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 第116节

“姑娘怎么忽然想问这个问题?”陈丰并未抬头,目光还是放在手中的书本上,眼神却在李贞儿看不到的位置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就是想问问。”

陈丰明显感觉到李贞儿在说这句话之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嗯”陈丰点了点头,李贞儿的心里多少还是应该有点期待的吧,虽然他的嘴上一直说讨厌那些人,恨自己的家人,但是他的心中应该对家人还是有所期待,不然断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哥哥……”果然,陈丰不过是一个轻轻的点头,李贞儿就已经放在了心里,陈丰的目光虽然还是放在手中的书册之上,但是心思却已经放在了李贞儿的身上。

“你的哥哥很疼你。”陈丰这话并非是疑问句,而是就事论事,“为了让我将生意扩展到突厥来照顾你,在下在丰城的生意几乎是你哥哥一手推动的。”

想到当初的情景,陈丰现在还想笑,毕竟他们三个都好像防狼一样的防备着那个爱妹心切的李琛。

陈丰终于从书册上抬起头,因为坐在边上的小姑娘轻轻的抽噎了一声,陈丰抬起头便看见李贞儿刚好拿着手帕擦拭自己的眼角,见到陈丰看向她,还朝着陈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哭就哭。”陈丰冷淡的瞥了李贞儿一眼,便又一次低下了头看向手中的书册。

“我这么哭,大汗回来莫不会以为你欺负我?”这句话应该算是调笑,总归陈丰从她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一点点的调侃。

“他似乎是真的对你上心了。”陈丰皱了下眉头,终是将手中的书册合了起来,放在桌上,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头了抬了起来,目光放在李贞儿的面上。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乖巧的时候就带出来逗弄一番,不乖的时候就冷落几天。”李贞儿苦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心酸。她是大户人家长出来的姑娘,不是小门小户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会认为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对她好就是对她情根深种。

所谓的情根深种,本就是一个骗局,当初她爹也对她娘千般好万般好,最终不还是纳了几门小妾,生了几个庶出的儿女出来,后来轮到该牺牲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两个从小娇宠到大的女儿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她娘跪在那个男人的脚下亦没有能够改变那个男人冷硬的心肠。

所以,所谓的情根深种,所谓的情深似海,不过是男人女人做出来的一场感动对方和旁观者的戏码罢了,内心里究竟如何,只有自己心中方才清楚明白。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对一个男人情根深种吧,“你知道吧,在这个世界,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说话做事都要看一个男人的脸色,即便是这个男人要将他们的女儿卖掉去换取金银财富,这个女人都是不能反抗的。”

李贞儿颇有些心得的看着陈丰,“所以,我觉得掌柜是个好人。”

“哦?”陈丰有些不明所以,不知晓李贞儿为何忽然说出这番言论,且被人夸是好人,陈丰还当真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来看待,相信他身边的人也从未有人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吧。

“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李贞儿看着陈丰的眼神之中有一点探究,“就是大汗前些日子说要赏给你几个美人的时候,你还拒绝了,不是还说自己心有所属吗?”

听闻此言,陈丰诧异了一瞬间,然后忽然笑了出来,“你想错了,是个男人都想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不过是情势所逼,逼得一个人必须表现出情深似海的模样。”陈丰笑着摇头,唇角微微上扬,眉毛也挑了一下。

“情势所逼?”李贞儿疑惑的看向了陈丰,似是不明白陈丰所说到底是何用意,她亲眼所见陈丰那日在提到自己心有所属时,脸上还可疑的红了一瞬,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那绝对是想到自己心上人时方才有的表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身边有另一个男人时时惦记,即便我是打着你哥哥的名义来到你的身边守护你,也不行,除非有办法证明我心有所属,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陈丰明朗的说道。

“另外,你觉得大汗若是当真赏赐我几个美人,我便敢消受了吗?”陈丰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复杂,“不明身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终究会惹来麻烦,男人尚且还好,若是女人,在下如今年仅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姑娘觉得我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吗?”

能吗?这一点李贞儿并不想去评论,但是他也知晓,若是陈丰当真做到了坐怀不乱,只怕更会惹颉利可汗的怀疑。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敌袭

不过,即便陈丰已经这么说了,但是李贞儿依旧觉得陈丰的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柔软,他心里应该有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软肋。

“你,其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吧?”李贞儿试探的问道。

“有啊。”陈丰也不隐瞒,直接开口回答。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李贞儿是纯粹的好奇,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有自己的逐渐,虽然陷入阴谋诡计之中,玩弄权柄智计过人,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很干净,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会很有好感,而这样的男人心中的女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心中的柔软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陈丰脸上的线条又一次柔和下来,更是让李贞儿能够断定,这个女孩子绝非寻常。

“只是很温柔?”若是温柔的姑娘,这世上比比皆是啊。

听到这个问题,陈丰不由自主的想到过往种种,“她很温柔,却又很勇敢,有时候会哭鼻子,会撒娇,偶尔会耍赖,会发发小脾气,却很有分寸。”

“这样的姑娘?”李贞儿皱了下眉头,“难道不是比比皆是吗?她又怎么有这样的魔力让你情根深种?”

“因为,她这一切的情绪都只对着我一个人,在旁人面前她高冷的像个仙子。”陈丰不由自主的说道,大概这就是爱情吧,提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他总是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说,已经达到不吐不快的程度。

“真好。”看着陈丰脸上的柔和,李贞儿忽然幽幽叹了一句,不知是在说陈丰心里的那个姑娘真好,还是说那个姑娘有了陈丰这样的爱人而觉得真好。

而对此,陈丰也并未深究,当然也没来得及深究,帐篷外面已经传来了阵阵喧嚣声,吵嚷着敌袭的声音。

陈丰的唇角微微上扬,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陈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坐在他对面的李贞儿脸上略微有点惊慌,不过一瞬之后,她便平静下来了。

“敌袭诶,如今大营空虚,你这姑娘家家的,莫不是一点都不怕?”陈丰看着对面的姑娘脸上平静的模样,开口问道。

“生亦何欢,此亦何苦,只不过未能给姐姐报了仇,看不见该死的人死掉罢了,若是遗憾,确实有些,但无所畏惧。”死亡从来都不是最让人绝望和痛苦的东西,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再,而自己却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思念和恨意,这才是最让人觉得痛苦和绝望的事情吧。

如今,既然判官笔下已经将自己的名字落下,算来也是一种解脱,如李贞儿所言,或许会有遗憾,但却不会畏惧。

“你呢,也不担心?你若是死了,你的姑娘又该如何?”说完自己的心思,李贞儿看向了陈丰,却发现陈丰的脸上也是半点惊慌也无,这便很奇怪,自己心存死志,自从被塞上马车送来突厥的那一日,她便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后来得知了姐姐的死因,报仇的情绪燃起之时,死志顿生,并无半点忧心。

“我?”陈丰伸出手指着自己,“我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若非情非得已,连涉险都不愿,更何况是死呢?”

说完陈丰看了眼对面的李贞儿,不顾李贞儿脸上的诧异,开口问道,“你可知晓生与死的差别在哪里?”

李贞儿迷茫的摇了摇头。

“在于多一种选择。”陈丰郎朗开口说道,“活着,你至少还能选择自己要不要继续活着,但若是死了,可是连选择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完,没等李贞儿做出反应,陈丰已经笑出了声音来。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子,扯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之后朝着门口走了出去,李贞儿满脸的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陈丰的动作一同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了过来。

颉利可汗还算不是特别刚愎自用,多少还给他们留了一些骑兵来保护他们,人数到是不多,千来人吧,虽然对比敌人的数量好像并不太足够,但是好歹他们还是骑兵,敌军袭来的多事一些步兵,骑兵在对上步兵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优势的。

但是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这力量上的优势也渐渐被淹没在人海之中,优势,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嘛。

而陈丰就和李贞儿站在帐篷的门口,身边十个士兵围绕着他们,在保护他们,不时的劝说两人还是尽快进入帐篷之中。

李贞儿虽说来自丰城,是城主的女儿,亦算是见过大世面,但是到底还是个姑娘,也并未见过这般的杀伐,几乎每一秒都有一个人倒下,没过多长时间,倒在地上的人就已经堆满了一层,后面的士兵想要继续上前,都要踏上自己同伴的尸体。

李贞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之中也有了恐慌,而一边的陈丰,面上却也并未比她的情况好上多少,不过他的眼神一直在注意着战场,今时今日,便是他们的计划彻底的推动之时,他在等,等那个人出现。

随着自己这边的人渐渐倒下,而袭来的敌军还在从身后的多坦岭中源源不断的赶过来,这便让守在陈丰两人身边的士兵们压力大增,心中纷纷暗道,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贞妃娘娘,掌柜,还请二位进入帐篷。”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一直守着陈丰两人的几个士兵脸上的神色终于冷凝了下来,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坚定。

“兄弟们放心,我二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诸位兄弟抗敌,却也断然不会做出连累诸位兄弟的事情,还请诸位放心迎敌,来日若有机会,在下定要与诸位兄弟把酒言欢。”陈丰说着与十人拱手行礼,然后转身搀扶着已经虚脱的李贞儿回到了帐篷之中。

两人刚一进入帐篷,那十人便迫不及待的冲入了战场之中,杀戮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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