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408节

这个问题,从大恒初立开始,他便一直在思考。

可这个问题,就跟该如何让吏治保持清明一样。

根本没有任何政策制度,能够做到这一点。

要想避免糜烂腐败的蔓延,唯一有效的措施,就是全面清洗!

是强权之下的非黑即白!

每隔一段时间,就寻理由掀起大案,肆意牵连不法!杀个人头滚滚!

平歇几年,有苗头出来,那就再揪起一批,杀个人头滚滚。

就如韭菜一般,长一批就割一批!

但这显然也不是长久之策,他能做到,后世之君,可不一定能做到。

就如资源再分配一般,一旦停止,想再开启,那可就是难如登天了。

“难啊………”

天子轻叹,心中却是骤然涌出一股有心无力之感,所谓人定胜天,但,人生短短几十年,人力终有限。

他再怎么做,也只能顾他这一世,后世如何,他做得再多,也难测后世之人心。

“内廷职司,一如往常,你安心做好份内之事即可。”

天子缓缓出声,声音平淡,却是直接将二德子心中的那一抹侥幸彻底撕碎,显而易见,天子,是不会允许内廷再出现内廷总管这种特殊之时的职务了。

“奴才遵命。”

二德子连忙应声,不敢多言丝毫。

“近来宫中,可有何事?”

天子行至窗前,随口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近来宫中大都如常,只有几位娘娘派人过来询问一二,奴才已经按陛下您吩咐的解释了。”

天子再问:“几个小家伙近来读书习武可认真?”

“几位殿下近来也如往常,奴才前两天碰见徐大人,徐大人还对几位殿下夸赞有加……”

天子轻笑两声,几个小屁孩的德性,他又岂会不清楚,孩童心性未定,纵使有为天家血脉的身份规矩束缚,四五岁的年纪,能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好一会,天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才再次问了一句,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显然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寿王,近来如何?”

二德子犹豫一会,才回道:“回禀陛下,寿王自归寿王府后,便再未出过寿王府,整日不是读书便是习武……”

“且寿王府多有请帖递出,邀请官员将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接受请帖。”

“请帖之人奴才也派人调查了,都是对寿王府的请帖避之不及,府门都不愿开……”

话音落下,二德子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一些,生怕天子大怒,牵连到了自己。

而此刻的天子,眸中俨然已经多了几分冷意。

“他这是在逼朕啊!”

天子冷哼一声,神色俨然阴晴不定起来。

毫无疑问,寿王如此作为,必然是为了刺激他。

现如今的寿王府,可不同从前,在从前寿王府初立之时,天子可一点都不吝啬宽容,完全没有太多限制。

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前明朝臣士绅之心,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意。

而现如今,宽容全无,极尽限制,寿王府,里里外外,尽皆看守,整个寿王府,就是一个大号的监狱。

而如今的天下形势,也与以前完全不同。

曾经大恒初立,内有义军无数,且有大明法理大义加持,无穷祸患,外有蒙古,辽镇,后金强敌叩边,那便是毋庸置疑的天倾之局,亡国之像!

而现如今,天下一统,国运已固,外之强敌,辽镇后金已灭,唯剩蒙古在草原煎熬。

他还如此毫无掩饰的行事,其目的,无疑是不要太清楚!

刺激他这个大恒天子,逼他这个大恒天子杀他!

他是想用他的性命,再给他昭武帝,添上一笔遗臭万年的罪名!

寂静之间,二德子试探着出声:“陛下,要不……”

“要不什么?”

天子冷冷的盯着二德子,眸中之冰冷,俨然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掌嘴!掌嘴!”

二德子噗通跪倒在地,一下一下扇着脸颊,啪啪作响之下,二德子脸颊亦是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盯着,给朕好好盯着!”

天子脸色阴沉如水:“让他好好活着,朕不让他死,他就得好好活着!”

“奴才遵命!奴才明白!”

二德子猛的叩首。

“滚吧!”

天子一脚将二德子踢翻在地,二德子连滚带爬,退出殿中。

天子之神色,俨然愈发阴郁。

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怒什么!

是怒靖武帝对他的挑衅?

还是怒春哥儿对他的挑衅?

……

第六百零四章 顺者昌,逆者亡!

天子回京的消息,在这京城,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在天子回宫不久,天子归来的消息,便迅速的传至各方有心人的耳中。

原本因天子离京而积蓄的税务一案之风波,亦是骤然汹涌而起。

大恒虽已至昭武五年,定下天下也有四年有余,

但整个大恒天下,也都是百废待兴之局,一切都在重塑,一切,也都在变化。

虽说这些年整个大恒,一切也在这大变之中,慢慢从无序重回秩序,一个个制度体系慢慢成型。

但不可否认的是,时至如今,大恒的统治制度体系,都还曾成型。

制度体系未曾彻底成型,也就意味着朝堂文武各部的职能,未曾彻底定下,职能交织,分属不清。

就好比如今的兵部与总参及五军都督府一般,兵部的职能就多有被五军都督府及总参谋部侵占,而总参又倚仗着天子的重视,连年的征战,多有侵占另外两个职能部门的权利。

就如税务司的成立,大肆抢夺着原本属于地方官府,乃至三法司的职能。

如……现如今所有人都盯着的内廷所属钱庄商行,如此天大的体系,现在也还没有确定职能归属,确定一个管理制度体系……

天下一统,大恒国运已固,这已经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

而如今制度框架未曾彻底确定,也就意味着,大恒这个大蛋糕……未曾彻底划分清楚。

哪个权贵,哪个部门,能在这个时期,能多吃一点,多占一点。

待制度稳固,就是大恒不可动摇的祖制!是事关数百年的兴衰!

而这其中,各方的利益,俨然又有极大的不同。

朝堂有资格争的文官,大都是利益相同,即扩大朝堂各部职能权利,与武勋争……乃至压制武勋,以及……

而武勋们,有着前明留下与国同休之制度,武勋的利益诉求,显然更倾向于派系,乃至家族个人。

这一次次蛋糕划分,在税案之前,则是由天子乾纲独断,一次次落子,将所有人都圈外其中,难以越界。

而这一次税案,骤然崩塌的苍天大树,留下的蛋糕,太大太大,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一次,天子未曾如往常一般,在破灭旧规矩之后,直接定下新规矩。

这一点,俨然已是明示了。

如何能让天子多分点蛋糕给自己?

这一点,自天子离京,至现如今天子归京,便是京城风波的重心所在。

显而易见,离不开两个字,即……诚意。

天下一统,战事平息,大恒由打天下,转为治天下。

想要分蛋糕,就得拿出治天下的诚意。

当然,最为重要的便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天子要诚意,不想给也得给,还要给得漂亮,给得用心!

如此之下,自天子归京,尽管这场震荡天下的税案影响还在发酵,该空缺的,也还在空缺,但朝野上下,包括天子,在表面上,却都极为默契的忽视了这一点。

一切,似是如常,一切,又似乎不同平常。

天子要的诚意,似乎,也在慢慢的酝酿着。

……

皇宫之中的平静,早已随着王五的倒台,而彻底破碎。

相比外朝的暗潮汹涌,内宫,显然就单纯得多。

天子的红线已经划下,但王五倒台带来的内宫权利空缺,却是在天子所划下的红线之外。

且最为重要的是,内廷风头正盛的二德子,在天子的近乎明示下,又哪里敢对空缺的内廷权利伸手。

天子乾纲独断,直接将几个内廷空缺的权利中枢位置定下,剩下的旁枝末节,自然就不是天子所关心的事情了。

而天子眼中的旁枝末节,在中下层宦官眼中,显然就不可能是旁枝末节了,而是泼天的富贵与权利,

如此之下,这皇宫内廷,虽看似如常,但暗地里的争锋,俨然一点都不比外朝要弱多少。

天子自然不会对这点旁枝末节关注太多,所谓内廷,无非就是天子家奴而已。

对待家奴,抓好几个管事的家奴,内廷,自然就在掌控之中。

天子所关心的,自然不在这内廷琐事之上,而是在于外朝,在于天下,在于文武要给他的诚意。

至于这个诚意是什么,天子清楚,文武权贵,也必然清楚。

从前明崇祯帝登基,为了对抗文臣,中兴大明,随之而来的,便是崇祯帝对武将的极尽宽容乃至极尽放纵。

这俨然和当今天子在当年立下的泼天之功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在当年那遮天蔽日的文臣体系之中,没有崇祯帝的极尽宽容放纵,纵使李修再能征善战,也没有丝毫用处。

毕竟,战争,虽说是靠将敢战,兵不畏死,是靠将士效命,兵锋破敌。

但这永远只是战争的一个环节,而不是全部。

没有一个有效且充足的后勤体系,在能打,也会被后方的糜烂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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