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第210节

神咤司第十三司所在河东县外,清漆大门铜钉井然有序,门前神咤军配备火器,防卫森严。

此时司所内部,副千户孙崇德对袁熊恭恭敬敬道:“大人,今日龙雀残部又有动作,可否要出手对付?”

袁熊毫不在意一摆手道:“那自有府兵看着,何必多管那闲事,对了,拟定文契,让何家购买良田的事如何了?”

刚问出口,孙崇德还未回答,便有门子通传,新科解元李不琢在府外求见,还送来了一张文书。

神咤司第十三司所门外,李不琢打量着这出司所的营造。离开灵官衙时,他已盘算清楚,既然支霜衣有意敲打袁熊,他便直接来这神咤司接任千户。

让守门的神咤军通传时,李不琢直接将支霜衣那文书拿了出来,那守门人守得规矩没偷看,却只一会儿,袁熊就与司所总千户百户一道出来,面色惊诧,看向李不琢。

“你就是新科解元李不琢?”

袁熊心中惊疑不定,他在千户一职上坐了三年,近日也没受到职差调动的消息,怎么突然就冒出个李不琢,要接任千户之位?说心里话,若只是一个府试解元,他并不会太过放在眼里,可李不琢拿来的文书,竟有破邪大将的名字,这却让袁熊如遭雷击,震惊万分。

他并不怀疑这份文书的真实性,李不琢绝不敢在这种事上造假,那这份文书的用意就耐人寻味了。袁熊此前隐约听说,河东县闹妖患时,上头来处理此事的人是破邪大将,本来还嗤之以鼻。不过一些前朝余孽,掀得起什么浪花,怎能惊动破邪大将?

而今一想,袁熊却冷汗涔涔,若非破邪大将真的来了河东县,还将他勾结世家,收受贿赂,又玩忽职守的事看在眼里,怎会一声不响,就派一个年轻人来顶替自己的职位?

“正是,本官来接任千户一职。”李不琢点头,看向袁熊。

袁熊闻言心头抽了一抽,自己是神咤司现任千户,李不琢当面如此,让他有些恼怒,但念及那封文书,还是第一时间将李不琢迎入了司中,没有怠慢。

不过将李不琢迎入司中,袁熊虽心中不甘,却当即便和李不琢交接起来,按律千户每个司所只设一名,袁熊既不升迁,被李不琢抢了千户的位子,便要自降半级未从千户,品级虽与副千户相近,却稍高一些。

李不琢领来千户印符、官服常服一套,至于更多的仪服,副千户孙崇德一眼度量出李不琢的身形,派了人去练染作赶工。

李不琢直接换上蟒纹千户服,往司所正厅主座上一座,单手把着扶手,问袁熊道:“本官刚回河东县,就听到消息,你与县望何氏有些纠葛?”

“此乃空穴来风,不知千户大人是从哪听到的消息?”袁熊语气僵硬喊出千户大人四字,出言辩解。

“空穴来风也罢,真有其事也罢,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消息。”李不琢淡淡说道。

袁熊眉头微皱,脸色变了变,深吸一口气道:“下官知道了。”

………………

啪!

夜间,袁府。

名贵的紫陶鎏金杯摔碎在身前,袁熊面色愠怒,离开神咤司,他终于放肆骂道:“好个李不琢!狗仗人势的东西!若非是大将军亲笔提拔的他,今日神咤司中,我便要摘了他脑袋!”

“大人稍安勿躁,此人是新科解元,又与大将军有渊源,动不得。”他身边的孙崇德摇头叹道:“不过他一来就干涉大人您的事,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一个新科举子,能有什么能耐。”袁熊冷笑一声,“他想当这千户,便让他去当,本官执掌神咤司这么多年,情报和手下都握在手中,他纵使当上千户,若没有这些,也不过空壳罢了。”

第230章.二百二十八:神咤司司职

三月的天气,梅雨纷纷,皇血马在细雨里踱着步子,马蹄声渍渍作响。

李不琢在马背上并未撑伞,一百四十六身神在诸窍内吞吐天地元气,雨丝临近他体表两寸外,便悄无声息滑开,以至于他走了小半天,身上也没沾多少雨水。

皇血拖着的马车车轮辘辘作响,车厢里拖着行李,还有三斤与洛还君两名女眷,车辕上的马夫拿着马鞭无所适从,以为自己哪里惹恼了马背上的那位大人。

马背上李不琢仿佛察觉到车夫的目光,回头笑了笑,说了一声无妨,又转过头去,迎着着雨里带着泥土和春草味道的湿润春,在边关风沙里生活多年,幽州的春雨果然容易让人身心舒畅,李不琢拿起酒囊灌了一口,任由辛辣的味道在胃肠里横冲直撞,而不去用内炁催逼酒气。

边上骑着一只黑鬃马的神咤司刘文书望着李不琢的背影,心中暗暗称奇,这位解元郎去年才刚入门炼气,如今却已达到了雨不沾衣的境界,当真让人心中羡慕。更惊人的,他一来神咤司,便让袁熊心甘情愿退让下去,要知道袁千户在河东一带,可向来都是当仁不让的一流角色,当年也有过宣康府的解元郎,在毗邻河东的暨台县做灵官,偶遇到袁熊之时,也是老老实实下马相迎,偏偏李不琢,却让袁熊认了怂,据说,李不琢带来的那一纸上任的调令,似乎是破邪大将亲手发下的……

不过刘文书心里也知道,袁熊已是神游境的修为,定不甘屈居人后。就算降了半级,但十三司所上下,都熟知他的秉性,谁敢不听他的?倒是眼前马背上的那名年轻人,看着面善一些,应该比袁熊好对付。

更何况,李不琢这一路高歌的势头,势必不会在这第十三司所待久了,届时他一走,袁熊再度上位,那些站在李不琢一边得罪了袁熊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刘文书心里正盘算着,马车便到了河东县内,临近抱鸽坊的一处幽静别院。

边上随行的店宅务官员将李不琢接引进去,又有小吏为李不琢介绍了院中陈设,同时拿出一本带有画像的名册,让李不琢挑了八名丫鬟杂役,这才离去。

刘文书从神咤司随行李不琢到此,便被李不琢叫入客室,这院子有人时常打扫,李不琢一住进来,便有一个常侍的丫鬟,为李不琢沏上一壶雪毫金针。

刘文书不动声色奉承了一番,李不琢向他简单询问了一些司所里的事情,便让刘文书退下,又吩咐道:“回神咤司时,给袁熊与孙崇德捎句话,我在家里让下人做顿便饭,他们二人若肯赏脸,就过来和我喝酒。”

“是。”刘文书嘴上应诺,心中暗自腹诽。您背后有那位撑腰,袁千户就算背后把你骂成驴子,又怎敢不赏这脸?

……………………

黄昏时分,袁熊与孙崇德一身便服,策马而来。

虽心中多有不忿,但身为神咤司千户,袁熊抄家沾过的人命都不知到多少条,长相虽然粗豪,却哪是把喜怒摆在脸上的愣头青,尚未接近李府,他远远便下马步行,深吸一口气,换上恭敬的神色。

袁熊心里明白,这第十三司所的千户之职,哪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做好的。他从一个小旗,爬到如今的地位,对两县格局了若指掌,也不敢说事事无错。李不琢直接就被塞到这第十三司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让他来管事,而是让他来积攒资历来了,这样的人,在神咤司能待多久?

李不琢少年得意,心中必有傲气,只要抬举几句,便可以糊弄过去,待把他敷衍走了,日后还是他袁熊掌权,在这之前,却没必要李不琢闹得不快。

不过,袁熊心里还是有些意外。李不琢一来,他便让手下打听到了,原来李不琢与何家嫁出去的何凤南有些旧怨,想必这就是他插手何家那事的理由。因为此事,袁熊还以为李不琢会给他小鞋穿,孰料李不琢一语带过之后,竟请他到府上赴宴。

这一顿宴席,要么就是李不琢并不计较何家的事,要么就是要让二人交权。

想着,袁熊与孙崇德对视一眼,二人皆心知肚明。

入府,李不琢亲自迎接,将二人引至膳堂。

桌上摆着的,果然是写家常菜式,李不琢拍开酒坛的泥封,对二人笑道:“二位身居要职,尝过的好酒应该不少,这酒,是我的酒庄里自酿的,不要嫌弃。”

袁熊与孙崇德连说不敢,自己斟了酒。

宴饮一番,三人都没谈及不快之事,李不琢也只是询问一些神咤司的司职。

孙崇德解释道:“大人真是兢兢业业,刚到河东县,还没歇息,便问起公事了。咱们司所,无非就是盯着河东与暨台一带的那些官员,若有人干了什么不长眼的事儿,就上门去……”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例行公事。”

李不琢知道,所谓的例行公事,自然就是抄家,乃是十六州中最肥的肥差。

孙崇德接着说:“这两块地界的民生安定、平匪治安诸事,自有两县灵官去管,咱们只需要不时警醒一番,让他们知道不能松懈就好。”

孙崇德说罢,袁熊却道:“不过近来,没那么清闲。”

孙崇德点点头道:“说半月后的最后一场灯会上,符氏与冯氏二家要结盟交换信物,那信物据说是关乎前朝复国宝藏,干系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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