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呀，别乱看。”熊家老太太忧心忡忡。
熊大一眼瞥过去，没鸟她，屁颠屁颠凑到李建昆跟前，态度愈发殷勤。
李建昆这会退至幕后，原本的座位让给了林敬民，老林同志使不惯计算器，所幸带着老算盘，噼里啪啦的，竟也不慢丝毫。
“李老板，我也想兑点……”
“钱呢？”
李建昆似笑非笑打量着他，开课有一阵，学生也该摸过来了，“没钱你跟我谈个鬼啊。”
“先谈谈汇率嘛，谈好了我立马拿钱来。”
熊大着脸道：“李老板你看哈，你们住在我家，咱们也算熟人，能不能卖个面子，汇率给高点？”
“你啊？没面子。”
“……”
“我卖你面子，你还不扭头拿我的脸去换钱？”
“……”
“别扯那些没用的，谁要换，让他自个拎钱过来谈。”
熊大好一阵磨嘴皮子，磨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人家把他看个对穿。
只得灰溜溜又从桌子底下爬出去。
不过再见阿胖妹后，他可另有一番说辞。
“妹子，我已经打过照面，具体的还要你拎钱过去再谈，像你说的，那人有性格的很。你放心，有我在呢，汇率指定不能低于别人！”
熊大刚才观察过一阵，兑钱的那些个，多是千元级别，阿胖妹这可是一笔超级大单。
但凡那姓李的想换港币，总该给点优待。
“说好了？”
“必须的！”
“好好，熊大哥，你等我会儿。”
十分钟后，熊家一楼堂屋里，李建昆见到了一起钻桌底爬进来的熊大和阿胖妹。
“小兄弟，昨天不好意思哈，当时店里忙。”
阿胖妹满脸笑意，上来先赔个不是，这也是她为什么找熊大帮忙的原因之一。
李建昆瞅了眼她紧紧拽在手中的黑布兜，解禁才小半年，真是不老少赚啊。
“没关系，你兑多少？”
“咯咯咯，要不小兄弟是干大事的人呢！我换十万港币，小兄弟给个啥汇率啊？”
“19:100。”
阿胖妹：“？？？”
熊大：“！！！”
第244章 阿婆的请求
阿胖妹猛望向熊大。
后者讪讪一笑，不敢与她对视，双眼瞄向脚尖，嗯，李建昆的旅游鞋脚尖。
真想过去狠狠跺一脚啊！
弄啥嘞？大客户比小客户给的汇率还低。
有这么办事的？！
“小兄弟你开玩笑吧，你这比官方汇率还低呀！”阿胖妹再也笑不出来，面沉如水。
“嗯，没错，那你去找官方兑嘛。”
阿胖妹：“……”
话是这么说，但真叫她去，她不敢，她的家当太多了。
开什么玩笑，去储蓄所兑十万港币？
一准得闹上羊城日报！
她虽然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但起码明白，当绝大多数人只拿着几十块月薪时，她家拥有十万港币家资，会很招恨。
大概率会被打上资本家的名头。
当然了，处理办法也不是没有，分批兑换，或者找信得过的人，化整为零，多跑些地方兑。
问题是费时间呀！
这不全嚷嚷着港币要暴跌，连新界沙头角这种山沟沟里的人，都摸到了消息，跌势还会远吗？
指不定睡个觉起来，明天一早噩耗便传来。
时不待我啊！
“小兄弟，没这样办事的。”阿胖妹一脸吃了绿头苍蝇的表情。
“打住！港币真要大跌，我换这么多过来，吃大亏的是我，如果不是急需一笔港币办事，这个节骨眼上我兑个毛啊兑，说句不好听的，我是在救你们知道不？”
阿胖妹一时无言以对，听听还真是这个道理。
熊大仍不死心，“李老板，你起码给个22:100的汇率嘛。”
“好帮你完成交易，让她分你一坨子对吧。”
熊大：“……”
狗日的他怎么啥都知道？！
“按官方汇率，就按官方汇率行不？”阿胖妹咬咬牙。
李建昆指向门外，“看见没，人越来越多，这边足够我兑了，兑不兑你的其实无所谓。”
这是事实。
港币要暴跌的消息，持续发酵，愈演愈烈，新界沙头角那边，但凡有通行证的人，只怕没有冲过来，也在冲过来的路上。
正所谓三人成虎，更何况这么多人同时散播一个消息？
别说这年头信息很不发达，哪怕搁后世，类似这种引爆舆论，从中谋利的例子照样屡见不鲜。
什么柴米油盐啊，厕纸啊，板蓝根啥的……从众心理是人的天性。
阿胖妹上前几步，戳到老林身后，踮脚一阵观望，继而扭头望向李建昆，哭丧着脸道：
“小兄弟，你别报复我行不？你给他们还不是按官方汇率兑的，怎么到我这就成19:100了？”
“谈不上报复，主要想给你们上一课。”
“刺啦！”
李建昆划根火柴，点上一支华子，吐出一口白雾道：“你们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有数。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也别拿别人当傻子。
“你们生在这么好的地方，比起国内其他老百姓，赚钱真的跟白捡没什么两样，政府免税低税的政策给到你们，好好做买卖不行吗？非得沆瀣一气，把自己往骗子那一卦搞。
“多行不义必自毙！”
话撂出来，但李建昆心里明白，估计没什么鸟用。
只是他性格如此，做自己该做的，晚上能睡个好觉。
阿胖妹终究服软，兑换了七万港币，悻悻而去。
接下来，不时有中英街上的商户摸过来，一问汇率，脸色都异常难看，有些人骂骂咧咧离开，有些人咬着牙兑了。
他们出手皆不是小数目。
钱箱子里的人民币极速减少，港币越来越多。
差不多下午一点的时候，捣腾在一起专门装人民币的那只箱子，即将见底。
李建昆踱步到大门口，扫视过外面黑压压的人头，朗声道：“后面的不用排了，人民币没剩多少，兑不了那么多人。”
嚯！
忽闻此言，现场躁动一片。
后面的人非但没散，还拼命往前挤。
都想把握住这最后一拨机会。
这边的人民币兑完，他们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兑，港币留在手上就是血亏啊！
“兑我的兑我的，我连官方汇率都不要，给我19.5:100就成！”
“我只要19:100！”
所有人都慌了神，开始主动降价。
要说地头蛇还是猛，之前骂骂咧咧离开的一名商户，带着两名帮工杀入重围。
这回脸上，还哪有丝毫不爽的表情？
态度要多殷勤又多殷勤，对着李建昆点头哈腰，“兄弟兄弟，我兑我兑！”
“噢，不过现在行情变了，18:100，要不？”
“兄弟，你！不能变这么快啊！”
“我再快有你快？”
商户：“……”
“爱兑不兑，不兑滚蛋！”
这家伙差点没气哭。
治烂人，李建昆向来是个好大夫。
这帮商户再银币，脑壳再好使，能比得上徐孙子？
偏偏李建昆如此蛮横无理，比头回态度恶劣十倍不止，这名商户还真兑了。
瞧瞧。
这有些人吧，就一个字，贱！
“各位，散了吧散了吧，没钱了！”
下午一点半不到，三十万人民币全部兑完，效率之高，比李建昆早上预料的还要提前几小时。
舆论猛如虎啊！
“小龙小虎，鲁娜，你们跟老林上楼去，把钱理清楚。”
港币面值大，聚在一起并不多，都犯不着用行李箱，林敬民拿只手提包装好，拎着一路小跑，蹭蹭上楼。
“阿海，你们去外面站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