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82节

“哪里是十来个?”另外一人反驳着:“听说是几十个,那炸得稀巴烂的尸体摆满了顺天府大堂,披麻戴孝到顺天府衙门喊冤的人多了去了!”

“好像是刺杀格格,却不晓得是哪个王府的!”有人笑得诡异:“不知是不是由爱生恨、求而不得,使出这般决绝的手段!”

“不是有人围杀曹颙吗?”又有人仔细打量了曹颙:“看今儿的样子,那些人也没得了手去,其他的肯定是讹传了!”

大家说得热闹,十六阿哥听着,脸色越来越黑,走到曹颙这里,沉声问道:“陶然居什么事儿?又是死人,又是火药,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又把主意打你身上了?这日子若是不让人安稳过下去,那咱们就闹上一闹,省得谁都要来踩上一脚!”

曹颙见十六阿哥满眼关切,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怕是那些皇子们暗中使扳子,故意在众位小阿哥面前说出这般话来。有心将内情告诉他,但是眼下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实在不宜当众说起,就道:“是我家二弟在前门那里与几个流氓发生争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会儿得闲了我讲你给你!”

十六阿哥看了曹颙一眼,知他不想当众提起,便点头了头,回座位上了。旁人没听到热闹,也就散了,私下仍低声议论着。只那边的弘皙阿哥一言不发,回头望了望曹颙,若有所思。

……

乾清宫,东暖阁。

康熙看着顺天府送上的折子,脸上辨不出喜怒,只是眼角眯了两下。刚好总管太监梁九功进来传话,看到这点,心里明白,主子爷怕是又恼了,脸色却不敢有丝毫异样,躬着腰禀告:“启禀万岁爷,顺天府府尹施世纶在门外侯见!”

康熙将折子扔到书案上:“传!”

“嗻!”梁九功应声出去传旨。

传召施世纶,自然是为了他折子上所写之事——到底是谁,在京畿买凶意图杀害曹寅的子侄?

施世纶进了暖阁,给康熙跪拜后,按照规矩跪着回禀。

“京畿重地,竟然有这等不法之事,你这个顺天府府尹当得好啊!”康熙心中有气,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施世纶听了,再次叩首:“万岁爷教训得是。歹人当街行凶,连累无辜百姓枉死,臣难逃失察之罪!”

康熙见他头发花白,摇摇晃晃的样子,想着他父子两代的功劳,微阖下眼,出言让他起身回话。

“案子查得如何,可以什么眉目?”康熙开口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据那几名凶徒口供,昨晚捕快到南城崇文门内后沟胡同抓捕提供火药的李雄,可是李雄被人杀死在宅中。”施世纶回道。

“确实如你所说,这火药是从军中流出去的?”康熙追问。

“回万岁爷的话,据现场遗留之火药残渣,辅之爆炸后之遗痕,种种迹象表明确实如此。本朝对火药管制甚严,民间鲜有这般威力的火药。那几名凶徒在赌场结识李雄,原本要买些炸后有烟有雾的炮竹火药,只做事后逃跑之用,没想到却得了这种火药!”施世纶脸上带了几分痛惜,心下感叹那几位平民的枉死。

“看来想要推波助澜的人不少!”康熙没脑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施世纶心里猜到几分,想想曹家眼下的处境,亦感觉几分悲凉,忍不住开口道:“启禀万岁爷,为防那幕后买凶之人还安排了其他人去江宁,曹大人那边是否应知会一声,省得其在南边之次子遭遇什么不测!”

康熙叹了口气:“不用费那个事了,曹寅幼子八月夭折了!眼下,在幕后凶手未查明前,曹颙之安危就交给你们顺天府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沉重:“查,给朕仔细的查,昨日上街劫杀朝臣之子,今日说不定就敢谋害王公百官,以后说不定就要惦记上朕了!”

康熙最后的话如同铁锤般,重重地击打在施世纶的心上,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

未时二刻,上书房下课。

曹颙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被十六阿哥拉去了阿哥所。听曹颙详细讲过后,十六阿哥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断人子嗣,得是多大的仇怨?你家有什么宿敌没有?”

曹颙摇了摇头:“这个,父亲从未提起过!不过,对方虽然买凶,但是所请之人如此不入流,可见并不是周详筹谋此事,估计是仓促之下决定的。不过,我实在想不出,父亲远在江宁,怎么会在近期得罪京城这边的人!”

十六阿哥隐隐松了口气:“让几个地痞来做杀手,怕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我原本还担心是草原上那伙人查到你身上,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曹颙苦笑,看来自己真是“幸运无比”,这半年来经历得比江宁的八年都动荡。可是,又哪里有退路?总有些责任需要背负,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是男人应尽的职责。他的神色渐渐坚毅起来。

……

曹府,内院。

曹颙曹颂照例和魏家兄弟并庄席先生一道吃了晚饭,然后兄弟俩往后院来,拟待去看曹颐、永佳、宝雅三人,刚过穿堂,就瞧见宝雅从小厨房里冲了出来,站在院子当中一顿喷嚏咳嗽,并扑弄着身上的面粉。她那贴身丫鬟灵雀也跟了出来,紧着帮她拾掇身上,劝道:“我的好格格,这心意到了就是了,诚心也不在这上头,还让奴婢来吧。”

宝雅撅嘴道:“不成,说了我做就是我做。再来,我就不信做不出来个汤了!”说着掳胳膊挽袖子又要往厨房里进。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笑声,曹颂的大嗓门响起,“宝格格这是怎的了?栽面缸里了?”

曹颂与宝雅年纪相仿,又都是性子爽直、不那么讲究大小尊卑的,因此些日子相处下来,混得极为熟稔,常常会相互开个玩笑,彼此嘲讽几句,不过逗个乐子,也不较真。

这会儿宝雅听了他的声音,一跺脚,扭过身气呼呼回道:“哼!你瞧好吧,本格格有把面缸治好的时候!”

瞧着她眉毛刘海都像上了白霜,脸上也还挂着残粉,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曹颙也撑不住笑了:“格格这是做什么呢?”

宝雅见到曹颙也在,无力地挥了挥手:“永佳姐姐这两日喝药喝得没了胃口,只说嘴里苦,打昨儿晚上起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儿晚上又只喝了两口粥,吃了小半个饽饽。我瞧她这样下去身子骨必熬不住,就想着做猫耳朵汤给她。从前我病了不爱吃东西,嬷嬷就给我做好吃的猫耳朵汤……”

曹颂接口道:“咱家府里又不是没有厨娘,怎么还让你动手?”

宝雅白了曹颂一眼:“你懂什么?我亲自做了,这才是诚心!”

曹颂撇撇嘴:“那你会做吗?瞧你弄得这一身——没得糟蹋东西!”

宝雅被他触了软肋,一皱鼻子。方才她已是极力回忆着嬷嬷做饭的细节,又有灵雀现场指导,却还是弄得一团糟,可因生性不肯服输,便梗着脖子道:“你怎知我不会做?我这就做给你看!”说着就往厨房走。

曹颂忙拽曹颙:“哥,咱也去看看。多新鲜,宝格格会下厨!瞧她那个样子,呵呵……”

宝雅耳朵尖,听了曹颂的话,恨道:“瞧我热闹?可不成!你得来打下手!”

曹颂笑嘻嘻地说:“君子远庖厨。”

宝雅气得跺脚:“不行,不行,都给我打下手来!!”说着跑过来一手拽一个,将两人拖到厨房里。

曹颙瞧着案台上剁碎的肉馅,问道:“这你打算做什么?”

宝雅笑着回答:“一会儿和了三丁炸肉团子,也是我最爱吃的,顶好吃的。”

曹颙摇头:“永佳既是被苦药拿得没有胃口,又几顿没好好吃东西,不当吃这些油腻腻的,需做得清淡些才好。”

宝雅偏头想了想:“那你说做什么?”

曹颂一拍手,说:“你可真问着了,当年林下斋的菜单子搭配不少都我哥做主呢!大师傅都听他的。”

宝雅奇道:“林下斋是什么?”

曹颙岔了过去:“既然你做了猫耳朵汤,那不妨再拌上四个清淡小菜,开胃又下饭。”说着瞧了一圈箱柜筐篮里的各色菜蔬,道:“先煮个盐水花生;然后把这海蜇皮泡上,做个海蜇皮拌萝卜丝;那鸡爪子是现成的,甚好,剔了骨做泡椒凤爪;最后再把山药蒸好,去皮打成泥,倾到模子里压实,做山药糕。这咸酸辣甜就都全了,瞧着好看,吃着好吃,还不腻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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