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第871节

“我这也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虽说嘴上厉声止住了王明柏的这番话,但是范三拔却也暗自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是能杀了郑经,事情或许会更简单一些。

有时候,杀人也许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不过在这个念头于心底浮现出来的时候,范三拔却摇头自语道。

“这人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非但不好杀,甚至就连躲在这大报恩寺中也不见得安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南京城内,兵士四出到处抓拿奸细,纵是寻常的百姓,每每于街上出行的时候也会几经盘问,若是口音稍有些北地口音,更是会被严加盘查。不过这般盘查,却也没能抓到什么奸细,反倒是徒增了一些冤狱。

“去内老母,查查查,老子可是闽王府的人”

骂骂咧咧着,陈阿五进了闽王府,当然是从后墙的偏门,这门是专门留府中的仆役进出的。

旁人听着陈阿五骂声,无不是咧嘴一笑,这陈阿五长的五大三粗的,那里像闽人,反倒更像是北人,这模样说着一口的闽南话,自然惹得人怀疑。这几天,每次出去,总会被兵士盘查。即便是拿出闽王府的腰牌,也不见得会被放行。

“阿五,怎么,又被人盘查了?”

“去他老母,方才都快回府了,在府门口被拦住了,差点没要翻老子的车,若是搁当年,老子非得一刀砍死他们不可”

谁都知道,这话不过只是说说,他陈阿五砍柴可以,至于砍人,若是他能砍人,就凭这身板,又岂会这几年一直在府中砍柴?

不过对于这吹牛的话语,旁人也只是一笑,没有谁会才戳穿他,只有几个府中的年少的丫环在那里捂嘴偷笑,毕竟,在这府中,谁不知道,他陈阿五是个体壮胆小的主。

作为府里最下等的仆役,陈阿五甚至没有自己的房间,他的住处就是后院里的那间柴房。在一般大户家里头,这柴房似乎并不是堆柴的,而是关人的,无论哪家人抓住了强盗,都会将他关在柴房里。不过在王府里头,自然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这王府里头有自己的地牢。

也正因如此,这柴房就成了陈阿五的房间,不过这柴房和旧的柴房有所不同,屋子里头有蜘蛛,有老鼠,有破锅破碗,地上也有用剩下的煤屑几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柴,连一根柴火都没有。

这是因为这几年,南京城里头已经不再烧柴了,从徐州运来的煤,在城外的煤场里头被制成煤球,然后卖到南京城中,这城中的百姓现在大都是烧着煤球,毕竟相比于柴火,这煤球的价格更便宜一些,只有一些贫户会到城外的紫金山上拾些柴火。

因为没有了柴火,自然也就不需要陈阿五劈柴,这也让他的活轻松了许多,甚至就连这柴房也变得更宽敞了,毕竟,煤球更耐烧,几千块煤球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回到了柴房之中,陈阿五先是喝了碗冷凉的茶水,然后便忙活起来,他将煤球装到竹筐里,然后挑着两筐煤球到了厨房。因为烧了煤球不需要陈阿五劈柴,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厨房里头帮忙,不过也就是洗菜,洗盘子之类的粗活,不过对此,他倒从不排斥,毕竟,相比于劈柴,这些活可以说是非常清轻的。

和往常一样,把煤球于墙边码放好之后,陈阿五洗完手后,便和往常一样,洗擦着盘子。

“阿五,擦盘子的时候,一定要擦干净了,这盘子可都是给大王用的”

又一次,被人这么叮嘱着的时候,陈阿五便笑应一声。

“我知道,这不,刚换了一块新布,保证像新的似的。”

说笑着,他继续用布巾擦着那盘子,在王府之中,规矩极多,即便是这厨房里头的盘子都能分出了个三六九等来。

擦着盘子的时候,陈阿五瞧着于厨房中忙活着那些厨子,他的眼里带着羡慕的模样,对于他这样的仆役来说,若是能成为厨子,那可是祖辈烧了高香了,为此,他可是没少拍那些厨子的马屁,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收他为徒,毕竟,这有些东西,可不是谁想学便能学的。

“阿五,你就别巴巴的看了,”

正洗着菜的阿树,瞧见陈阿五的这副模样,便对他说道。

“人的命,天注定。你就认命吧,你这辈子,也就是洗盘子的命。”

“洗就洗呗”

嘴里嘟嚷一声,陈阿五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擦着盘子,并不是用布沾着夯碎的青盐沫,好把盘子擦洗得更干净一些

第152章 杀人夜(第一更,求支持)

时近傍晚的时候,刚停了一天的雪又一次下了下来。

虽是雪花纷飞,可在闽王府中,仍不时的有卫兵与走廊下走过,来回于府中巡视。如此戒备森严的模样,远超过过去。

别说是府中的卫兵戒备森严,就是送到屋中的饭菜,也要经过一番检查,用银针刺探不说,还需要经人试吃。之所以这般小心谨慎,不过是为了防备他人暗害大王,究竟防的是谁?

这王府之中,谁都知道,可谁都不会主动戳穿这件事,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是家事,不是随便那一位想说便能说的。万一要是说错了话,指定不会性命不保!

冬日里,天短夜长,天色很快就黑透了,点点灯光从窗口映出照在雪地上,在雪地上投出些许光影。

在书房间的烛光之下,离窗口不远,一身士装束的郑经,手持书卷,正在那里看着书,他的眉头时而皱,时而松开,他正在看着史书,与父王喜好兵书,宠信将帅不同,郑经更接近于传统的士大夫,他更亲近人,也更喜欢读书,若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他甚至能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上一天。

只不过,自从继承了闽王之位后,郑经就再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了,太多的事务缠身,让他根本就是疲于应付,尤其是家中的事情,更是让他每每想起便觉得头大。

为何不死在宁古塔?

几乎每一次,想到郑芝龙的时候,郑经的心底都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不孝,毕竟,按照他的本意,他希望这个未曾谋面的祖父能来南京,然后他会像李世民待李渊一样,供养其一生,华宅美婢,应有尽有。总之,绝对会让他一生无忧。

可是郑芝龙却屡屡拒绝,即便是郑经托人游说,郑芝龙仍然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来南京。如果仅仅只是拒绝来南京也就罢了,他还在福州四处联络故旧,试图东山再起。

“若是换成父王,他会怎么办?”

看着手中的史书,郑经暗自想到,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父亲绝不会容忍他人破坏他的反清复明大业,自然也不会容人破坏郑家的基业!

是的,不能再让他破坏郑家的基业了!

恰在这个时候,书房内的脚步声传到郑经的耳中。

“臣参见大王。”

是冯锡范,郑经并没有说话,他的上身微微一动,伸手沾着些口水,翻了一页书籍。

长揖行礼后,冯锡范便站在那里,不过这时,郑经只是全神贯注在书本上,对于他,完全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其实他这么专注,是为了权衡其中的利弊。

冯锡范等了一会,依然不见他作声,只好站在那里,又等了一会,见大王没有说话,便再次行礼道。

“臣参见大王。”

他话声末落,只听郑经口中,吐出冷冰冰声音,说道。

“若有人意欲动乱郑家,本王应该如何?”

看着书的郑经只是说着,但他仍然坐在那里,甚至连忙头都没有抬。

冯锡范微微一怔,稍作思索后,冷声说道。

“杀!此种之人,不杀不足以震屑小。”

郑经的眉头微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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