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443节

  一群满身泥垢的胡人僧侣步履匆匆的行至白塔之下,奉上一颗筋肉还未腐烂殆尽的狰狞颅骨:“顶礼上师,弟子等人顺利取回周慎王之颅骨,请求上师镇至佛塔之下!”

  肥痴僧侣停止波动念珠,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狰狞颅骨,伸出五指粗大如擀面杖的大手,将其取在手心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华光大作。

  华光之中,颅骨之上残余的腐烂筋肉如同淤泥般片片凋落,暗红得发黑的狰狞颅骨竟渐渐转白,其上弥漫的凶厉、狰狞气息,竟也如同滚开的热汤一般沸腾不止。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肥痴僧侣才满头大汗的停止了念诵。

  而他掌心之中的颅骨,一半雪白如玉、一半仍暗红似血,一半隐放暗淡华光,一半仍凶厉似恶鬼。

  “冥顽不灵!”

  肥痴僧侣见状,某种闪过一丝凶意,双手抓着颅骨一使力,直接将其头盖骨从颅骨上掀了下来。

  他将头盖骨收入大袖之中,颅骨交给面前的僧侣:“送入塔中,永镇塔下!”

  僧侣接过,叩首道:“谨遵法旨!”

  礼毕之后,僧侣起身,捧着颅骨躬身进入白塔之中。

  肥痴僧侣闭起双目,再次低声念诵经文。

  适时,一名眉清目秀、男人女相的胡人僧侣躬身行至肥痴僧侣面前,叩首道:“顶礼上师,道门传信,黄石老人失手,魔王驱逐吾教之仆从军,已进入司州境内。”

  肥痴僧侣再次睁开双目,某种凶光暴涨,做忿怒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

  胡人僧侣叩首,不敢答话。

  肥痴僧侣看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吾且问你,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当如何?”

  胡人僧侣答曰:“打他、杀他、斩肢、去首、剥皮、抽筋、剔骨,镇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肥痴僧侣合上双眼,满意的道:“孺子可教!”

第四百二十五章 索渡黄河

  “杀啊,杀啊!”

  “进击、进击!”

  “大汉万胜!”

  星空之下,杀声震天,黄河水粼粼的波光摇曳着奔涌的火光。

  吴广一手高举着铸铁大盾,一手挥舞战剑伫立在五百抢渡死士的最前方,大开大合的砍杀着奔涌上来的王翦部兵卒!

  敌军的尸首在他的脚下堆积如山。

  黏稠的血浆浸透了他周身甲胄的每一丝缝隙。

  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磐石。

  他的战剑依然迅猛如下山猛虎。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躺在医馆门外听天由命的病弱少年!

  他乃是战无不胜的大汉红衣军二师少将师长!

  无有任何人能战胜他们红衣军!

  王翦?

  冢中枯骨而已!

  短兵杀至他身畔,扯着喉咙在他耳边大吼道:“将军,先锋营已集结完毕!”

  吴广提盾横扫,蛮横的荡开几柄刺过来的戈矛,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河滩之上已经集结出一座完整的锋矢阵,锋矢阵后,数之不尽的二师将士正攀渡河的铁锁源源不断的涌上河滩,但他们所占领的狭窄河滩,摆开一个加强营已经是极限。

  再回过头,望向前方的敌军,火光摇曳之中,就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轰隆如山洪席卷山林!

  吴广并未思考太久,当机立断道:“擂鼓,进军!”

  “唯!”

  短兵大吼着领命,边战边退入袍泽中传令。

  不多时,雄浑的鼓声响彻河岸,刚刚站稳脚跟的二师先锋营毫不犹豫的平戈,迎着潮水般冲过来的王翦部兵卒,悍然发动了反冲锋:“万胜、万胜、万胜!”

  他们只有一千人。

  而前方至少有好几万王翦部兵卒。

  但那又如何?

  他们是红衣军!

  大王亲军,战无不胜的红衣军!

  两军短兵相接,犹如两道奔涌的浪潮针锋相对,凄厉的金铁碰撞声,与急促的鼓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哀嚎声,交织声一曲血腥的战争交响乐!

  没有僵持。

  没有停顿。

  吴广亲率一千五红衣军将士,在短兵相接的瞬间就蛮横的撕开了王翦部兵卒还未成型的军阵,如同虎如羊群一般,逆着敌军冲锋的浪潮,势如破竹的向前突进!

  而王翦部的兵卒亦没有因此溃败,还在不断的往前增兵、增兵,意图通过兵力优势,压垮这一支抢渡的红衣军!

  你们红衣军再猛,也只有一两千人!

  又能成得了多大气候儿?

  然而现实总是骨干的!

  无论他们如何往前增兵,吴广所率的一千五先锋营,仍然在坚定的往前突进!

  而河滩之上,又一个集结完毕加强营,呼喊着“万胜、万胜”的口号,投入了战斗之中。

  一个人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将是坚韧的、强大的!

  一群人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们将是不可战胜的!

  红衣军南征北战至今,从未打过败仗。

  他们不认为,他们的首败,会交在此时、会交在此地!

  有这样的念头在内,无论敌我双方的兵力差有多大,他们心头都只会一个念头:优势在我,草翻他们!

  而王翦部的将士们,纵然预先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但真正撞上红衣军的时候,仍然被红衣军打得手足无措……

  就像是他们没能料到,红衣军竟然敢以这样蛮横的姿态,直接强渡!

  这可是黄河!

  正经军队,哪怕没有敌军在河对岸设防,也得伐木作舟、连舟搭桥,才能渡之。

  但这群牲口,愣是身上绑着铁锁,就直接泅过来,以索为桥,大军强渡!

  他们就是想破头,也没想到红衣军会以这种方式抢渡。

  这简直就是没将他们沿河筑防的这五万禁军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十五万红衣军兵分三路,与近三十万姬周禁军隔江对峙。

  所有姬周禁军将士,包括王翦都以为,此乃蒙恬的疑兵之计,红衣军最终的渡河口,定然只有一处。

  毕竟渡河作战太过困难,一旦敌军半渡而击,极大可能会招致惨败。

  一处渡河便已经是冒险,更遑论三路齐渡?

  但现实是,眼下三路红衣军,都在强渡黄河!

  说要全面出击。

  就要全面出击!

  说要遍地开花。

  就要遍地开花!

  当一个团的红衣军将士,投入到战场之后,强渡黄河就已经功成。

  但两个团的红衣军将士,投入到战场之后,沿河筑防的王翦部兵卒,就开始了溃败。

  溃败之势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了……

  ……

  姬周禁军大营,帅帐之内。

  入夜后才偷偷越过红衣军防线,进入王翦大营的王贲,听到南方传来的悠远喊杀声,蓦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进入司州之后,没有红衣军的将士照面,也没去见蒙恬。

  因为陈胜只给了他一道口谕。

  没有王令为凭,蒙恬不可能只凭他一面之词,便更改作战部署。

  反倒极有可能因他进了红衣军大营,获悉了红衣军的兵力部署,而将他暂押在红衣军大营之内。

  而他刷脸进入了禁军大营之后,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老父亲。

  很显然,知子莫若父,老父亲知道他的来意……

  王贲焦灼的在帅帐之内来回的走动,数次冲出帅帐按着护卫帅帐的短兵逼问老父亲的去向,都一无所获的退回了帅帐中。

  不多时,大营内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随军作战的民夫手忙脚乱的开始打包辎重……

  王贲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沿河筑防的禁军大军败了,大营马上就要后撤!

  他一丁点都不意外。

  他带过一段时间红衣军,红衣军是个什么情况,他非常清楚。

  而老父亲,在接连遭遇了巨鹿会战与陈留会战两场惨败之后,他老人家已经失去了为将者的心气儿,这两年虽然凭着对姬周的一腔赤诚,仍在勉力维持局面,可要说能再战胜汉军,估摸着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两场大败,实在是败得太惨了。

  一场输了姬周国运。

  一场直接连国都都输了……

  不过平心而论,王贲觉得,巨鹿会战与陈留会战这两场大败,都非战之罪。

  自家老父亲的兵法造诣,绝对称得上是当世顶尖,无论是巨鹿会战、还是陈留会战,他的部署都没出任何差错!

  可巨鹿会战撞上韩信奇袭邯丹,陈留会战撞上李信奇袭洛邑……这谁能顶得住?

  纵是上将军亲临,恐怕也得被这二人缠得焦头烂额。

  这才是不怕流氓会武功,就怕绝顶高手做流氓啊!

  一念至此,王贲便忍不住为老父亲叹了一口气。

  命不令您为名将,一身武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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