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第163节

在他向朝廷上折子说明漕丁不堪一用时,面对朝廷的严斥和令其援救南京的旨意,他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面对朝廷的严旨,心若死灰的他在点齐漕丁之后,看着那些漕丁懒散不堪一用的模样,他甚至只剩下一个念头死!

“要么死于贼,要么死于法!”

面对这样的选择,除了死,还能怎么办?

虽说亢得时生于山西,且自幼聪明,早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崇祯八年,多尔衮领清兵入关时,劫掠大量人口归去,亢得时就是其中之一。然后他就甘心为满人驱使,从奴才到升至国史院侍读士。凭着过人的才学,得到皇上的赏识,后来官至河南巡抚,又官至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总督漕运巡抚凤阳等处地方海防军务兼理粮饷。

以汉人而如此身兼重职,毕竟,即便是为大清立下大恩的洪承畴,也不过只是曾任兵部尚书,但却无法兼任漕运总督。先是被抬入了汉军旗,后被抬入了满八旗,沐皇恩不可谓不重,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有以死报君恩的念头。

就在他的心底越发的绝望,甚至决心以死以死报君恩时,江宁被郑氏海贼攻克的消息传来了,虽说忧心于江宁坚城居然如此轻易被克,但是对他来说,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他不需要再领兵增援江宁。

人总是贪图富贵,爱惜生命,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若非是爱惜性命又岂会在被掠后即投靠满清,甘心为虏所用?

“主子,现下数千漕船积于清河码头,数万船夫聚于城周,若是贸然关城的话,只恐怕会徒生祸事,还请主子三思,”

作为亢得时贴身长随,吴品亚早在其于京中任职时就跟随其左右,两人的境遇相似,只不过亢得时是为清虏所掠,而他是为闯贼所掠,若是当年李闯不败,没准两人的境遇又会有所不同。

只不这李闯出逃京师后,吴品亚却为清虏所俘,后为被赏给亢得时,后来慢慢得与亢得时府上获得其信任后,才成为其贴身的奴才。而亢得时之所以赏识他,是因为在其出抚河南、总督河运时,吴品亚都曾给他很多建议,也正因如此,他的建议经常能够影响到亢得时的决定。

“船夫”

沉吟着这两个字,想到那城内外的数万漕夫,亢得时的目光顿时变冷,厉声说道。

“哼哼,那些个船夫过去个个都是前朝的漕府下的卫军,这些个汉狗皆是居心不良之徒,作乱!与其等他们作乱,不如快刀斩乱麻!杀!”

亢得时的目光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他出抚河南时,在就是靠着“铁腕”才平定地方,斩尽未剃发之“贼”,并靠着铁腕强征百姓修建河工,重建黄河堤防。也正因如此,他深知应该行以什么样的手腕。

“把这些人全都杀光了,省得他们作朱贼的内应!”

亢得时言语中的嗜杀之意,只让吴品亚感觉到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跟随其多年的他又岂不知道这位主子,虽说是汉人,可对汉人甚至比满人更狠毒数分,更是以此邀功、以此为荣。若非如此,又岂会得到清虏的赏识?成为汉人中最深得圣眷的人,当然,他并不承认自己是汉人

亢得时可以不认祖宗,但吴品亚却不能不认祖宗,对于他来说,即便是他嘴上喊着主子,可是他的骨子里还流着汉人的血脉,也正因如此,几乎是在亢得时刚说杀人的时候,他就在脑中思索着借口以阻挡其扑杀船夫。

“主子,这,这漕府兵丁当初也是出自漕府,与那些船夫牵绊甚深,他们之中许多又是亲眷,若是动以漕丁扑杀船夫,只恐怕徒生意外,还请主子三思”

眉头猛的一蹙,亢得时又岂不知道吴品亚说的是事实,当年清军一路南下,除去一路屠杀之外,也收降了很多明军,这漕府领下漕兵是为其所收降,后来裁减开支,将漕兵中的漕船船兵加以裁撤,只留漕丁,无论现在的船夫也好,漕丁也罢,论其出身,都是出自前朝漕府,若用漕丁扑杀船夫,会是什么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候没准还没等扑杀船夫,就让漕丁给反扑了

“这些汉狗,着实不让人省心!”

亢得时这般说着的时候完全忘记他也是汉人,当然现在他绝不会承认这一点,他的眉头紧锁着,满面忧色的说道。

“可于清河聚集如此之多船夫,若是他日他们与海贼联络,到时候又该如何”

第11章 漕帮(第二更,求支持)

永乐十三年,因为大运河阻塞,平江伯陈走访当地百姓后得知,城西管家湖西北,距淮河鸭陈口二十里的地方,是宋代乔维岳所开沙河的旧渠,宜凿为河,可引湖水通漕。于是陈修疏沙河,名清河浦河。陈在河上设移风、板闸、清河、福兴、新庄五座节制闸,从而使得“河水常平,船行自易”。自此,运河船只南往淮河驶向江南杭州,北通临清入卫运河直达北京,京杭运河全部畅通。在清河浦河的两侧兴起了新的城镇,便以河名“清河浦”命名。在黄河全流夺淮后,由于闸座不能启闭,黄河水内侵清河浦河道,以致“伏秋水溜,漕舟上闸,难若登天,每舟用纤夫至三四百人,犹不能过,用力急则断缆沉舟”,危险很大。清河淮安以北的京杭运河迂缓难行,以南则顺通畅达。以清河为界,大运河的南北漕运能力非常悬殊。

也正因如此大量的人员、货物要经过这里“一停”、“一顿”。因此清河城里货物丰富、仓储发达、各色人等汇集、市井尤为繁华。清晨时分,一支由十几条盐船组成的船队,大摇大摆的抵达了清河浦码头。

在那清河浦码头上,早已密密麻麻汇集了百余大小不同的船只,这会这些船全都下了锚,等待着接受官府的搜捡和盘剥,对此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有在这里被官府的差役们搜捡完了,然后缴纳上一笔高额的税金,才能转入城北充满风险需要纤夫拉挽的运河水道,若是没有税关的凭证,便了偷偷过了关,也没有纤夫敢拉船,如此一来,这些行商必然需要于此完税。

在这些盐船尚未靠岸,便有一个人乘着小船上了岸,上岸后,郑侠如并没有去城中,而是直接去了码头附近的一座香堂,这香堂说是漕船船夫祈求老天保佑的地方,可实际上却也是漕帮的总堂。那片郑侠如不过刚递过拜贴,不稍两口茶的功夫,便有一位穿着一身绸衣中年男子,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哟,不知郑老爷驾临,有失远迎,待慢之处,祈请海涵!”

在潘子钦抱拳相迎着,可以看到他拳面上厚实的老茧,身为漕帮帮主,可不是平空便能当上的,这双手上不知见过多少血。

“见过潘帮主!”

在郑侠如连礼时,潘子钦已经客气扶着他的手臂说道。

“郑老爷是我等漕帮弟兄衣食父母,但凡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送信来便是了,何需亲自来此?”

虽说看似粗憨毫无心机,但郑侠如却知道这位潘子钦在十年前,是怎么夺得这漕帮帮主的位子,那份心机远比寻常人所能相比。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此行信心满满,因为他了解这位号称有数万帮众的漕帮帮主。

虽说这漕帮各个码头实际上联系并不紧密,而且各个码头和漕帮之间也没有直接的下属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潘子钦作为漕帮的某种象征。

在这大运河沿岸,所有的水陆码头或多或少的都会买他这个漕帮帮主的面子。

而当年出身漕卫的潘子钦,能够让这大运河沿岸的各个码头堂主,承认他这个帮主,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一番心机,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

行商多年,郑侠如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自然之道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所以显得很是客气。

嘴上立即与其客气着,不过在最初的客气之后,他又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

“其实,小弟这次从过来,也是受人之托,从南边带个口信”

郑侠如的话语显得很是模糊,可他不过只是一提“从南边带个口信”,隐约猜出对方来意的潘子钦的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问道。

“郑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子钦的神色变化让郑侠如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便轻笑道。

“潘帮主,您看”

朝左右看了一眼,虽说没有外人,但在这里说话,总让人不甚放心,于郑侠如又说道。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片刻后,两人进了层之后,在房门紧闭之后,看着面无表情的潘子钦,郑侠如倒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实话不瞒潘千户,这次郑某来之所以来清河,是替大明江北招讨使朱军门之命,请潘千户归复大明!”

一开口郑侠如便道出了潘子钦的身份他是大明的世袭千户,甚至他爹、兄长也是死在清军刀下,也正因如此,郑侠如才会相信能够说服这个人。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对于潘子钦,甚至漕帮,他都有一定的了解,虽说当年兵败之后,他看似弃官从商,但是并不意味着郑侠如会真的从此不闻天下之事。

甚至因为生意上的关系,他对漕帮反倒是比过去更加关心了。他知道潘子钦于其他人的不同,也知道现在漕帮的不同之处。

也正因如此,郑侠如才会来到这里,求见潘子钦。

“现在天下的形势,想来潘千户应该有所耳闻,目下江南光复指日可待,这天下民心在明,大势如此,潘千户”

“千户,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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