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642节

  陈胜“嘿”了一声,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顾自的就说道:“刚开始学骑自行车的人,通常都需要有人在后座扶着自行车,保证自行车不倒,前边骑的人才能慢悠悠、左摇右晃的慢慢往前骑。”

  “但等到前边骑的人找到一定骑车的感觉后,能比较平稳的往前骑了,后边扶着自行车人,就必须得放手了。”

  “他要不放手,前边骑车的人,一辈子永远都学不会骑自行车。”

  “但通常扶自行车的人,在放了手后,也不会立马就走开,还会继续再跟着自行车走一段、甚至是不断开口告诉前边骑车的人,他还在继续扶着自行车。”

  “一来,是给前边骑车的人信心。”

  “二来,是保证自行车不会因为他一撒手就立马摔倒。”

  这么形象的比喻,韩非自然听明白了,他想了想后,问道:“那你卸任之后,谁人能接替新政府执政官一职。”

  陈胜首先看了他一眼:“反正你不行!”

  韩非怒道:“我当然知道我不行!”

  陈胜:“你自己都知道你自己不行,那我说你不行,你生什么气?”

  韩非深吸了一口气,懒得搭理这厮的故意挑事,径直问道:“让启儿接掌执政官一职如何?他的才能足以胜任这个职位,他的身份又能保证职权平稳交接,各部各军区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陈胜叹气:“你压根就没有经世济事的才能,就别瞎操这份儿心了好不好,我废这么大劲为图个什么?你非要把我的后人往火坑里推吗?”

  韩非面不改色:“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陈胜:“你这也太理想主义了,一点都不顾及现实情况,启儿是我的长子,无论我们有多少正当的理由,只要让他接了我的班儿,天下人都必然会认为我陈胜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实际上还是在搞家天下那一套,这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韩非:“那也不能就启儿是你的长子,就刻意无视、打压他的才能吧,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陈胜挠头:“我也没说绝不让他去当执政官,而是他要当执政官可以,但不能是从我的手里接过去的你明白吗?”

  韩非迟疑道:“那……让各地投票?”

  陈胜挠头都快挠出火星子,果然不再与这个政务榆木疙瘩纠缠,断然道:“下一届吧,下一届再让他出来选,这一届就算了,这一届让其他人来。”

  韩非诧异道:“那启儿岂不是还得再等二十年?”

  陈胜:“谁他娘的告诉你,执政官的任期是二十年的?”

  韩非默默的看着他。

  陈胜气笑了:“我当年干了十年就想跑路,那不是你们拿刀剑架自个儿脖子上,硬逼我干了二十年吗?”

  韩非:……

  “小事一桩,回头我立法限制执政官的任期便是,反正你陈胜也不具备任何可比性!”

  陈胜呵呵一笑:“那就你的事了、与我无关,依照我的看法,执政官最好五年一选,正常情况下执政官顶天了连任一届,也就是十年,这个时间限制不长不短,正正好!”

  韩非自是无甚意见,再次问道:“那选谁接替你呢?”

  陈胜想了想,轻叹道:“倘若陈平那厮还在的话,他原本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了,那厮是个短寿的……让贾谊来吧,他历任各部部长,均有较为出色的成绩,品德、心性也都是上上之选,让他来做执政官,才能够、能服众。”

  “贾谊?”

  听到这个名字,韩非立马就想起了当年自己手下那个刚正不阿、胆大敢言的小御史,颔首道:“你的眼光比我准!”

  陈胜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此说来,你算是同意我退休了?”

  韩非无言以对的看着他。

  陈胜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韩非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揖手毕恭毕敬的向他揖手,长声高呼道:“恭贺陛下功德圆满、光荣离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等候的诸多大员听到韩非的高呼声无不是一愣,其后也如韩非一般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转身面向晏清殿长揖到地:“恭贺陛下功德圆满、光荣离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声,从晏清殿内一路浩浩荡荡的传出长宁宫。

  标志着,史上第一位自主交出权力的帝王,诞生!

  也标志着,君主立宪制成功的取代了中央集权制。

  陈胜听着殿门外浩浩荡荡的高呼声,心有所感。

  忽而,堪称浩瀚的大汉国力在他的身上爆发,天空中还未落下的太阳、月亮同时放出强光,周天星辰都为齐齐显现!

  陈胜心念一动,便将还未彻底爆开的异象定住……

  这道卡了他足足二十余年的瓶颈,今日终于被他一脚踏破!

  他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抬起被紫薇大帝一刀斩断的右臂往外一张,一条与他此刻的左手一般无二的右手,就从断臂处突了出来。

  他粗略的活动了一下双手五指,感觉一无二致,仿佛右手也是原装正版。

  ‘这就是……人祖之境吗?’

  他细细的体悟着自己体内翻涌澎湃的浩瀚伟力,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弱小得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对人类的恐怖一无所知。

  而与之同时,端坐于轮椅之上的韩非,身周忽然涌出海量宛如水墨般的墨线与金线,一点点在他身后汇聚出了一头活灵活现的独角墨鳞解豸,墨鳞解豸仰天高呼,空旷的大殿内登时响起万千司法吏高颂大汉律令的宏伟颂唱声。

  他作为法家亚圣、大汉法家第一人,在陈胜卸任执政官的那一刻,也就代表着,他成为了史上第一位将律法凌驾于人皇之上的法家修行者!

  这可是将他们法家至高精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还往上扩展了一大截!

  陈胜面带欣喜的看着他,揖手道:“恭喜成就至圣!”

  韩非亦欣喜的揖手还礼道:“谢陛下成全!”

  陈胜摆手:“无所谓谁成全谁,纵使要论,也是你我互相成就!”

  韩非摇头:“韩非身若浮萍、德行浅薄,能致千里,皆因尾附陛下垂天之翼,今生今世得遇到陛下,实是韩非十世积德行善修来的福分!”

  陈胜再挥手:“何必感念于我,待我走后,你就将成为我,继续完成我们未竟之志!”

  韩非面色沉重的低下头,再次长揖到地:“韩非……谨遵皇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五百九十章 家事国事

  在韩非的主持下,执政大权平稳的从陈胜手中移交到了下一任执政官贾谊的手中。

  当然,对外并没有公布陈胜卸任大汉国民政府执政官一职,在一亿两千多万大汉百姓的心里,他依然大汉执政官。

  彻底从繁重的政务中脱离出来的陈胜,并没有如韩非、范增等人预料那样无所适从、怅然若失,忍不住再次过问起国事,亦或者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对国事发表意见。

  他当真如同一个平平无奇的退休老头一样,每日养猫养狗、垦荒种地,穿自己缝制的舒适衣裳、吃自己烹制的简单食物,甚至为了浇灌他那几亩薄田,他还亲自动手在宫中挖了一方水池,种上了莲藕、养上了河鱼……

  莫说国民政府的官员们没办法再拿政府去烦他,就连韩非、范增、白起等大汉硕果仅存的老臣、老朋友们,想要入宫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

  准确的说,是除了年节之时,长宁宫基本上不接待任何客人。

  用陈胜的话说,那就是:‘你们这帮老家伙有毒,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就没有清净的时候。’

  韩非等人也是真拿他们没办法了,也只能任由他把自己关在长宁宫里当条咸鱼。

  而新任执政官贾谊,在接掌大汉国民政府的执政大权后,也发挥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每日里兢兢业业处理政务,三更眠、五更起,全年无休,为大汉的发展贡献出了自己所有的光和热。

  他上位,依然严格的执行着陈胜在位期间定下的各项基本国策,推动大汉帝国的向好发展、稳步提升,积少成多、厚积薄发!

  当然,连陈胜执政期间都会出错,他执政期间当然不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只要大汉的民心是稳的、军心是稳的,就还有知错就改的机会!

  陈胜为了自己能顺利的跑路,给大汉留下了他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四大金刚:法圣韩非、农圣鲁菽、兵圣白起、武圣项羽!

  四大金刚当中,韩非乃是至圣,又有大汉律法加持,虽然成就至圣时日尚短,但他超越孔老夫子成为九天十地最强至圣,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这个时间必然会极其短暂!

  鲁菽、白起、项羽三人虽都只是亚圣,但每一个都战斗力超强,可正面与至圣碰撞而不落下风!

  什么?鲁菽?

  决定圣人强弱的,是他们的成就与功德,论成就论功德,当世有哪个亚圣比得过鲁菽这农圣?大汉一亿两千万公民,有几个敢拍着胸膛说绝对没过他鲁菽改良的粮食、蔬菜、家禽?

  之所以他看起来战斗力不强,只不过是因为他抡的锄头而已……给他弄一口青龙偃月刀试试?

  这四大金刚,都拥有在大汉帝国偏离正确轨道之时,出手将大汉帝国扳回正道的权力和实力。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使用这份权力与实力的时候,陈胜相信他们都会自行斟酌好的。

  毕竟他只是退休了而已,又不是嗝屁了。

  就算他嗝屁了,只要人道眷顾不消,他依然有无数种办法教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

  甚至就算某天人道老父亲不再认他这个干儿子了,他应当也不会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那一天……

  那些打着等他死后就能在大汉为所欲为歪主意的毛,陈胜必然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死者为大!

  ……

  退休后的这段温馨时光。

  这是陈胜此生屈指可数的闲暇时光。

  虽然没有当年他与阿鱼在外冒充神雕侠侣时的那段穷游岁月精彩纷呈。

  但却有着一股隽永而温暖的味道。

  就像是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流到他们两个老人家这里时,刻意放缓了流速,变得温柔而静谧,宽广的河面反射着火红的夕阳,温暖和绚烂……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若是大姐也在,那该多好啊!’

  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想到。

  直到大汉二十五年,陈胜又一次的坐到了病榻前。

  但这一回,躺在病榻上的,却不再是那几个硕果仅存的仁武旧臣,而是阿鱼……

  ……

  陈胜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阿鱼的手腕上,仔细的感应着她的脉象。

  阿鱼却调皮的着伸出左手,去抚平他眉心的皱纹,优雅老去的老妇人,纵然面色灰白一片,眉宇间依然带着些许女儿家娇憨。

  陈胜任由她做着无用功,好一会儿后轻轻的将她的右手放到被褥下,掖好被角,轻笑道:“没多大事了,再喝两贴汤药,就能痊愈啦!”

  他努力在笑,却不知道,他的唇角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大兄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呀?”

  阿鱼脸上露出些许讨好的笑容,柔柔弱弱的小声道。

  陈胜虎着脸:“现在不能,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阿鱼摇了摇,依然是那副柔柔弱弱的语气,但眼神中已经多了一抹执拗之意:“我这辈子从未求过大兄任何事,只此一件,大兄应我可好?”

  眼见她露出这样的眼神,陈胜就知道,拗不过她了……

  她这一辈子,就活了一个“执”字儿。

  当年觉得他是个好人,舍命替他挡了那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一击,是执。

  后来他若不娶,她便终生不嫁,是执。

  再后来,明知自个儿身子骨不适合生育,却还要执意为陈胜诞下一女,也是执。

  她的骨子里,比绝大多数男子还要固执,也比绝大多数男子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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