而道。

  “大丈夫顶天立地,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某愿与将军共生死!!”

  马岱喝毕,取酒一坛,打开便喝,豪饮大吞,烈酒洒了马岱一身,那浓烈的酒味,闻得让人热血沸腾。张任大叫一声好,举酒而饮。很快便有数个将领走出,这些都乃白耳精兵的将士,一个脸上有疤的大汉,喝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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