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第146节

三斤捏起腰间还核桃大小、透雕白鸟旋龟图案的小球,小球如莲瓣般层层打开,露出其中的钥匙。

这就是名为“千心匙”的巧匠凭证,每一颗千心匙的开法只有拥有者知道,每一位在罗浮天阙中拿到凭证的巧匠,都在罗浮天阙拥有独立的案卷存放处,便是用这球心中的银匙打开。

千心匙几乎无法仿造。

三斤收起巧匠凭证,又偷偷傻笑了一声。

不知李不琢回来见到这个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呢,他若见到罗浮天阙,会不会比她刚来的时候还丢脸?

可惜三日后罗浮天阙就要离开,为天宫府试让道,李不琢怎么还不回来?

三斤收好千心匙,出了罗浮天阙。

待走下那数千级云梯,只见街巷中,行人对这座遮天蔽日,及其影响新封府城上城采光的宫阙仍未褪去新奇,仍有不少丹青画手在写生作画,书生高望吟诗。

“鹤老,走啦。”一眼望见云梯下等候的鹤潜,三斤扬起手打招呼,却见鹤潜正望向长街尽头。

顺着鹤潜目光看去,只见数人骑马而来,穿的是大赤色杂青蟒纹的锦袍,腰挂雷纹铜锷刀。

路人见到这神咤司的装束,纵使没做亏心事的,也不由心虚三分,有人看到当头的那人,便认出是新任的左禁神咤司杀君。

只见当头那人浓眉如剑,鹰视狼顾,左臂衣袖里空荡荡的,是个独臂男人。他座下那金睛朱鬣,龙行骏跱的坐骑,是犬封国万中挑一的“吉良”神马。

三斤见状不由一怔,万没想到,怎么在新封府竟然还能见到铁马城那位落魄酗酒的冯将军?

第152章.一百五十一:府试有变

“我意即天意,我心即天心。”

客船船舱十分平稳,连茶碗里的茶汤也不见波动,李不琢面前的书桌上翻开的,正是数日前离开河东县时,步东华所赠的“禁书”。

只看开篇第一句,这书理念似乎与儒门心学相通,但接下来又说我意即天意,我心即天心。又有我即众生,众生即我,原来讲的是天下为公的理念,人无高低贵贱,都可以炼气修行,炼气士不再不事生产。

“原来这‘归元论’就是徐学的理念,写这本书的徐守拙只是个坐照境炼气士。”

归元论的序言中提到了徐守拙此人,乃百余年前的一个炼气士。

徐守拙早年经商,游历四海八方,晚年才修行炼气,以至于止步于坐照境不得寸进,更是败尽家财,落魄而死。

他所著的归元论,却在他死后流传开来,在龙气衰败的大夏末期,这篇归元论引起诸多义士揭竿而起,最终由纵横家为首合纵八方势力,覆灭大夏龙庭。

一人一笔,不出寒庐,只留纸上诸言。

却使天下无数生民舍命而从,虽只是坐照炼气士,徐守拙无疑已入圣境。

不过大夏龙庭覆灭后百家内斗,先要触动各大炼气士世家利益的归元论便被卸磨杀驴,列为禁书,入希夷山上的大夏龙庭一样,都被付之一炬。

但徐学门人虽就此隐匿下来,却仍在浮黎十六州内开枝散叶,势力极广。

“原来白将军,步东华都是徐学门人,难怪上回曲鸢池宴会上我见到的人来自四面八方。”

李不琢心中了然。

“白将军当时邀我赴宴,原来是有意让我接触徐门,步大人眼下送我一本归元论,多半我到新封府后,徐门便会与我正式接触了。”

想到这里,李不琢也顿时明白了,当初县试夺魁过后去谢恩师时,姜太川那番话的用意。

当年合纵百家的纵横家圣人玄微子早已神隐,而今的纵横家以姜、符二家为首,改合纵为连横,要制衡削弱其余炼气士世家,使之效力于纵横家,这理念与徐门完全背道而驰,所以姜太川才告诉李不琢,对他有提拔之恩的白益与对他有点魁首之恩的姜太川,他只能亲近一方。

李不琢合上书页打了个哈欠,走出船舱,来到甲板边沿,看向江面。

两边都是江风,他还没做过选择,便已上了徐门这艘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天尽头湟水映着初日,像是烧红的铁水,簇拥着已渐渐接近的雄城。

片刻后,客船靠近帆桅林立的坞头。

李不琢走下甲板,港岸白石砌城,搬运货物的铁皮车在人群中来来往往,十分嘈杂,李不琢一眼扫过人群,正好和三斤的目光对上,嘴角勾起,走了过去。

“李不琢!”三斤抢在鹤潜、郭璞、沈渚三人前面小跑过来。左看右看,见李不琢没东西要拿的,就冲李不琢直乐。

“怎么胖了这么多?”李不琢面色惊讶,伸手去捏三斤的脸颊,“才两月不见,脸就圆得跟包子似的。

“以前还成天说我瘦不拉几的呢。”三斤嘟囔道。

“巧匠考核怎样了?”李不琢一眼就看见三斤腰间多出来的那个白鸟旋龟纹银球挂饰,回新封府前,郭璞的书信中提到过三斤的巧匠考核只剩最后一步了。

“你看这是什么。”三斤神神秘秘取下千心匙,银球外壳如莲瓣般层层褪下,露出中心的钥匙。

“原来千心匙里面是这样的,以前倒只在书上见过。”李不琢拍了拍三斤的头,“半年就学成巧匠,真厉害。”

三斤眼睛眯成月牙儿,嘿嘿笑道:“那是鸦师父教得好,可惜他现在还睡着呢。”

李不琢点点头,便看向三斤身后,“沈公子也来了。”

这时鹤潜正去船边接过行李,与郭璞一道并未打扰李不琢与三斤相会的沈渚笑道:“今日早早就过来,终于等到了李兄你,我已经在明月楼叫好了宴席,不如现在就先过去,好过在这地方站着。”

“明月楼的酿鸭子是天下第一的好吃!”三斤举起手,又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显然这两月没少去明月楼蹭饭。

铁甲舰上稳如平地,李不琢住的上等船舱船费要大半个金铢,还带有香汤沐浴,这一路乘船,并不劳顿。

入城后,便进了明月楼。

宴席中,李不琢得知这半年间,沈渚因为旗下产业扭亏为盈,使沈一春对他大为改观,不仅撤走了于香卉,还为他的生意大开门路,让他能放开手脚,短短半年内,又开张了两间酒楼,这其中郭璞参与,李不琢也有干股。

有郭璞投效,真是得一臂助。李不琢敬郭璞道:“我还以为每月寄送来的钱货越来越多,是在内库截留的黑油多了,原来是有另有门路。”

“终究是来路不正的钱,只是为了打开局面,才出此下策。”郭璞笑道,“如今府试在即,我前日已没在黑油上动手脚了。:对了,近日我听到消息,据说今年府试似乎有变,却没打听出准信来。”

“府试有变?”

李不琢神情一动,从天宫再开新科举以来,几乎每年的科举法令都有调整改变,有大有小,县试因考试范围不大,还好准备,府试中心性、学问、实修都要考到,有几次制度大变,都是在开考前夕才放出,导致了许多意料之外的落第。

“府试再怎么变都是选拔人才的,以李兄之才,我看解元也不在话下。”沈渚举觥敬向李不琢,“前日家父听我说起李兄你时,要我邀李兄你去家中做客,不知李兄愿不愿意赏这个脸?”

“沈会长有请,焉有不去之理。”

首节上一节146/304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