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廷 第689节

周正也在考虑这一点,拿起茶杯,刚到嘴边,道:“这样,明年新皇改元,开恩科,我来做主考。”

张贺仪一怔,想了想,道:“这是个办法,只是,元辅未必肯答应。”

周正喝了口茶,道:“由不得他。钱谦益会在两个月内了结这些案子,凡是挡我路的人,都是逆党,不要手软。”

张贺仪知道,他们磨了这么久的刀,终于要出鞘了。

张贺仪看着周正,斟酌着道:“大人,钱谦益那边还好说,就算不肯做,我们也推着他做。就是近来弹劾三司的人比较多,还出了一些下作手段。就像昨日,寇槐壹家里闹出事情来,说是寇槐壹忤逆不孝,为了霸占大房的田产,还推了嫡母。”

‘孝’应该是这个时候的人品德最重要的考量,一个人‘不孝’,就能否定他的所有。

周正眉头皱了皱,道:“让锦衣卫查一查,看看背后都是些什么人,直接抓入诏狱,杀一儆百,我们的人,一个不能出事!”

要是周正身边出了事情,不说折损士气,影响他们的计划,那些人会更快的扑上来,成为一个个阻力,连绵不绝。

张贺仪应着,又小心的道:“大人,魏国公带兵入宫,李邦华回京,加上一个钱谦益在人前招揽,肆意打压,破坏大人的名望,我们就任由他这样吗?”

周正拿起笔,慢慢写着,道:“两个月而已。”

张贺仪想想也是,继而道:“复社的那二张,昨天见过元辅了,元辅的意思是,一个入内阁中书,一个为翰林编修,两人这不太愿意,一个想去吏部,一个想去户部。另外,他们也在找门路,想要求见大人,还写了一个‘新政要论’,想要呈送给大人。”

周正笔头顿了下边继续写,道:“这两人在江南结社,在京城也结社,走到哪都结社,少则上百,多着数千,又都是名流,还真不能小觑,找个时间,我见见吧。”

张贺仪看着周正的表情,笑着道:“大人也是起了惜才之心?不过,学生听说,这两人恃才傲物,桀骜不驯,有些担心,他们志大才疏,会坏了我们的事情。”

周正挥了挥笔头,道:“现在说的太早,且看看。魏国公到京了,让他来见我,还有李邦华。”

张贺仪连抬起手,道:“是,学生告退。”

他刚转身,周正又道:“西北盯紧了,只有西北这块心病去了,我们才能专心变法革新。”

张贺仪连忙道:“是。”

第五百九十一章 暗箭

周正与周延儒相对务实,忙的是昏天黑地,鲜少有空隙。

唯独钱谦益这个新任阁臣,表现了‘礼贤下士’的风度,不时的接见朝臣,又与三司不断的走动,还积极参加朝野一些文会。

甚至于,他还参加了复社主持的‘燕台社’,在城外雁荡山,参与者多达三百人,无不是京城以及各地的青年才俊以及朝野的一些名望之士。

二张在诗会上侃侃而谈,全部都是关于政事,更是当场向钱谦益提出了‘清溯弊案’、‘任贤用能’、‘朝政清廉’、‘赈济灾民’等安邦定国十六策。

钱谦益自是欣然接纳,表达了皇帝,朝廷‘涤荡乾坤’、‘中兴大明’的坚定决心。

雁荡山应和震天,无数人为之欢呼。

在钱谦益还在与会的时候,消息陆陆续续就传回了京城。毕竟现在结社之风大起,朝廷十分关注。

周延儒班房里,李日宣看着周延儒,嗤笑道:“元辅,你说,那二张说的‘任贤用能’,说的是谁?”

李觉斯道:“‘朝政清廉’的背后,应该还是那句众正盈朝,也不知道他们眼里的奸佞会是谁?”

范文景站在一旁,听着暗自摇头。

‘二张’如此不知收敛,低调,只怕会引来祸事啊。

周延儒正在看着户部的考绩表,闻言淡淡道:“有钱阁老在,分寸还是会有的。”

李日宣近来有些活跃,因为他想入阁。

听着周延儒的话,他试探着道:“元辅,内阁还是空的很,不知可否有其他入阁人选?”

周延儒神情不动,依旧低着头再看考绩表,道:“我与征西伯商议,每人两个名额,我已用掉一个,还有一个,再看看。”

李日宣顿时大觉有希望,神色振奋一闪而过,沉着的道:“元辅,征西伯那边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多,看似不起眼,实则更让人心惊,他们在起草新的大明律。”

周延儒自然知道,因为范文景也参与到了里面,并没有被排斥。

范文景适时躬身,道:“倒也未必是征西伯示意,那里面多的是年轻士子,朝野都有,他们时常在争辩,心学之争。”

心学的发展,已经触及到了很多东西,尤其对‘君权神授’已经进行了怀疑,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周延儒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十分平淡的道:“你盯紧了,莫要出格。征西伯有大志,可能会超过张居正,将来的下场……到底是我大明功臣,不能救死不救。”

众人顿觉心惊,之前,他们可从未说过这些事情。

不过周延儒也是一言而过,抬头看向李日宣,道:“这是你们吏部做的?孙传庭可有参与?”

提到这个,李日宣立即道:“他与我有些争执,被我压下,这些都是我依照元辅的想法做的。”

周延儒眉头皱起,沉思片刻,道:“你去与他说,可以给征西伯一些位置。都是朝臣,务必和睦,不要争执。至此之际,理当戮力同心,收拾残局,岂能内讧。”

李日宣看着周延儒,又与李觉斯对视一眼,两人神色有些古怪。

元辅,这是真的要与那周征云和平共处了?

两人心照不宣,顿了片刻,李觉斯试探着道:“元辅,那钱谦益在宫里备受赏识,在外面又有复社支撑,朝野的势力急剧膨胀,真的不要弹压一下吗?”

钱谦益现在的架势,简直一个阁臣已经拦不住,就是呼之欲出的下一个首辅!

如同周延儒这边出点事情,朝野弹劾,或许,宫里真的有可能让周延儒走,换上钱谦益。

毕竟,周延儒不是周正,兵权紧握,声望隆隆,即便朱慈烺想要罢黜周正,也得考虑周正的兵权以及朝野之望。

周延儒则不同,他是崇祯朝首辅,是文官首领,并非不可替代,一旦钱谦益威望以及底子足够了,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周延儒抬头看向李觉斯,目中厉色一闪。

李觉斯神情微凛,低声道:“元辅,不得不防啊。”

范文景看着周延儒,眉头也是皱起。

钱谦益此人,从他这些作为来看,并非是做事之人,而今的大明经不起折腾,若是钱谦益向崇祯朝那样,对天下来说,是祸非福。

周延儒看过班房里的三人,默然片刻,道:“钱阁老用心国事,无需非议,年关将近,还是用在政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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