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卫民嘴巴张了张:“外面那群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你却弃之如敝履?”
徐苍直起身子,再次以无比的歉意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您好好休息吧,我在外面等着了。”
说完,徐苍看了下司玲珑,便是往着外面走去。
在他打开门的时候,门外一群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徐苍身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苍身后,病房之中响起来司卫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吼声:“你不是想要西北吗?那我就给你!即日起,咸池分公司从木华航空中拆离,无偿赠予给你。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与义务,你不想被束缚。不论是西北,还是自由,我都给你。”
此言一出,门外所有人都惊住了,尤其是身为咸池分公司老总的龚跃。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龚跃陡然发出一声爆喝:“司卫民!”
然而,就在龚跃怒吼声落,一道沉重的敲击声直接将之盖过。只见毕临的拐杖重重地撞击到地板之上,他望向徐苍,沉声道:“徐苍,你听到了?你想要西北,这就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便在这时,处于人群之中的李解淡淡道:“毕老,我们已经给予他西南,再是给他西北,他就要独占西方了,于规不合。”
可是,毕临却根本不管李解,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徐苍:“徐苍,只要你接受,不管是什么多难,这件事我都给你办成了。”
闻听此言,李解面色一变:“毕老,你在坏规矩了。”
当年国大航空占去了原属于天东航空的东北地区,即便是以国大航空之尊也是被总局罚得好几年都缓不过来。可现在,在徐苍已经拥有西南的前提下,竟然还要把西北交予他,这就违反了当年重组民航的基本理念了。
毕临只是略微侧过身子,瞥了一眼李解:“李解,这是卫民的遗愿,我要办成的。”
此刻毕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得让人感觉一股子寒意涌上。
可李解却也是面色低沉:“毕老,当年这个规矩可是你定下来的。”
民航大区不可连成一片,这是国内民航最基本的主导方针,可现在毕临却要将自己定下的规矩亲手打破。
毕临收回目光:“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李解深深地看了一眼毕临,没有再说话了。
然而,龚跃却是彻底爆炸了,他朝着病房内狂吼着:“司卫民,你想要用他来制住我?”
现在的龚跃就是一头狂暴的野兽,也是木华航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如果想得不深远,或许觉得为了木华航空,可以放任龚跃独立出去。
可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龚跃对木华航空积累了多年的怨气,一旦让龚跃独立出去,那后面势必要报复木华航空。这么多年下来,在被总部抽去了那么多利润的情况下,依靠西北相对贫瘠的市场,龚跃还能将咸池分公司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手段比马诚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这要是龚跃要针对木华航空,那马诚怕是根本抵挡不住。
因此,司卫民不仅仅要将龚跃这个不稳定因素剔除出木华航空,还要将其限制在牢笼之中,而徐苍就是司卫民选择的牢笼。
司卫民看得出来徐苍非常想要得到西北,但是受限于国内民航的默认规则,这个想法基本是不可能践行的。正是因为困难,才能体现出实现这个想法的价值。
因此,司卫民以让徐苍获得西北为条件让徐苍为木华解决掉龚跃这个心腹大患。
木华航空的羊城总部的确不能进行商业操作,但是分公司不限于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木华航空的分公司只是附属业务,不能随意处置主体业务那倒是真的,但是附属业务的限制就没那么大了。
徐苍知道这是一颗带毒的苹果。但是,他也不得不惊叹于司卫民釜底抽薪的绝妙,这是一个让徐苍无法拒绝的阳谋。
正如毕临所言,这就是徐苍能获得西北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一切就看徐苍的选择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去,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徐苍身上。
突然间,徐苍目光下垂:“我接受。”
病房之中,挣扎着起来的司卫民大笑三声,接着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干了似的,瘫倒在床上,口中喃喃着:“徐苍,你不要怪我。”
其实司卫民知道相较于吃下咸池分公司所带来的麻烦,西北市场的价值其实就没有那么大了。依着徐苍的性子,其实他应该更倾向于拒绝才对。
但是,最后徐苍却接受了。
岳笙扬了扬下巴:“徐苍,你还是太心软了。”
接受下咸池分公司,还是无偿的,看似是一个相当划算的收获。可实际上,咸池分公司坐拥曾经西北航空的配置,其规模甚至远超徐苍的春夏航空。
这要是将咸池分公司收入囊中,这将会给徐苍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岳笙不相信徐苍看不懂这些,分不清楚利弊,唯一的解释就是徐苍在那个关头还是心软了。
徐苍沉吟了片刻,他没有再说话了,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接着,从病房中传出来一道苍老且疲惫的声音:“我乏了,想要休息了。”
此后,那道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了。
第293章 第四股东!
当天傍晚,司卫民就撒手人寰了,快得让所有人都感觉出乎意料。讳
按照司卫民的意愿,他是在汉京火花的,其后骨灰会被带回老家。原计划徐苍是打算后面跟罗罗的首席工程师乔纳森一起去英国的,可临了发生了这件事,他肯定要将时间往后推了。
司卫民是商都人,第二天晚上,骨灰盒就随着车队送回去了商都老家。其实,如果坐飞机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但是,骨灰这种东西在空运的时候有些限制。
当然了,以司卫民的身份,木华航空有的是飞机愿意飞,但是司玲珑没有接受,还是坚持走陆路回了老家。
好在汉京回商都走陆路也不算太远,路上一众人轮流开车,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刚过十二点就到了目的地。
商都老家那边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灵堂什么的都已经布置好了,徐苍随着车队到的时候,一大群披麻戴孝的人就围拢过来,各个痛哭不已,受到周围气氛的感染,徐苍也是鼻子酸酸的,前不久还看着好好的人一下子就走了,的确是难以接受的。
徐苍还有一些其他人员只是作为宾客,是不用披麻戴孝的。依着商都当地的习俗,明天中午要吃一席,晚上吃一席,每隔一个小时去附近的小庙上香,流程还挺复杂。
徐苍自然不用去跟着送葬队伍去小庙,他就负责吃席,然后偶尔帮帮小忙。不过,让徐苍感觉到惊异的是,这边在有人过世的时候竟然也有剪头发的习俗。讳
在徐苍老家维扬,如果有人过世了会让直系亲属剪头发,如果有蓄发的要求,稍微剪个一绺就行,没有的话,直接剃成寸头。
不过,对于宾客或者血缘较远的亲戚是没有这个规定的。然而,在商都这边,徐苍竟然也被要求剪了一小绺头发。
徐苍倒是不介意这种事情,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而已。
说实话,司卫民的年纪也大了,就算没有这出,估计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了。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对司卫民走得如此匆匆感觉到诧异与震惊,但是对司卫民的离开实际上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吃席的时候,气氛就没有昨天晚上那般悲伤了。
司卫民的老家是在村子里,可没有什么大酒店,所以直接找了个空地,架起大棚,然后直接就在下面摆桌子,张罗饭菜的也不太用厨房,拉着个煤气罐就直接在旁边露天做起来了。
徐苍老家也是个小镇子,对这种农村风俗没啥反感,甚至还感觉一点儿亲切。讳
司卫民的直系亲属从昨晚就没有合过眼,早上六点就开始去上香,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太阳下山,整整十二趟。不过,徐苍看过去的那个小庙,走路三四分钟,却是不算远。
民航界的一些大人物都陆陆续续过来吊唁,有的忙的当天就回去了,等司老下葬的时候再过来。不忙的则是留在这边帮帮小忙,没什么忙的坐着也行。
按着农村的习俗,丧礼也是要大操大办的,越热闹越好,人多了,自然就热闹了。
司家在当地是大家族,根本就不缺人手的。徐苍象征性地帮了些忙后便是无事可做了。徐苍又不愿意去村里的小旅馆躺着,于是就搬了个小板凳,随便找了个地方往那儿一坐发呆。
喧闹的锣鼓声响起,徐苍知道这是上香的队伍又回来了。此刻,已经临近下午,去庙里上香的次数剩不了几回了。
就在徐苍无所事事之际,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凑过来,她头上戴了个包巾,身上着了厚厚的袄子,胖胖的,看起来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徐苍:“你是......”
徐苍忙是说道:“我是司老的晚辈,过来帮帮忙的。”讳
“哎哎,你会说话啊,活的!”中年妇女赶紧往着一个方向呼喊:“过来,过来!”
一时间,一大群农村妇女围拢过来。她们的打扮大同小异,而且很多都是手里攥着把瓜子花生,围在徐苍身边,一边磕,一边跟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打量着徐苍。
徐苍知道农村娱乐生活少,遇见外人就喜欢刨根问底,他老家的人也是这样的,但是,跟现在十几个人围住的阵仗还是比不了的。
“哎哎,小伙子,刚才我看你跟玲珑一直在说话,你们两个是不是......”
“你这小伙子怎么比玲珑还白,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小伙子。”
“不是说司家要招女婿吗,就是你吗?”
徐苍被问得头大如斗,哪里招架得住?讳
“姨娘,你们干什么嘛。”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司玲珑出来解围了。
只见司玲珑一身素装,左手提着油灯,这个灯一直到下葬前都是不能熄的。原本,这个长明灯应该是长子或者长孙提的,但是司玲珑的父亲已经走了,又是没有孙子,所以还是得让司玲珑来。
看得出来,司玲珑在司家的地位很高。一开口,一众农村妇女便是讪讪地散开了,但是看徐苍跟司玲珑两人的目光却是更加玩味了。
“不好意思,她们看到外人就比较.......好奇。”司玲珑在徐苍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将长明灯放到一边,歪着头,看起来甚是疲惫。
从司卫民病危到去世到现在送葬,司玲珑也就是车里眯了一个多小时,其余时间是半点儿没有合眼。
“你要不眯一下?还是能眯半个小时的。”
司玲珑摇了摇头:“一会儿还会有过来吊唁的人,我要去回礼的,还是算了吧。”讳
司玲珑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徐苍,之前爷爷跟你说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答应的。”
“不用答应什么?”徐苍啧啧嘴:“事情都这样了,那就接受它呗。”
司玲珑认真地看向徐苍:“咸池分公司很麻烦,我不关心木华航空的事情,我都知道咸池分公司的事情。爷爷将这么大的麻烦丢给你......”
“没事!”徐苍摆摆手:“如果能好好处理,未尝不能因祸得福。对了,你后面怎么说,应该要回木华了吧?”
“是啊。”司玲珑低着头:“爷爷留给我木华的股份了,我后面还是得回木华的。”
突然,司玲珑脸转了过来:“徐苍,你想要木华的股份吗?”
“啊?”徐苍一愣:“不是留给你的吗?”讳
“我什么也不懂,那些股份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爷爷留给我的钱足够我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了,与其让那些股份毫无意义地闲置着,还不如给你。”
“这......”对于这种情况,徐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自木华航空成立以来,司卫民就是董事长了,这么多年下来,司卫民在木华航空肯定有私人的股份,而且绝对不少。
这些股份不是公家的,而是彻底私人的,对任何一个人的诱惑都非常大。
看得出来,司卫民原本是打算将这些股份留给司玲珑的丈夫的,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孙女对从商没有什么兴趣,就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奈何,司卫民走得太快太急,临终前想将司玲珑托付给徐苍,最后也被拒绝了。
不过,这些股份兜兜转转似乎还是要回到徐苍手里。讳
徐苍组织了下语言:“玲珑,司老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在一块的话,才能把股份给我吧。那......现在的情况跟司老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一想到自己爷爷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徐苍的场景,司玲珑也不免觉得脸上发烫:“爷爷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现在那些股份是由我继承的,怎么处置也是我的自由。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爷爷他做得是有些理亏的。”
司卫民想要用木华航空的继任权将徐苍拴住,再以自己在木华航空的私人股份作为筹码让徐苍跟司玲珑强行在一起,这当然是有些自私的做法。
讲道理,以司卫民的品性是不太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在觉察到死亡临近,时间不够时,他只能出此下策。
“也没有什么理亏不理亏的。”徐苍倒是看得开,并没有太过纠结此事。对于自己所认可的人,徐苍还是会保持比较大的宽容度的。
而且,有些事情徐苍并非全是在安慰司玲珑而是实话实说。咸池分公司那事儿的确是有利有弊,收下这么个***烦的确会让他头疼不已,但是相应的,要是能将之镇压下来,那对整个春夏航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补益。
要知道,即便是在相对贫瘠的西北市场,即便是在被总部持续抽血的情况下,咸池分公司的业绩依旧非常好看,这就说明这间公司以及龚跃这个人的商业价值还是很高的。讳
在国内民航市场上,最富庶的北方,东方和南方都已经被三大航占据,东北也是在国大航空的辖区内,徐苍想要发展只能向西。
等在西方站稳脚跟后,再徐徐图之。
而且,跟世人对西北贫瘠的固有印象不同,龚跃用事实证明了西北民航市场依旧有着不错的前景。而且,一旦徐苍将西南西北全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就意味着在像逻些这类的航线上,徐苍将会拥有极大的优先权,而非像现在一样,一天只能开一班。
要知道,逻些航线的单条航线收益已经冠绝整个春夏航空,简直就跟聚宝盆似的。
其实,西南或者西北还是有很多未被发掘的宝藏地的。像是逻些,像是景洪,这些地方的经济在国内不算瞩目,但是航线就是赚钱。
依靠着重生的优势,徐苍可以先手开发这些地方,抢占市场,所得到的利益不会比三大航的区域少多少。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徐苍有办法压服住龚跃,否则一切都是免谈。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