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1132节

得知刘备赶到,袁谭下令撤退。刘备紧追不舍,双方又战数合,各有胜负。刘备虽然兵精将勇,一心想重创袁谭,奈何袁谭守得严实,根本不给他机会,且战且退,一直退过了巨马水,据易县而守。

在要不要围攻易县的问题上,刘备非常犹豫。过了巨马水,就算进入冀州境,易县是幽冀交界的要塞。如果能攻占易县,就等于在冀州踏了一只脚,将来进攻冀州就方便了,但易县易守难攻,他的兵力不足,得手的可能性非常小。弄不好,骨头啃不下来,反倒崩了牙。

关靖极力反对。刘备的目的是夺取涿郡,重点是攻取涿县,如今涿县未下,又贪图易县,绝非明智之举。不仅关靖反对,赵云也反对,关羽也不赞同,太史慈也委婉的表达了反对意见。

刘备也知道这么做不妥,但他就是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袁谭是冀州之主,沮授是袁谭智囊,荀衍、高览等人都是袁谭最后的精锐,如果能击败他们,将来进攻冀州就易如反掌。至于涿县,张郃重伤未复,又有张飞监视着,能出什么事?现在回去也无法攻克涿县,最多只能围城,还要担心袁谭随时来援。张郃和袁谭哪个重要?不如狠下心,重创袁谭,涿县自然得手。

双方僵持不下,一晃又是数日。

就在这时,袁谭接到了袁熙的消息:孙策撤走了。他烧掉了准备好的攻城器械,撤离了平原。

袁谭大喜过望,心中大定,耐心地和刘备纠缠。

——

孙策的平原攻势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平原是平原国都,位于黄河北岸。夏秋之际,这里就是由青州进入冀州的必经之路。袁熙被沈友、太史慈击败,退守黄河北岸后,一直驻扎在这里,在逢纪的辅佐下苦心经营,将平原城变成了一座真正的要塞。

孙策的楼船出现在渤海口,袁熙就进入战备状态,全境戒严,地里还没完全成熟的庄稼都收割一空,连点秸杆都不给孙策留。其他诸县倒是相对容易攻取一点,但大多离河岸较远,孙策如此派步卒上岸,难免会遭到冀州骑兵的突袭,风险系数太高。

所以军谋处从一开始就否决了攻取诸县的建议,专注于平原。

袁熙闭门不战,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强攻。

孙策身边除了甘宁的水师,就是亲卫营步骑,因为楼船容量有限,总共不到万人,想强攻龟壳一般的平原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尤其是得知臧洪和牵招正率步卒两万人,骑兵两千赶来增援的时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孙策明知机会不大,也只好硬着头皮实施作战方案。他一面派人伐木,准备打造攻城器械,一面派人召济南太守徐琨,准备和徐琨演练一下水陆配合的战术,聊以**。

准备了十来天,攻城器械准备了一半,徐琨也赶到了,战斗却没能如期开始,他收到消息,公孙度尽起大军,号称十万,正在猛攻沓氏,为他出谋划策的不是别人,正是南阳名士许攸。

听说许攸在辽东,孙策不敢大意。许攸虽然贪财,人品也不怎么样,能力还是有的,有他为公孙度出谋划策,凌操、麋芳未必顶得住,沈友跨海增援的兵力也有限,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孙策与郭嘉等人反复讨论后,决定放弃平原,以辽东为重。平原的得失于他而言无关大局,只是为了策应刘备取涿郡而已。沓氏却是他攻取辽东的第一步,关系重大。

于是,孙策烧毁了打造的攻城器械,扬帆起航,赶往沓氏。

在半路上,孙策收到了太史慈的消息,了解到最新战况,得知关羽冲阵,刘备又想拿下易县,孙策直摇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关羽好勇斗狠,统领万人还把自己当斗将,居然会亲自冲阵。刘备更是见识短浅,涿县未下就想着取易县,想把袁谭一网打尽,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

不管怎么说,刘备已经陷在涿郡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干涉辽东的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攻取辽东。

楼船乘风而行,日夜兼程,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沓氏。

沈友已经赶到沓氏,但沓氏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一是兵力太少,而是地理不熟,他们只防住了几个要害,却防不住公孙度派人穿插奔袭,外围防线已经靠破,公孙度已经兵临城下,将沓氏围得水泄不通。沈友虽然赶到,却兵力有限,无法突破公孙度的包围,望城兴叹。

好在孙策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凌操、麋芳在城里加固了城防,又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军械,公孙度一时也无法攻破城池,正在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沓氏。

听完沈友的报告,孙策问了一句:“公孙度究竟有多少人马?”

沈友说道:“十万肯定是不可能的,五万绰绰有余。”

“这么说,辽东精锐大半在此?”

“差不多。公孙度一向自负,对我军踏足辽东很是不爽。他还说……”沈友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孙策瞅了他一眼。“他说什么?”

“他说……君侯是浴火凤凰,可这里是北方,北方……属水。”

孙策忍俊不禁,嗤之以鼻,这一套五行相克的说法他根本不信。

沈友苦笑不语。

郭嘉摇摇羽扇,插了一句嘴。“公孙度不会这么客气吧,他没说点更难听的?比如灭了君侯这把火,再薅了他这浴火凤凰的羽毛,让他变成烤鸡什么的。”

沈友尴尬不已,但是他的神情已经说明,公孙度就是这么说的。

第1774章 郭嘉的自信(罗格里奥打赏加更)

孙策哭笑不得。他倒不至于因为公孙度的几句狂话就暴跳如雷——论骂人,他还真没怕过谁——可眼前的困境的确有些挠头。

几天前还在笑刘备贪得无厌,居然觊觎易县,一转眼就被事实打脸了,他比刘备更贪,步子迈得更大,扯着蛋了。公孙度也真是,不就是一个沓氏县么,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居然起兵五万来争。

五万啊,我所有的机动兵力加起来也就这个数,而且是以步卒为主。

这可怎么打?

虽然心里有些懊悔,孙策也不能表露在脸上,只能耐着性子分析形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困难的局面总要面对,总不能形势不对就撤吧。沈友早有准备,铺开地图,讲解战局发展的形势。公孙度来得很突然,他兵分两路:一路沿襄平、新昌直抵沓氏的官道,步骑参半;另一路却是迂回了一个大圈,从西安平方向过来的,全是骑兵。

麋芳、凌操很谨慎,派出了斥候,但他们骑兵有限,无法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更没有足够的兵力四处设防,一看公孙度来势汹汹,迅速放弃了城外的阵地,退守县城,同时派出信使,向沈友求援。

他们的反应非常及时。公孙度赶到城下,立刻包围了沓氏城,并派兵封锁港口。沈友赶到时,楼船已经无法进港停靠,只得在更远的地方驻营。了解到公孙度的兵力部署,意识到公孙度的决绝,沈友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派人通报孙策,请求指示。以他的兵力无法击退公孙度,也无法救出凌操和麋芳。

公孙度来得这么快,关键在于迂回的骑兵。三千余骑一人双马,在五天时间内奔驰了近两千里,而且是在山区穿行,这样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若非麋芳谨慎,没有贸然接战,他们可能进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城外就被击溃了。

听完沈友的介绍,孙策说道:“子正辛苦了。”按照时间推算,沈友应该回到青州不久就收到了消息,又急急忙忙赶回来,这几天又一直努力击破公孙度的包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向他求援,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但凡有一线自己解决的可能,他都不会求援。

沈友不动声色的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低着头。“臣愧不敢当。”

“子正毋须自责,是我低估了公孙度。”孙策苦笑道。当初轻取沓氏的时候,他还鄙视公孙度,现在公孙度打脸来了。不过这也不矛盾,在某种程度上,公孙度和公孙瓒差不多,都是独狼,他的强悍并不能掩饰他部下的无能。

沈友悄悄地吁了一口气。孙策没有责备他,并不能减轻他的自责,但孙策能保持心态平静,说明形势并未超出孙策的估计,不会影响整个大局。

孙策转向郭嘉。“奉孝,你有什么意见?”

郭嘉摇着羽扇,翻看着沈友的记录,将其中几页摊在案上,沉吟了片刻。“赶到襄平的可能不止是许攸,还有我那位族叔。”他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最后的消息是十天前,应该是公孙度准备出兵的时候,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的细作却没能及时送出消息,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被抓了,要么是原有的信息通道被堵了,来不及送出。能做到这一点的必然熟悉我安排细作的手法,非我族叔莫属。”

他抬起头,轻笑一声:“这一次能幸免覆军之败,麋子叔有功。”

孙策吃了一惊,凑过去细看,再把时间线梳理了一遍,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公孙度十余年前在洛阳做尚书郎,与袁绍就有接触,我族叔等人也是老相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候凑到一起。这应该不是巧合,而是沮授有意为之,我们被他骗了。”郭嘉顿了顿,又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沮授一举两得,既在辽东埋了伏笔,又顺理成章的把这两个汝颍系重臣赶出冀州。”

孙策和沈友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有了郭图和许攸的协助,公孙度出奇制胜也在在情理之中了。细想起来,郭图、许攸在年前就出使,现在还在辽东,本来就有些可疑。只是之前他们过多的关注汝颍系和冀州系的内斗上,没有想到会在这儿有个伏笔。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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