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锦衣 第640节

大龙的声音忽而变得高亢,他的脸色变得狰狞,眼底透着一股烧灼人心的狂热,“因为我想要成为像你一样的强者,用手里的剑去劈开这片天!因为你说你遭天诛,所以你没有做到的我就去做到!”

他忽而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葬魔岭的由来。呵,原来这曾经荒山野岭的底下藏着传说中魔教的山门!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死去的那些只是听就知道一定是大人物的人。

里面有武道宗师,却没有通习剑法的高人。还有很多很多,而那一刻,你知道么,那一刻我的信念崩塌了,曾经所以为的只是个笑话,我想起了你最开始说过的那句话,‘死去的人,活着的鬼’。原来如此,我在想你会是谁。

我千方百计地探求死在此地的人的名单,冲虚观的鹿长生是用剑的高手,登仙阁的苏复和御剑山庄方念薇都是彼时年轻一代的剑道翘楚,但他们不是年纪太大天资有限,便是受传承所累根本难以走出自己剑道之人。我很烦闷,他们都被排除,那你会是谁?

最后,有两个人跳进了我的眼里。

从姓氏上看,那应该是兄弟俩,后来我打听到了,兄长文武双全,曾是科举状元,但从未有人见过他配剑或是用什么兵刃,所以他也被排除。

剩下的那一个,位高权重,接触面极广,又遍览宫中绝学秘典,最主要的,是他的出身,竟然是被魏央发掘。”

大龙话到这,将那酒壶的泥封拍了,灌了几口,而后一把摔在了那青石上。

‘嘭’地一声,精致的泥陶酒壶整个碎裂,酒水溅地到处都是。

“你要的桃花酿!”

大龙龇牙一笑,“十年了,你总该是死透了,骨头都被吃干净了吧。”

他挥了挥手,抬脚朝岭下去,但刚迈出两步,便忽而神经质地猛地趴在了那青石旁,那双带着血丝凝着冰冷杀意的眸子肆意打量。

然后,他又猛地跳起,到处像是翻找什么似的在岭上搜寻一番,直累的喘着粗气才罢休。

“呵呵,差点忘记说了,我在神都见到了一个女子,得有三十许了吧,那身段儿,真美。”

大龙嘴角咧着,说道:“她大概是认出了我的剑法,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或许是跟你太熟了?呵呵,她应该是你的女人吧,不过现在我看上了,那就是我的。”

他点了点头,“是我的,你既然给了我这条往宗师的路,那你的一切就该也都是我的。”

他说着,终于笑了起来,笑声张狂,眼角都溢出泪来。

然后,他很快便飞下了岭,骑着马远去了。

伴随着他那粗犷难听的歌声,雨终于落了下来。

而在那不为人知的地下深处,一道落满了尘埃的身影轻轻动了动,怀中的小兽一下失去了束缚,由球舒展开,扒拉着爪子跑了出去。

一双冰冷的眸子,豁然睁开!

52.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是大周历新始八年的夏至,一场暴雨席卷中州,天地晦暗,不见光彩。

雷电在云层里涌现,狂风呼啸,万物都在被冲刷着。

夜幕之中,天地陷入深深的黑暗,灯火辉煌的神都在无边黑暗的大海里,仿佛一叶孤舟。

黑云在夜空中不断翻涌,成线般的雨势贯通天地。

离六扇门不远,一条江左风格的乌衣小巷,这里仅有几户人家,非富即贵,而在巷子深处便有一座府邸。

雨帘滑落,一道惊雷炸开,神侯府三个字铁画鲜红。

窗户被风猛地吹开,门房掀开薄毯,耷拉上布鞋,打着哈欠,嘴里嘟囔着鬼天气,端着一盏油灯便要去关上。

从窗外潲进了不少雨来,他低骂几句,合窗时不经意间地朝外一看,登时一惊。

一抹深沉的红色自眼前一闪而逝,眨眼消失不见。

门房愣了愣,然后用力擦了擦眼睛,任由外面的雨水落在脸上。

除去被风伏下的花草和摇晃的老树,一片漆黑,哪能见得半个人影?

“嗐,看花眼了吧。”门房这般想着,将窗子关上了。

转身时,脸色早已煞白一片,至于所见真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诸葛伯昭坐在桌旁,看着从六扇门里拿回来的所有关于怪异之事的汇总。

他想要再重新看一遍,从头梳理一番,从中找出蹊跷之处。

哪怕心中隐隐期盼世上真有仙神等传说之物,但既身为大周朝廷重臣,那便要为黎民负责,便只好暂将对武道的执念求索放下。

“怪异?”他琢磨着卷宗中反复出现的字眼,暗自斟酌。

忽而,桌上的烛光晃了晃,像是被凉风所感。

诸葛伯昭沉思一断,目光凝重,烛影摇晃,他缓缓起身,走到了外间。

房门不知何时已然大开,一道身影犹如鬼魅般立在门槛上,宽大的衣袍被风吹拂,却像是一堵墙,没有半点风雨进来。

他竟是不知站了多久,而房里的人甚至没有半点察觉!

诸葛伯昭瞳孔骤缩,眼角的皱纹仿佛刀刻般清晰。

只是这远不能抵消他眼中的惊疑,心中的骇然。

……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瘦的人。

很瘦,皮包骨头的那种瘦,穿着一身大红袍,上面绣纹蟒龙,栩栩狰狞。头戴玉冠,发很长,垂落腰际,却是灰蒙无光。他的唇抿成了一线,愈发凉薄,而那双眸子有些狭长,死寂无情,看不到一丝人性。

尤其是他的脸,久不见阳光的一种苍白,冷淡漠然到了极点。

诸葛伯昭忍不住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什么,却一下无言。

他的武侯奇门在对方身上感应不到丝毫气息,如同所面对的是死人一般,可对方那双眸子分明还在看着自己。

而突如其来的惊骇却仿佛滔天巨浪,让这位素日宛若高堂柱石,仿佛天塌地陷都不曾动容过的通天神侯竟有了几分心悸。

对于眼前人,诸葛伯昭是并不陌生的,但正因为这抹久违的熟悉,才更让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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