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并不认识两位吧？”
徐苍起初第一个念头是眼前这两人是波音的说客。但是，细想一下觉得不太可能。波音现在虽然艰难了些，但是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有这般跟狗皮膏药似的行为，这不是丢自己脸吗？
那白人笑着伸出手：“洛克希德马丁先进技术项目组助长，史蒂夫。”
而那亚洲人模样的青年则是接着道：“通用电气的，禹晨。”
“禹......禹晨？”
“怎么，你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禹晨笑道。
“倒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你是国人？”
“不是，但是我祖籍是的。”禹晨道。
“移居国外还自称国内姓名也少见得厉害。”
“我虽然不会再回去，但是不妨碍我喜好自己的姓氏。不仅我会用这个姓氏，未来这个姓氏也会传承下去。毕竟，是一个稀有的姓氏不是？”….
说到这里，史蒂夫还插了一句进来：“这个我可以作证，他很讨厌别人叫他的英文名。可是，这个禹......禹晨听起来真的很奇怪。”
“那是你们不懂欣赏。”禹晨哼了一声，直视向徐苍：“波音777的GE90发动机如何，你参加过777最后的测试，应该有些直观的感受。”
徐苍将菜单放到一边：“不错的发动机，就是有些太大了。”
一台发动机的直径竟然要比一架737的机身还要大，着实是离谱了些。
“是有些大了。”禹晨倒是不掩饰自己对GE90的意见。
庞大的发动机自然能提供史无前例的巨大推力，但是也会限制GE90的使用范围，毕竟即便是一些重型机也塞不下GE90这样的巨物。
徐苍听得禹晨在吐槽自家的产品，被搞得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一个洛克希德马丁的，一个通用电气的，想来自己跟他们好像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吧？
禹晨轻轻咳了一声：“徐苍，你觉得这里如何？比起国内如何？”
“嗯？”徐苍倒是没想到禹晨问起这个问题，但是细想之下，心里也是了然了，怕是还是老一套的目的，招安！
徐苍沉默了片刻，开门见山：“两位是雇佣我试飞的？”
“哈哈哈！”史蒂夫当即大笑起来：“禹晨，我就是嫌弃你婆婆妈妈的，说话转弯抹角的，多麻烦，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没错，我们两家有些试飞任务，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放心，在报酬上，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提。”
禹晨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GE90的确太大了，我们想要推动GE90的一个衍生版本。不过，这个版本的发动机研制并不顺利，我希望你能参与进来，为我们提供助力。”
徐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了史蒂夫。史蒂夫倒是直来直去，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徐苍，我们则是希望你参与进HAC项目。不过，由于这个项目的特殊性，你首先需要更改国籍，不然不太方便。”
“更改国籍？”徐苍不由皱起眉头。
史蒂夫还以为徐苍对更改国籍有抵抗，便是想要解释一下：“徐苍，HAC是......”
“高超音速吸气式武器项目，我知道，新闻上看到的。”徐苍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要我参加这种项目。”
史蒂夫倒是知道这个项目的确散出过新闻，当然其中有很多考量。不过，徐苍能够直接报出HAC的项目名称，也着实令史蒂夫感觉到惊讶了。
史蒂夫笑道：“我们欢迎任何有能力的人才，更改国籍只是一个必须的小要求。国籍而已，你不会对此还有什么特殊感情吧？”
“不好意思，我还真有。”徐苍轻笑道。
史蒂夫没有就徐苍的言论继续说些什么，反倒是偏头看向禹晨，饶有兴致道：“我不是说，这样没用吗？你就喜欢做这些无用功。”….
然而，禹晨却是没有回答史蒂夫，而是略带惋惜道：“徐苍，这样你会让我们很为难的。”
“我们那儿有句老话，强扭的瓜不甜，承蒙两位厚爱，试飞的事情到此为止？”
“真的没有一点儿回转的余地？”史蒂夫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半点儿臭鼬工厂负责人的样子。
徐苍眼皮垂下：“回转的余地不是两位堵死的吗？”
史蒂夫来了兴致：“哦？此话怎讲？”
徐苍眼神一凝：“两位去找过空客和波音？”
“啊哈？这事儿啊，确实是有。”史蒂夫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应承下来了，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徐苍啊，你的精力花在航空公司上多可惜啊。你该把自己的天赋用在正确的地方上，我们只是想要做个引导而已。”
徐苍笑道：“那我还要谢谢两位了？”
“这倒是不用，是我们该做的。”史蒂夫摆摆手：“没想到你消息挺灵啊。原计划，我们是要等罗罗的遄达900测试后再做决定的。不过，现在似乎不用了。”
“不用了？”徐苍一下子听出了问题。
据徐苍所知，通用电气和洛克希德马丁让波音空客对徐苍的禁令是在罗罗遄达900测试之后视情况开展的。因为，这两家需要凭借徐苍在遄达900的测试中的表现来对徐苍的价值做最终判断。
然而，现在史蒂夫却说不用了，这就有些奇怪了。
禹晨端起一杯茶水：“你是寄希望于罗罗给予你的测试后的报酬？如果是这样，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什么意思？”
“你竟然还不知道吗？”史蒂夫摊开双手：“罗罗跟你约定地遄达900的测试应该是要取消了，你们之间的合作结束了。”
“取消？不可能！”徐苍心里一咯噔：“罗罗没有取消测试的理由。”
禹晨放下水杯：“为什么没有？罗罗之所以如此急于完成遄达900的测试，就是为了能独占A380的项目。可要是空客已经宣布A380的发动机会是遄达900和GP7200的两种方案，那罗罗还有什么急切推进遄达900的理由？从现在开始到预计第一架A380交付，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罗罗从容地完成遄达900的收尾工作了，那它为什么还要与你合作？”
徐苍脸色一变：“空客宣布A380的最终动力方案了？”
正如禹晨所说，罗罗为什么想要在最快时间里完成遄达900的所有工作，就是为了赶在空客宣布A380最终动力方案前，以成品优势说服空客独选遄达900。
可要是空客已经决定同时选择遄达900和GP7200，那罗罗还有什么急切的理由？自然与徐苍的交易也是会被取消的。
“空客不可能这么早就宣布最终动力方案的。”徐苍冷声道。
讲道理，现在正是罗罗跟发动机联盟争夺A380项目的胶着时刻，空客完全可以借此坐收渔翁之利。哪有如此急切地宣布最终动力方案的，这样还怎么让罗罗和发动机联盟鹬蚌相争，这不符合空客利益啊。….
史蒂夫挑了挑眉，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最多三天，你就能看到新闻了。到那时便知道我所言非虚。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会让你很是不快吧，真是可惜了。原本我们还打算用遄达900测试来看看你的成色的，现在都没有机会了。不过，禹晨对你很放心，没有遄达900的测试一样对你相当看好，啧啧啧，你不应该辜负禹晨的。”
“徐苍，听说你参加遄达900测试的条件之一是罗罗的三转子技术？”禹晨说道：“这就是赌上未来的筹码？”
徐苍没有隐瞒，这事儿就连CFM公司的李赫宰都知道。这些国际公司的消息渠道太强了，有心查，很难隐瞒住的。
“没错，就是三转子技术。”
禹晨眉目垂下：“我听李赫宰说，你要自研一款性能媲美CFM56的发动机。一开始，我觉得这太可笑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妄言之人。回去，我想了好几天，像是琢磨出了一点儿有趣的东西来。”
徐苍心里一咯噔，但是脸上表情不变：“愿闻其详。”
“你们国家发动机研制也不是一文不值，不过还是存在一些瓶颈的。比如转子技术，比如高温合金，比如低压风扇。转子技术你现在似乎更中意罗罗的三转子技术，而非我们的增强双转子。高温合金暂时我还没有想通，但是在低压风扇上，我却有些想法了。”
徐苍没有说话，而禹晨却自顾自地说道：“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你们国家未来十年都无法突破碳纤维嵌合钛合金的工艺技术。既然无法突破，那就试着绕开这个关卡，不是吗？”
旁边的史蒂夫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最终化为讥讽的冷笑。而禹晨则是目露精光：“徐苍，你想要绕开碳纤维嵌合钛合金工艺是要通过普惠的......行星齿轮，是吗？”
徐苍的脸色在禹晨说出行星齿轮四个字后还是起了一丝变化，但是这变化也只不过持续了一瞬，很快就被徐苍给压制下去了。
禹晨看到徐苍的反应，略微有些失望：“我看你越来越顺眼了。可惜，你还是这么不识时务。想要用普惠的行星齿轮绕开低压风扇的技术壁垒，我只能说你不仅仅在飞行技术上让我大吃一惊。不过，这样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我感觉你有点儿想太多了。”徐苍竟然还笑起来了：“还是说，你管得实在太宽了。”
禹晨扬了扬眉：“管得太宽？你是觉得我管不到普惠，所以肆无忌惮？没错，我们跟普惠是竞争关系，但是不巧的是，我与普惠的高层在私人关系上还不错。别的管不了，阻止普惠将行星齿轮技术卖给你，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徐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咱们先礼后兵，对于你这样的人才，我不想做得太过火。”
徐苍挥挥手：“你这名字虽然是咱们那边的，可这行事风格怎么一股子强盗味？”
禹晨笑了起来：“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妨，等你回国后，会收到我替你准备的一份大礼的。到那时，你该会明白的。”
说完，禹晨缓缓站起身子来，史蒂夫也跟着站了起来。
“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在路过徐苍身边时，禹晨还停下脚步，拍了拍徐苍的肩膀：“对了，下次如果遇上俯仰卡阻，我感觉还是不要瞒着为好。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把柄，有太多可以做文章的空间了，你还是太不小心了。”
说完，禹晨再也没有停留，跟史蒂夫两人结伴离开了餐厅。
随着两人脚步声渐远，偌大的餐厅就只剩徐苍一人，空旷得有些冷清。突然，这寂静之中破开一道轻笑声.......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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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我是无所不能的！
两天后，汉京民航总局运输司办公室，谭琳琳正在看春夏航空和国大航空报上来的联合经营汉京-羊城航线的文件。
在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人，正是机场司司长辛信。
谭琳琳将文件往桌上一丢，摘下眼睛，笑着说道：“徐苍最后还是把航线交出去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妙招，能把汉京-羊城航线给经营起来呢。”
“怎么经营？汉京和羊城的运营成本那么高，他一间新立的小公司怎么接手。不过还好，这小子能屈能伸，觉得不行了，先把航线给国大航空，倒是利落。”辛信笑道。
汉京-羊城这么好的航线交给别家航司运营，这落到民航圈子里是要被笑话的，基本就等同于守着金山在要饭。
不过，徐苍不在乎。现在他没有开凿金山的工具，那与其浪费了，还不如给别人承包着，自己少赚些钱也是不赚钱来得好。
实用主义在徐苍这边算是玩明白了。
辛信笑罢，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不过，我听说徐苍又惹事了。”
谭琳琳对徐苍还有些兴趣：“怎么说？”
“还不是木华航空777跨洋飞行那事儿？”辛信道：“在落地前四个小时左右，飞机遭遇严重的积冰区。机组倒是按照规定开始了除防冰设备，但是还是在升降舵附近形成了大量积冰，尤其是在升降舵的夹缝之间，导致飞机俯仰卡阻。结果，徐苍那小子竟然让机组不要报告，硬靠着俯仰配平飞了整整四个小时，把飞机给落下去了。你说，这不是胡闹吗？”
“这的确是胡闹了。”谭琳琳点头道：“我听说的是，徐苍是作为航线监察的身份上飞机的吧，这机组还真是听话啊。徐苍不让报告，他们就不报告的。”
辛信倒是猜了个大概：“肯定是木华航空的那些领导提前交代过了。徐苍这小子是容易招惹麻烦了些，但是论飞行，那的确是够稳当，换做是我，那也要让机组听徐苍的话。不过，这次徐苍有些胡闹了，航安司和飞标司那边正在商量怎么处理呢。”
“有什么消息吗？”
“处罚肯定是要处罚的，不然真就助长歪风邪气了。关于木华航空的处罚，航安司和飞标司好像没什么异议，问题是在对徐苍的处罚上。”辛信笑道：“航安司和飞标司两位司长觉得跟其他机组一样，采用同规格处罚标准就行。但是，下面一些人觉得隐瞒不报就是徐苍提出来的，他要负主要责任，要从严从重处理。”
谭琳琳站了起来：“徐苍这事儿确实有些胡闹了，陈局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不管处罚如何，他都表示尊重。”
“陈局还是识大体的，在大是大非上拿得清楚。”谭琳琳笑道：“不过，这事儿本来跟我们两司也没有关系，就让航安司和飞标司头疼去吧。”
辛信看了下表：“谭姐，时间差不多了，没什么事了吧？今晚请你吃火锅，绝对不错。”
谭琳琳很是满意：“你还是这么会做人。”
辛信可是各司司长里年龄最小的，能做到这个份上，可不仅仅是能力强了，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辛信也协调得相当不错。至少，各司的老司长没有一个与他有直接冲突的。
“应该的，应该的。”即便是成为了同级的司长，但是辛信还是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谭琳琳稍微收拾了下桌子上的文件，拿了衣架上的衣服：“走了，走了，今天冷得厉害，吃顿火锅热热身子。”
两位司长刚准备出去，门外突然窜进来一人，吓了谭琳琳一跳。再是看清来人，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处长。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处长看起来是前面跑得急了：“司长，你看看这个。”
说着，处长将一份文件递给谭琳琳。
“什么啊？”谭琳琳不解地接过来，但是只是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起了变化。
辛信倒是没有看见文件上的内容，但是看谭琳琳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怎么了，谭姐？”
谭琳琳直接将文件交给辛信：“思想作风工作办公室的。”
“思想作风办公室？”辛信对这个机构其实不太了解，主要是他还是比较洁身自好的，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在私人生活上都没有问题，哪里会跟这个机构打交道？
然而，辛信在看到文件上的内容时，脸色也如谭琳琳一样起了变化。
在文件中，有不少飞行员以个体名义要求对徐苍罔顾法纪，隐瞒故障不报的行为从重处理，以正工作上的邪风。
这其实也算是正常，甚至徐苍自己都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这本来就是一个取舍问题。但问题是，徐苍这事儿应该也不是什么天下皆知的事儿吧，怎么惹来这么多飞行员的举报和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