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2职工大院 第25节

  热锅随意用抹布擦了一遍,右手迅速用锅铲舀了一勺猪油,“刺啦”一声,香气随着热气一起升腾,她拿蛋轻轻敲击锅边,单手巧劲一捏,蛋液完整地落入锅中……

  棚子里的桌子上摆着粗陶茶壶,里面的茶水是免费供应的。

  蛋炒饭5毛钱一碗,不便宜,不过比起在饭店吃还是划算很多,在饭店吃这个还要粮票。

  她手脚麻利,三碗蛋炒饭很快就端了过来。

  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开动。”

  丁宇已经扒了一口,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不肯吐出来。

  顾晓然看着海碗里的蛋炒饭扒拉了几下,开口道:“我吃不完,我分你们谁一点。”

  秋火明立即将碗推了过去,“我!”

  丁宇迟了一步,悻悻地收回手。

  顾晓然分好饭,这才这才端起海碗吃了一口,咀嚼片刻后眼睛一亮,“好吃。”

  胖婶子靠在一旁休息,闻言笑了起来:“胖婶我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吃过没人不夸的。”

第40章 找上门的亲戚

  秋火明端着海碗边吃边打量着周围,路边摊的生意随着夜色的降临,开始好了起来。

  此刻他若是诗人顾城,一定会写出这样一段诗句:

  “在街角铺一张油布,前边是路,他们很灵敏,是网上的蜘蛛,他们很茫然,是网中的猎物……”

  这诗名正是叫《小贩》,也是顾城早期的诗作之一。

  朦胧诗已经在校园里盛行了,未来它还会风靡大江南北各个行业。

  蛋炒饭吃完了,秋火明就着吃的干干净净的海碗倒了茶水进去,狠狠灌了一口,茶水温热,入口刚好。

  “走吧,先送顾同学回家。”秋火明说完,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1块5毛钱转身交给胖婶。

  顾晓然摸了摸肚子,最近好像长肉了,“不用了,我骑车还能快一点,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快点回家吧。”

  “那好吧,你自己路上当心。”

  “我又不是个孩子,这个点路上人不少,放心、放心。”

  顾晓然推着车到了马路上,“走了,下周见。”

  自行车一骑绝尘,那缕车灯摇晃着远去……

  秋火明伸出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别看了,人家都没回头。”

  丁宇冷哼一声,见顾晓然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这才问道:“火子,你明天干嘛?”

  “还能干嘛,翻录磁带,下周二还要到省城,这当中没啥时间搞了。”

  “真羡慕能去那么远。”

  “又不是去玩,是去打比赛,要死很多脑细胞的。”

  “也对,这么一想,你也挺可怜的。”

  秋火明:……

  终于到家已经快七点了,秋火明熟练地穿过职工大院下坡的预留小门,墙角狗窝里的阿黄摇着小尾巴迎了过来,秋火明半蹲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几天阿黄被养的圆嘟嘟的,多少有些可爱。

  他站直了身子,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斜后方的阳台上传来张有根的声音:“火明啊,你家好像来客人了,你快回去看看。”

  秋火明扭头望了了过去,张有根叼着烟站在阳台上朝他挥了挥手。

  秋火明一愣,这个点会是谁来?他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巷子口,就听到了自家老妈的声音,似乎在骂人。

  他跑了起来,自家门口此刻围了好几个邻居,就连自己的老同学杜秀敏也在。

  “大家评评理,这老东西一家人陷害我家火明,他还有脸上门来说我们不孝,我们凭什么对他孝顺,他自己有儿有女……”

  “我们老秋对他爹多好,咱们大院、咱们那村子里打听打听,谁不拍着胸口夸他!自家孩子没东西吃,都先想着自己的老爹,还有身体残疾的二叔……”

  杜秀敏的声音响起,“就是,陈阿姨一家人对上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旁边几个邻居顿时都附和了几句,大院里的人平时八卦归八卦,真遇到事了,枪口不会朝里拐。

  秋火明挤进人群,昏黄的灯光下,厨房门口站着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的老年人,正是乡下的二大爷,他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位扎着两条粗辫子的中年妇人,颧骨很高,面容有几分孤苦相,正在擦拭着眼泪,她是大堂婶古翠芳,最前面站着的是大堂伯,跟母亲吵架的正是他。

  陈素娘披散着头发,伸长双手护着两个女儿,秋建设人影都没。

  秋火明心头的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上,他只觉得脑袋一热,这场景谁能忍。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着大堂伯的下巴狠狠揍了一拳。

  “老畜生只敢欺负女人、小孩!趁我爹不在家,这个时候上门来!”秋火明又挥了一拳,打得秋建军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二大爷反应极快,此刻毫无老态,立即欺身插到他们之间,一把揪住秋火明的手,身子顺势往地上坐,同时嘴里嚷嚷:“不孝子孙,打人了!”

  “你的不孝子孙在你后面呢!冲着咱们家嚎什么嚎!”秋火明能打大堂伯是因为他先对不住自己家,又明摆着欺负自家老娘,绝不能忍。

  他却不能打二大爷,二大爷是爷爷的亲二哥,到底是老人家了,这年头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在意的。

  大妹、小妹立即委屈地叫了他一声:“大哥。”

  大妹口齿清晰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他们一上来就骂人,还抓妈妈的头发。”

  秋火明的手腕被二大爷死死地扣住,陈素娘正要上来帮忙。

  只听到身侧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我也快80咯,比你这老东西年纪还要大,你拿年纪压人家孩子,我也来压你,你倒是动手打我试试。”

  朱奶奶佝偻着背,推开杜秀敏的手,颤巍巍地走上前去。

  二大爷躺在地上看着这位但凡大力一推,就能让全村请吃饭的老太太,当即脸都绿了。

  他哆嗦着松开手,正想着对策。

  大堂婶哭着骂了起来,“为一个外姓人,不顾自家人死活……”

  大堂伯被莫名打了两拳,有些懵逼了,等缓过神来,冲上来就要打秋火明,还没走近,脚下不知道被谁伸脚一拌,当场扑倒在地。

  陈素娘怕儿子吃亏,二话不说冲进了厨房,摸出一把菜刀,这才嚷嚷道:“你们动我儿子,我就砍了你们。”

  二大爷慌忙爬了起来,伸手去拽大堂伯,“跟妇道人家说不清,我们去找建设。”另一边的大堂婶没人理会,赶紧自己爬了起来。

  大堂伯被二大爷一拽,还没站直腰,身后被秋火明推攘了一下,他再次一个踉跄冲进人群,头发被谁扯了一把,腰被人捏了一下,鞋面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当场嚎了起来,“大院里的人欺负人啦!没天理啊!”

  陈素娘举着刀瞪着还留在原地的二大爷跟大堂婶,他们打了个冷颤,立即转身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陈素娘一口气松懈下来,身子一软靠在墙壁上,眼角发红,看着自家三个孩子。

  秋火明向围观的邻居拱拱手又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好邻居帮我们家说公道话,谢谢朱奶奶,谢谢各位阿姨、叔叔,各位先回去吧,辛苦了……”

  杜秀敏搀扶着朱奶奶走的最慢,秋火明跟了她几步,“阿秀姐,今天也谢谢你。”

  杜秀敏脸颊一红,“应该的,他们太欺负人了。”

  等人群都散了,秋火明取下陈素娘手里的刀放回厨房,扶着她进了屋,开口问道:“爸呢?”

  大妹恨恨地说道:“看好电影,路上遇到一个人,他就回去加班了。”

  秋火明深呼了一口气,看向陈素娘:“妈,你先别难过,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素娘冷静下来,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准备把拆迁后的工作名额给你三姑,这事不知道怎么在村子里传开了,你二大爷一上来就说三姑不姓秋,吵着要把这机会让给他儿媳妇古翠芳,我当然不肯,就闹起来了……”

  大妹冷冷地接了一句话,“古翠芳不也不姓秋,他们家就是坏人!”

  陈素娘阴沉着脸,“你们先去洗漱,一会儿把门锁好了,谁都别给你爸开门,我算是受够了!这事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他没完!”

  秋火明揉了揉脸,自己这便宜老爹怕是要遭罪了。

  嘿,我今天日万了!

第41章 寄信

  秋火明安抚好母亲还有两位妹妹,这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今天事情都挤在一块了,实在是有点闹心。

  他把书包里的合同还有收据放进抽屉里,从床底下将空白磁带拿了出来,“母带”的第一首歌就选了“牧羊曲”后面的歌不变,记录好每首歌的间隔时间,这样整张带子就会有连贯性,不会有大面积的空白。

  敲定好时差后,新的“母带”诞生了,秋火明开始不断地用空白磁带来重复内录。

  操作到后面,他觉得自己就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桌上已经录了五盘磁带了,看了一眼闹钟已经11点。

  他收好桌子上的磁带,出去洗了把脸,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钥匙“哗啦啦”响了几下,秋建设在开门,大概是怎么都打不开,有些急了,小声地喊了几句:“素娘,开开门。”

  任他怎么喊,屋内都没人答应他,他顿时急了,转身去敲秋火明的房门。

  秋火明叹了口气,爬起来,打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你妈呢?”他第一句话就问。

  “今天妈被人打了,这事你怎么说。”秋火明冷着声音说道。

  “哪个狗ri的打的,咋回事,你快说,要急死我了。”秋建设待在小房间里是坐立不安。

  秋火明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遍,“今天,要不是邻居帮忙,都见不到老妈了。”

  这一句宛如刀子,戳的秋建设心口疼。

  他的脸色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脸颊的肉都开始抖动,“太不当人了!太不当人了!”

  “我秋建设要跟他们决裂!什么狗屁亲戚,什么堂兄弟,火明,你去跟你妈说,这工作就是扔了我也不给他们家!”

  “你自己跟她说,她肯定没睡。”

  秋火明知道陈素娘的脾气,今天遭这么一场羞辱,她肯定睡不着。

  “走吧,爸,我去敲门,你就把跟我说的,跟妈再说一遍,妈铁定能原谅你。”

  “哎,好,好……”

  不一会儿门被秋火明喊开了,秋建设趁她不注意,一个闪身迅速从门缝中挤了进去,里面顿时传来陈素娘的低着嗓子的骂声。

  秋火明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墙角,便宜老爹认错认得特别迅速,陈素娘闹了一会,大概也觉得他态度很好,怒火逐渐平息了下来。

  秋火明这才移开耳朵,老爹这关应该是过了。

  只要秋建设对秋建军不再维护,那么他今天上门羞辱老妈这事,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报复了,秋建军这人很贪财,也会巴结人,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一大半是靠肉联厂得来的,有些帐只要有心人去查,不愁拿不到把柄,这可比打他一顿要痛的多。

  他转身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小房间,重新锁门上床睡觉。

  被秋建设这么一打扰,之前汹涌的睡意消散了不少,躺在床上又复盘了一下大堂伯的事情,再这么闹下去,极有可能三姑会得不到工作机会,就像后世一个悖论:“按闹分配”。

  既然睡不着,他干脆爬了起来,开了灯,取出稿纸,起草了准备投稿的文章名字:《大堂伯的阴谋》。

  大堂伯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这都是写作的素材,当下秋火明笔尖毫不停顿,洋洋洒洒写了厚厚的一迭稿纸,文章的最后,自然是以自己揭穿他的阴谋,大堂伯锒铛入狱作为结尾。

  写完,他又读了一遍,大约是一气呵成的文章,通篇很流畅,这大概是80年代少有的爽文模式了,坏人的脸被打得稀巴烂,用文字羞辱可大可小,就看这文章能不能出版了,一旦出版,寄一本回乡下,看二大爷一家在村里还要不要脸面。

  按一张稿纸576个字来算,一共写了七页半,去掉空格,差不多4000多字。

  他也没打算一定能入选,就当作是一次尝试好了,还能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

  最后那半张稿纸上写了自己的通信地址、姓名与年纪。

  他收好稿纸,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大脑亢奋过后,周身都觉得疲惫,这次真的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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