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658节

司戈却还觉得惊奇,这人是担心浪费了一顿饭食?

许是瞧见了司戈诧异的目光,陈丰笑着解释,“你应当知晓,我被封为南昆州刺史了吧。”

司戈点头,关于陈丰的事情,她都知道。

诶,等等!他的意思是……这里的饭菜都是花他的钱买来的,自然不能浪费的意思吗?没想到啊,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人物,竟然也会在乎这些小钱。

尽管司戈并没有明摆着说出来,但是陈丰已经感受到司戈脸上显而易见的调侃了,“你知道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吗?”说话间,陈丰的声音里还有点深沉。

司戈摇头,这点她还真是没有认真去问过。

“我大唐最好的粮食,一亩地也才只能产不到三百斤精粮。”

精粮司戈是知道的,平日里他们吃的米饭就是精粮,可陈丰为什么要将精粮单独拿出来说呢?难不成还有其他种类的粮食吗?

“我们就算是生活困苦,却也没有到吃糠咽菜的程度吧。”

他苦笑了一下,果然权贵的苦同百姓的苦是完全不沾边的,“你知道糠吗?”

司戈摇头,从来不曾听说过,但吃糠咽菜这个说法她还是听说过的。

“粮食打出来,精粮被从稻壳里取出来,剩下的那些没有被处理干净的精粮和稻壳一起碾碎,就是糠。”陈丰说,“我大唐的百姓,有过一半的人口,连糠都吃不上。”

司戈这才瞪大了眼睛,大唐现在加上安西都护府,将近八千万人口,竟然有过一半的人,连糠都吃不上?

“很不可思议是吗?”陈丰笑了笑,将手上浸湿了水的绢布递给司戈,“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

“嗯?”不是刚说了,他的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吗?怎么转眼就要出门去铺张浪费了呢?

“我这是促进消费。”

陈丰半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强词夺理,“你想啊,街上不少百姓,打了柴出来卖,拿自家的鸡鸭或者鸡蛋,也有些山里采摘的野果子出来卖,没人买的话,他们这些东西就要砸在手里,他们可能就没有钱去买今天的晚饭,一家人就要饿肚子喽。”

司戈本还觉得陈丰说的促进消费是在强词夺理,但听陈丰这么一说,他竟然还觉得有点道理,甚至对陈丰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净了脸手,漱了口之后,两人晃晃悠悠的朝着外面走,一路上,陈丰丝毫没有掩饰司戈的身份,甚至还伸手牵住了司戈的手腕。

嗯,瞧见的人都觉得这人是陈丰新找的宠儿了,再加上两人睡到正午才起身,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用想也能够猜得差不多了。

陈丰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甚至今天他们脑袋里的那些黄色废料,都是陈丰刻意引导的,司戈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也只能委屈司戈做一下他们脑袋里的那种人了。

司戈也不在意,或者说是没有心思在意。

陈丰手上的温度,隔着她的衣袖传到皮肤上,温温热热的,让她心底都不自觉的温热了起来,最初略微产生的一点慌张也迅速的被她压下去了。陈丰并不在乎她的身份,只觉得她还是司戈,便也习惯了这般牵着她。

司戈呢,这样久违的温度,让他一瞬间失了神,想要挣扎的心思,也被这失神给打断了,等到两人走出了府邸,司戈若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挣扎来,未免有些矫情了。

但司戈没有想到的是,陈丰竟然在府门口将她的手放开了,陈丰手上的温度瞬间消失,凉风吹过,那点温热也迅速被吞噬,整个人身上变成了同样的冰冷,到是不偏不倚了。

司戈看着陈丰,却发现陈丰从腰间的钱袋之中摸出一粒碎银子,小心的放置在街口乞丐的破碗里,连叮当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大概是担心惊扰了那乞丐的好梦吧。

真是多虑了。司戈的心头有点嘲讽,一个乞丐,沿街乞讨还被人冷眼相待,拳打脚踢的乞丐,能有什么好梦?

第九百二十二章 没有馄饨

不过陈丰这人,他却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懂了。

要说他柔情似水,却偏偏很多时候,大家看到的都是他的冷酷无情,看到的是他的杀伐果断。

可若是说他冷酷无情,却又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表现出那么一星半点的柔情出来,触动人心。

就像方才,他对那乞丐的柔和一般。

司戈走在陈丰侧后方半步,看着陈丰的背影发呆。

“你想吃什么?”陈丰不曾转身,只开口问话。

司戈这才回神,做贼心虚一般的将目光从陈丰的身上抽了回来,“随意吧。”

“不知道有没有卖馄饨的。”陈丰嘴里念叨了一句。

“什么?”司戈下意识的追问。

“就是面皮里面包着馅。”陈丰回应,“用熬好的汤水煮出来,绝对是美味,人间一绝!”

司戈很少见陈丰这般夸大一种食物,自然也很少见陈丰夸奖一个人。

所以他应该说的是真的,这样一来,司戈到是也想要品尝一番,那陈丰口中的人间一绝了。

“司戈。”陈丰忽然偏过头,看向司戈。

“怎么了?”司戈下意识抬头看着陈丰。

男女之间终究还是有些身高差距的,即便自己在女子之中已经算是高挑了,但是面对陈丰的时候,还是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陈丰的表情。

“近日来,你对我生疏了不少。”他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司戈没想到陈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就算不会阴谋算计彼此,但是也不至于全然没有防备吧,所以,稍微生疏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陈丰并没有忽略掉司戈的犹豫,却也好像并不在意一般的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司戈一个,“你要知道,南诏是南诏,好比它是大唐的一个州郡,对我更有利。”

司戈挑眉,这是在取信于她吗?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陈丰不说,司戈也知晓。她点头,“我知。”

既然知晓,这冷淡了,就不是这个原因。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好追问,司戈也不说。

不好说,难道让他对陈丰说,之所以同你疏远了,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妻室吗?

司戈说不出口,她的身份也让她没有办法对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寻常人也便罢了,但陈丰不行,陈丰是大唐的护国公,自己是南诏王,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虽说看似门当户对,但却是有如天堑一般的鸿沟,根本没有办法站在一起。

况且,陈丰虽然并不曾时时将他那娘子挂在嘴边,但在提及他家娘子的时候,还是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能让这样一个自持的男子露出这样的目光,可以想见,那个女子究竟有多优秀了,也便知晓,这男子,究竟有多心悦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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