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竟让人升出了一股捉弄的心思,他眨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怜星的流云长袖像柔软的水波一样盘回腰间,秀丽的身姿一展无虞,轻声道:“我又没有特意调查,怎会知道你的名字?”
青年叹了口气,装作失望的模样,沉声道:“区区一个名字还要调查吗?你的眼睛那么美丽,不管是谁,只要被你的眼睛照到,立马化出原形,妖魔鬼怪也不例外?”
‘呵呵……!”
“哪有这样的?”
“说别人好看竟把自己比作妖魔鬼怪,真是有趣!’
怜星笑了,银铃一般的笑声。
第一次有人敢当她的面夸她的容貌,虽然只是眼睛,却是格外的舒适。
青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笑,那一笑仿佛见到了九天之上的星星,璀璨而又迷人。
只是她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至。
因为有一个人没笑,他的面相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波澜。
看着青年男子,怜星的神色变了,变得伤心,变得绝望,连同那双明亮眼眸也沾染了几分死灰,伤心极乐,绝望极了。
她恨恨的瞪着青年:“你说我的眼睛的很美,那你为什么不动心,即使我好心好意的伺候也一样,连个名字都不肯不告诉我!”
她长袖一摆,长裙随之而舞,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冠绝天下的美在这一刻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是那眸里的光却是复杂的很,有痴,有怨,有得意,更有一抹化不开悲伤,好似在得意,又在孤芳自赏。
不管怎样她都是美的,美的让人找不一点瑕疵。
这样的她转头看着青年,痴痴的看着,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人,歇斯底里的问道:“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对我不动心,我们姐妹哪里不好了?
武林中那些自称君子大侠的,见了我们姐妹,哪个不是自惭形秽,哪个不是俯首称臣的。
凭什么你不一样,凭什么你就不一样。
凭什么你宁愿看上一个丫鬟,也不愿跟我们姐妹在一起。
凭什么,凭什么只能她跟你一起死,我却不能。
只要……,
只要当时你敢说一声‘爱我’,我就敢和你一起死,哪怕姐姐也不能阻挡。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就是不说,宁愿死也不松口。
我们姐妹到底那点不好了,那点比不上她了。”
青年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些连痴带怨的惊世骇俗之语,竟从面前这个女子身上口出。
他知道怜星口中的那两个个‘他’和‘她’是谁,不止他,身旁的宫女们也知道,可没人敢提。
这些时日移花宫因为那两人变得死气沉沉,动不动就有宫女犯怒而被处死,移花宫上下人人谨言慎行,生怕殃及了池鱼。
如今那两个禁忌又被二宫主重新提起,还让她们听到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隐秘,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时间,宫女们面若死灰,身上凛然傲气全都不见了。
生死面前,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二宫主下手轻点,给个痛快。
至于反抗或者逃跑,想也不敢想。
青年想起一些感情片段,皱了皱眉头,叹道:“姑娘,喜欢一个人,亦或者爱一个人,是没有选择的,不仅要对人还要对事。
只有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才能产生情感的火花。否则……,强求只会伤己伤身!”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天时、地利、人和吗?’
怜星不知道再想什么,只听见喃喃自语声。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见到宫女们瑟瑟发抖模样,察觉到自己失言,目光直视那群宫女,冷冷的说道:“今天的话,你们都给我烂到肚里,要是传出去了,哼……。”
哼?
哼什么?
哼,逃过了二宫主这一关,也逃出大宫主的手心。
怜星心善,大宫主却未必,宫女们心知逃过了一劫,哪敢不从,齐声喝道:“是!”
怜星摆手示意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如获大赦,悄悄的退了出去。
临走前,怜星又见到青年身上还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那里衣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又吩咐道:“星奴,你去给公子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
‘是。’留在最后的星奴看了一眼青年,起身告退。
袅袅青烟不断从香炉里溢出,大殿里香气沉沉,只留下一男一女。
两人彼此相望,眼里均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却又在同一时间恢复平静,看不任何异样,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青年抚眉一笑,率先打破了此刻的平静:“我叫花无衣,花自飘零的花,无依无靠的无,无依无靠的衣。”
‘噗嗤,无依无靠的衣,又姓花,这倒有趣!’怜星噗嗤一笑,百媚生花,比之刚才,哪有半点哭过的痕迹。
果然,女人都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甚,白白浪费了自己绞尽脑汁搜刮出来精辟之语,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现在连她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知道,
那就是现在敌强我弱,身处弱式的人就要懂得明哲保身。
花无衣收神敛性,继续笑道:“哪里有趣了?”
怜星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绣玉谷移花宫乃武林第一禁地,凡宫内之人,不管生前如何,只要进了移花宫,就得改名换姓,以花也姓,你姓‘花’,我也姓“花”,你说这是不是缘份!”
花无衣挺了挺身体,笑道:‘是挺有缘份的,不过是机缘还是孽缘就说不准了。我可听说移花宫不仅是武林第一禁地,还是男人的禁地,从来没有男人从这里活着出去。’
他很无奈,身处劣势,情况又不明,除了在边缘试探,他别无他法,只能一步一步的丧失主动权。
果然,寥寥几句试探之语,怜星便已从中已经找到了花无衣的内心的底线。
她调皮一笑,道:“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而且还有两种。一种是移花宫要他们活着,那他们就必须活着,活的生不如死。另一种,他们活着,却永远出不了移花宫。”
花无衣的后背重新布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苦涩的说道:“那么,我是哪种?”
第三章:女人的通病
‘嘻嘻……,你说呢?’
怜星笑了,整个人都笑了,笑的花枝招展,连同那双漂亮的眸子也一样。
轻轻一眨,连带三分调皮,三分得意,四分天真,像极了一个占尽便宜的小机灵鬼,不禁让人沉浸在她的俏皮与美丽中,甚至连同她自己也一样。
调皮到,依附在花无衣的耳边,悄悄说道:“你……说……你……是……那……种……类……型?”
花无衣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面色一跨,苦笑道:“我好像不是江湖人吧,初来乍到,应该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了移花宫,也不至于混个生不如死的结局,第一种应该不成立!”
怜星颦眉一展,怪笑道:“那可说不准哦?”
果然,彻底丧失主动权了吗?
这种哪里突出就打哪里的方式,让花无衣很是被动。
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以前常在河边走,早已经将内心的防御铸成了铜墙铁壁。
此时此刻,他依然能面不改色,从容应对,摸了摸鼻子,缓缓问道:“敢问宫主,在下何处得罪了宫主了?”
“你哪里都得罪我了!”怜星毫不犹豫回答,面上都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思。
花无衣抱拳,问道:“请姑娘明示?”
“嘻嘻……”怜星笑眉一展,灿若星河,怔怔的看着花无衣,问道:“我漂亮吗?”
花无衣不假思索的回答:“风代绝华,蕙质兰心!”
“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怜星很受用,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小巧的嘴巴微微翘起:“那你可知这世间但凡漂亮的女人都有个通病。”
漂亮女人的通病。
若是古大大的世界,花无衣倒还真能猜出来。
只是当他见到怜星兴致勃勃的面容时,竟不自觉的想起了她悲剧的一生,连带自己这些时日漂浮无定、生死不由己的落魄也被勾了出来。
一时间,五味杂粮,一股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异样油然而生。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顺着她意思或许不错。
最起码美人一笑,千金难买,扰了人家兴致,不仅不美,反而有可能倒霉了自己。
随即轻轻作揖,以示请教:“还请姑娘明示!”
怜星吟吟一笑,红唇轻起,得意的说道:“只要是女人,都爱美。
她们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然后傲气凛然的从你身边走过,一方面对你不屑一顾,一方面又享受别人期待的目光,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这是女人的通病,谁也逃不了。
而你说我美,却又对我不屑一顾,毫无半点痴迷,你说,你是不是得罪我了!”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请宫主恕罪!”
果然,果然是古大大的风格,连秀外慧中的怜星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知道了症结,花无衣神色歉然,眼中依旧平静,没有半点改变。
怜星直直看着他,面色不悦,嗔怪道:“既然你已经知错了,为什么还不改。”
花无衣苦笑了一声:“我若是改了,那不岂不是成了宫主不屑一顾的那类人了?
这种人,一但失去了别人的关注,也就失去了价值,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怜星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赞赏,不复刚才怂恿花无衣改掉恶习的模样,笑着说道:“你果然很聪明!和你聊得也很开心!可惜,你是姐姐的客人,移花宫上下除了姐姐,没人能决定你的命运!”
花无衣含笑道谢:“多谢姑娘指点!”
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是星奴去而复返。
她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手中均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来到怜星身后,大声说道:“宫主!奴婢不知公子喜欢哪种款式,所以多准备几套,以供公子挑选!!”
怜星收起笑容恢复成冰冷的模样。
她面无表情看着花无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花无衣没有矫情,随便指了一套青色并且颜色相对较浅的。
他是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普通人有普通人活法。
出门在外,选衣购食,不会太贵,也不会太差,既不奢侈,也不遭白眼。
这套衣服色彩素雅,既不像白色那般耀眼,也不如黑色那般压抑,恰好符合他长久以来的审美观念。
怜星没有干涉,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与之刚才,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冰冷中透着几分威严,又是另一种美。
花无衣看着她对身后的人吩咐:“星奴,你带两人个留下伺候,明天大宫主出关,其他人都下去准备,莫要出了差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