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之饮食男女 第6节

  屋里应了一声,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掀开了门帘儿。

  这是记忆里很深的人,可能是跟着一起混过的原因吧。

  沈国栋一脸惊讶地叫道:“武哥,你咋回来了?啊,快进屋”

  说着话,一脸惊喜地把李学武让进屋。

  屋里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太太正在糊火柴盒,许是看的不太清,仔细地刷着浆子,抬眼见是李学武进来了,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眼。

  李学武找了个马扎坐在小桌子旁,嘴里问候道:“老奶,您身体挺好的啊?”

  见自己奶奶还在打量着,定是没认出来,沈国栋冲着奶奶道:“李学武,我武哥,来看您了”

  老太太这才知道来的是谁,嘴上客气道:“啊,学武啊,你回来了啊?”

  沈国栋给李学武倒了一杯水,说道:“前年耳力就不行了,眼睛也不行了,你说话得大点儿声”

  李学武接过水杯放在了手边,提高了音量说道:“老奶,是我,学武,昨天回来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危险了......”

  沈国栋打断老太太的话道:“都哪年的黄历了,没危险了”

  老太太嘴里嘀咕着:“没危险脸咋花了?”

  沈国栋的父母是45年闹兵灾没的,就剩下老太太一人儿带着孙子,变卖了不多的家产,算是把沈国栋拉扯成人。

  老太太许是想起早年间的凶事了,这才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也有安慰的意思。

  沈国栋不理老太太的话,问道:“武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李学武拿起火柴盒帮着糊了起来,嘴上说道:“不走了,安排工作了,就是城外的轧钢厂”

  沈国栋替李学武高兴,道:“那敢情好,咱们哥们儿又能跟着武哥混了”

  李学武放下糊好的火柴盒,看着沈国栋道:“十八九了,老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还想着混日子?”

  沈国栋自打李学武进屋就觉得眼前的武哥与昔日的武哥不太一样,锋芒更锐,却又稳如泰山。

  “武哥,自打你走了,我们的日子就是王二小儿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念书不行,看着我奶的身体实在是不行,就不念了,念也念不下去,出来就在粮库扛粮食袋,或者赶上火车站招临时人手去卸火车皮,一车煤给2毛钱”

  沈国栋的声音越来越低,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环境,一铺炕,一个土炉子,简单的锅碗瓢盆,一张小矮桌,几个小马扎。

  李学武问道:“二孩儿,大壮呢?老彪子没帮帮你”?

  沈国栋听到李学武的问话,眼眶红了,颤着音儿回答道:“大壮折了”

  李学武想到记忆里那个憨头憨脑的青年,不由得一阵心痛,都是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起来的啊。

  李学武的声音也有些低沉,问道:“怎么折的?”

  如果街上混的,得病或者意外去世,都称做“没了”,能被称做“折了”的,不是进号儿了,就是冲突时过世了。

  沈国栋搓了搓脸道:“老彪子跟着他三舅搞鸽子市的摊儿,刚开始从乡下收鸡蛋和小米倒到城里来卖,后来他三舅看倒票更挣钱,就撺掇老彪子找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干”

  李学武低声骂道:“老彪子不说他三舅是怂蛋包嘛,他的主意你们也敢信?”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的三舅是何许人也,比老彪子大不了几岁,家里老小儿,从小就是贼眉鼠眼的,偷鸡摸狗还行,让他干点儿啥,不是窜稀就是拉胯。

  沈国栋也带着委屈道:“是老彪子心动了,自打你走后,我们没了主心骨儿,后海那边儿我们不让去了,街上那群崽子都不招呼我们了,老彪子的果儿也蹬了他,这不是想搞点儿钱过营生嘛”

  李学武低声骂道:“脑袋长在屁股上的东西,那特么也叫果儿,那特么叫苍果儿”

  沈国栋咧了咧嘴,道:“刚开始还行,我们给的高,都来我们这换,不知怎么的,有一天让人家堵住了,对方七个人,我们这边四个,老彪子他三舅撒丫子就跑,我们三个被堵在里面了,是大壮,带了叉子,囊了两个,其中一个当时就没了,吓跑了对方,我们也跑了,但是没两天大壮还是被查到了,第二个月就折了”

  李学武听见沈国栋说道大壮时语气哽咽,知道他心里也不舒服,但还是问道:“大壮家就剩他老娘和妹妹了,咋过活的?”

  沈国栋道:“还能咋过活,我们养着呗,大壮没了的消息传回来,老彪子的三舅给家里送了50块钱,言说每个月都给10块钱养着她们”

  李学武气道:“这孙子还有点儿良心,现在干嘛呢?”

第10章 兄弟哪片儿混的,我是

  沈国栋道:“又干回老本行,大壮咬死了对方,自己担了责任,对方也都跑路了,现在老彪子在倒腾鸡蛋小米儿,他三舅配合着他,还兼着倒票,不过不敢干的那么大了,二孩儿在跟着干,我有时也去帮忙,不过活儿不多,养不起这么多人”

  李学武站起身道:“带我去找他们”

  沈国栋紧张地道:“武哥,大壮折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老彪子也不是有意的...”

  李学武跟老太太告了别,先出了屋,太压抑。

  沈国栋没办法,跟老太太说了一句,穿着破棉袄带着棉线帽子出门带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拐弯抹角儿转了几个路口,突然眼前一片宽阔,应该是早先的旧杂货市场,也卖花鸟鱼虫,远处看应该纸坊桥。

  好家伙,这帮人真会找地方,前几年着重清理了一大批人,现在又有了,规模倒是不小。

  每个小摊儿都隔得挺远,摊位上放着一盏马灯,微弱的灯光底下放着各种旧货和粮食等物。

  许是被清理的吓破了胆,摊贩们也都鸡贼起来了。

  卖小米儿的只在灯光底下放一小酒盅小米儿,遇到想交易的,就熄灭了马灯,带着客户往后面巷子里的家里交易,摊贩一般都是这附近的,如果不是这边的也都想办法私下里租住也好,说是亲戚暂住也好,都得弄个窝。

  不住这儿的散户则是用大衣盖住货物,打开手电查看袋子里的东西,交易完成背袋子就走。

  遇到检查的,周围放哨儿的就吹鸽子哨儿,摊主们则是把摊子上那一点儿样品一丢,撒丫子跑路,有窝的回窝,反正没抓到现行,夜里上厕所总让吧。

  没窝的也是丢下样品,背着袋子跑路,作鸟兽散,机敏的很。

  两人进来前就遇到一个放哨儿的,沈国栋手比划了一个手势,那边的才没过来查看。

  沈国栋带着李学武兜兜转转来到中间位置的一个摊子,边儿上也没有人,地上一块破布上放着一些鸡蛋壳碎片,一小撮小米儿,这特么也太能省了。

  沈国栋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那边墙角才传来动静。

  一根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这特么怎么跟接头儿似的。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矮粗胖的家伙靠在墙角,探头往这边仔细打量。

  沈国栋带着李学武往墙角走,用巴掌推着那大肥脸进了巷子里。

  “卧槽,国栋,轻点儿,别弄伤我盛世容颜”

  沈国栋也没客气地道:“老彪子,容颜盛了屎吧”

  老彪子刚想反驳,就见李学武开了手里的手电筒,老彪子借着灯光瞧见是李学武,刚想说话。

  李学武关了手电,上去就是一大耳帖子,只听“啪”的一声。

  老彪子嘴里的话也变成了:“卧槽...”

  李学武用手掐住老彪子的脖子,用手电抵住老彪子的脸,打开了手电筒。

  “我走前怎么告诉你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

  这边有动静,摊位那边匆匆跑过来一个人,走进巷子见自己外甥被抵在墙上,就想上来拉架。

  好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李学武关了手电筒,撒开了老彪子,对着冲过来的人就是一个大耳帖子。

  拽着被打蒙了的来人的脖领子抵在的墙上,双脚的脚尖都离了地。

  来人捂着脸,嘴里哆嗦道:“兄弟哪片儿混的,我是这片儿闻三儿,给个面子,饶过我们一次”

  李学武打开手电冲着地上,反光照见了李学武的脸。

  看见打自己的是李学武,闻三儿悬空的两条腿就想打哆嗦,这活土匪怎么回来了。

  李学武恨恨地问道:“闻三儿是吧,给个面子是吧,我饶了你,谁能饶了我兄弟啊?要不我送你下去问问我兄弟饶不饶你啊?”

  这边李学武在收拾闻三儿,老彪子顺着李学武撒开的手就出溜着跪在了地上,眼泪儿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国栋扶他起来也不起,直接往地上磕头。

  李学武歪着头看着,厉声道:“人都死了,装模作样给谁看”

  闻三儿见着平时膀大腰圆谁也不怵的外甥直接跪了,是真的害怕了,这活土匪以前嫌弃自己不愿意带自己玩,一点儿感情都没得,怕是要真弄死自己啊。

  “学武,武哥,武爷爷唉,真不干我外甥的事儿啊,是我迷了心窍,惹了大祸,您要杀就杀我一个吧。”

  闻三儿涕泗横流,手还打着自己嘴巴,巷子外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

  李学武关了手电,把闻三儿甩在了地上,闻三儿也不敢趴着,灵敏地挪过去跟外甥跪在一起。

  早先闻三儿虽然跟不上李学武,但也见过十四五岁的李学武带着外甥和大壮一群半大小子用栓狗的铁链子抽人的,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打的皮开肉绽,嘴里喊娘。

  武力再高,年岁再大,也抵不住四五个半大小子一人一根铁链子抽你。

  李学武蹲在还在磕头的老彪子前面,嘴上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老彪子不回答,只是不住地磕头。

  李学武知道这头不是给自己磕的,是给地底下的大壮磕的。

  打几个人聚在一起玩儿,就都是李学武出主意,大壮和老彪子动手,沈国栋打下手,二孩儿比他们小四岁,只能放风。

  老彪子原名李文彪,长得老,所以叫了老彪子,大壮和老彪子吵吵闹闹,关系却是最好,大壮认了老彪子的爹娘为干亲,不然大壮老娘带着俩孩子可撑不到现在。

  因为自己带错了路,死了兄弟,被回来的李学武一巴掌把心里的遗憾、悔恨、伤心都哭了出来。

  不搭理还在跪着的闻三儿,拽着磕头的老彪子,对着他说道:“打你是因为自己不长脑子还连累别人,打你是出事没有担待,打你是因为出了事没有安排,猪脑子啊?”

  老彪子看着李学武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啊,呜呜呜”

  看着哭的伤心的丑胖子,实在难看,用手闷子给他擦了擦,拽着他站了起来,闻三儿顺势也站了起来。

第11章 二道贩子

  看着老彪子还在淌眼泪儿,李学武没好气地道:“别撒猫尿了,把摊儿收了,找个说话的地儿”

  老彪子擦了擦鼻涕,道:“二孩儿看着呢,咱们去我三舅家”

  老彪子头里带路,沈国栋和闻三儿在后面跟着,几人往巷子里转了个弯儿,进了一个小院。

  老彪子道:“我姥爷和姥姥这两年没了,我三舅自己住呢,平时我们在这儿......”

  李学武看着独门独院的院墙还算齐整,院里只有三间矮房,跟着老彪子进屋,见西屋堆了一堆破烂货,中间是伙房加客厅,东屋横着一铺炕。

  屋里乱糟糟的,两个矮柜上还有几本儿破书。

  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闻三儿说道:“三舅,看不出来啊,您还爱好文学啊?”

  闻三儿没了刚才的样子,也没个长辈儿的样子,嬉皮笑脸地道:“略懂,看些杂书,有卖古董的,咱也不懂,就看着书学学,这是捡马粪的老叶头儿给的,我也跟他学了几手儿,上不得台面”

  李学武翻了翻柜子上的书,书名有点儿模糊了,但也能看得清,《应用图案集录》、赵茹珍的《古玩指南》、《古董辨疑》等。

  “这个汉奸做事儿混蛋,但是写的书不孬,可以好好学学,这混蛋经手了不少好东西。”

  闻三儿忙不迭地道:“是是是,我正学着呢”

  闻三儿看着贼眉鼠眼,猥琐不堪,但是这货正经地接受过教育,他爹读过私塾,是个有文化的,哪想到一辈子坎坎坷坷最后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说他有文化吧,小学勉强念完,说他没文化吧,这货跟着他爹念过四书五经,文史经典张口就来,但是就是不往正道上用,老娘和两个姐姐宠着,混的比自己老子还差,就剩这么一个小院儿堆着一堆破烂儿。

  李学武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三人都围着或站或坐,李学武拿出大前门,挨个递了,除了沈国栋不抽,其他两人都接了,闻三儿还给李学武点了烟。

  “我刚回来,也不了解情况,先前收煤的活儿没了?”

  老彪子道:“你走了,他们也不带我们玩了,煤车肯定是跟他们交易了,我们去了几回都没见着人”

  先前的李学武带着这帮小子跟煤车司机串通,每次都装的满满的,运煤进来,都会在城外卸下十几大框,看着不低于车帮子就行,然后卖到住户家里,靠这个养活了几人,还有一帮半大小子跟屁虫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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