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4节

曹颙连忙摇头,倒不是老太君吵他,而是有其他原因,一是不习惯早睡,二是为这莫名其妙的穿越担忧。

老太君叹了口气:“乖孩子,是祖母老了,每天到了丑时就醒,却没有想要扰了你休息!”说到这里,吩咐玳瑁与茶晶去找珊瑚,布置出东屋给曹颙住。所有的帷幔都要新的,缺少的东西列出单子交代给采买出府选购。

曹颙心中是情愿的,半推半就地答应。在这边暖阁里,与老太君卧室只隔着百宝阁,实在太没有隐私了。看老太君对他的宠爱,直接想要个单独的院子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是老太君这边放他出去,李氏也会把儿子接到她院子去养着。东边的屋子,虽然与这边连脊,但东西两个卧室中间隔了几间房子的距离,若是不折腾出来太大的动静,他就可以在这边为所欲为,例如,调戏小丫鬟什么的,不过,只是想想罢了,这个小身子骨,就算是黏到人家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前面,开阳院。

这是李氏与曹寅夫妇的住处,前面是二门,二门外是两处空院子,是给府里成年男丁住的,因曹颙还小,那里一直空着。后面几个小院子住的是曹寅的两房侍妾。

李氏等曹寅回来,妾室侍候着,夫妻两个用了晚饭。

饭后,待到屋子里就剩下夫妻两个人,李氏将琉璃与翡翠的事情说了。曹寅看了妻子一眼,有些动容:“何必呢,苦了你了!”

话不多,却是贴心,李氏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强忍了,笑道:“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品貌都是上乘,琉璃,我看她还好!”

曹寅不愿继续这个尴尬话题,微微皱了眉道:“那孽障怎么样了,学上已经病休了四日,太不像话!”

李氏听提到儿子,连忙出声辩解:“颙儿躺了好几日,今儿方好些。小脸尖尖的,瘦了不少,晚饭才吃了小半碗饭。如今已经进伏了,让他再养两日吧!”

曹寅叹了口气,三十六才有了这个儿子,若说不心疼是假话,只是按礼讲究“严父慈母”、讲究“抱孙不抱子”,他这个做爹的也只能板起脸来教训儿子。陪着妻子说了会儿闲话,见外面天色渐黑,夫妻两个一起到后院老太君这边。

这时,讲究“晨昏定省”,意思是晚上服侍就寝,早间省视问安,这才是侍奉父母的日常礼节。

外面天色还未全黑,萱瑞堂已经点了灯。

老太君歪靠在炕上,炕上小几上放着一盏灯,曹颙趴在几上看《论语》,珊瑚在一边给老太君念《金刚经》。曹颙虽才去学上半个月,但在这之前,就已经由老太君手把手教会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几本蒙学的书。

如今,曹颙虽然记忆尚在,但读起《论语》还是吃力,不习惯竖着看、不习惯繁体字、不习惯没有标点。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做文盲不成?就当从新入了一年级,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半蒙半猜的,慢慢来,总有认全的时候。

见曹寅夫妇进来,曹颙从炕上下来,待他们给老太君问安后行礼。老太君叫儿子媳妇坐了,而后,曹寅又问起老太君晚饭吃的可好,老太君点头道好。老太君问起前面给新姨娘的院子了派人预备,李氏细细答了。

曹寅见儿子拿着本《论语》站着,心中虽高兴,却仍是板着脸,问道:“读到哪篇了?”

“为政篇!”曹颙扫了一眼手中的书,回答。

曹寅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问:“‘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何解?”

老太君与李氏听曹寅问曹颙功课,都止了声,望着这爷俩。老太君见曹颙低头不语,怕他心里不痛快,冲着曹寅嗔怪道:“他年岁这般小,哪里懂得这些个。如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熟了,比同龄的孩子已经强过太多!”

曹寅连忙应声称是,望着儿子的目光却难免有些失望。

曹颙见了,不知为何忍不住,开口说:“‘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意思是子贡问何为君子,孔子回答,真正的君子先做事,而不是夸夸其谈,而后别人自会跟从你。”

曹寅面容平静,眼底却是有着几分欣慰。旁边老太君与李氏见曹颙站在那里,小大人般,对答伶俐,都是满脸欢喜。

曹颙低下头,嘴角含笑,暗道庆幸,在上辈子《论语》读过一部分,正好是开卷的《劝学篇》与第二卷的《为政篇》,换了其他的读着都费劲,更不要说解。

曹寅见了曹颙神色,只当他是得意,冷哼一声:“不过一知半解!”

曹颙哪会与他计较,老太君却不依了,瞪了儿子一眼:“颙儿解得很好,虽然听着直白些,但却是那个道理!”

曹寅不好违逆,连声应是,看了曹颙一眼,犹豫了再三,还是提到了上学的事。

老太君听了,想也未想,就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如今已经进了伏,外面酷热难当,就是大人出行一次也受不了,何况是这样小的孩子。前几日中暑,就躺了三天,今儿方好些,可不敢再折腾。早说了让你请先生到府里,偏不听,尽是胡闹!”

曹寅讪笑道:“学上都是族里或者亲戚家的孩子,想着颙儿没有同胞兄弟扶持,结交几个同窗好友一起上进也是好的。”

“是这个道理,不过眼下不行,等过了这几日热天再说!”老太君不动如山,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孙子出府。

曹寅最后一点期望破灭,曹颙却琢磨着,若是按照老太君的意思可不行,自己就圈在这院子里,整日里看各色丫鬟走来走去,闷也闷死。因此,他连忙道:“老祖宗,孙儿的身体已经好了,明儿去上学吧!”

老太君略感诧异,挥了挥手,将曹颙叫到炕边,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不用勉强,过段日子也可!”

曹颙摇了摇头:“不勉强,孙儿想去读书!”

曹寅与李氏见儿子如此懂事,诧异中带着些许欢喜。老太君已经笑出声来,点了点头,道:“这真是嫡亲的爷俩,眼下你这要进学的模样,与当年你父亲一般无二!”指了指曹寅,接着说:“记得那年冬天,你父亲才选了宫里的伴读,日日二更就起了,比朝里的官员去的还早。京里的冬日可不像咱们这边,那可是天寒地冻的!等到了三九天,更是要冻掉了耳朵。那回下了一场大雪,我心疼你父亲,想给他请上几日假,他却是死活不依,就怕耽误了功课。”

老太君说得高兴,曹寅与李氏却神态各异。曹寅因在妻儿面前提到童年糗事,尴尬地陪着笑;李氏只知道丈夫少年时做过宫廷侍卫,第一次听说伴读的事,想着未出阁前,哥哥对自己提到丈夫在素有才名,看来是自幼聪慧,眼中柔情更盛。

老太君并不糊涂,当然知道只有读书才是正路,只因偏疼孙子,格外宠溺了些,如今见他自己愿意去,当然没有不依的。当即,又细细地交代了曹寅夫妇,什么明儿送曹颙上学用什么马车,派什么人跟着,诸如此类。

交代完这些,外头全黑了,老太君面上有些倦怠。李氏先叫上了玳瑁,让她服侍曹颙安置,然后自己与丈夫两个扶着老太君进了里间卧房。曹寅铺床,李氏帮老太君脱了外衣。等老太君躺在床上,夫妻两个这才离开。

拢翠阁里,曹颙躺在床上,玳瑁值夜。在地上展开了行礼铺盖。万恶的封建社会,曹颙心中感慨,嘴里压低了声音道:“玳瑁,房里不用留人,你出去休息吧!”

玳瑁笑着说:“那怎么行,老太太要骂的,难不成大爷半夜口渴还要自己倒水不成?”

曹颙无力地闭上眼睛,百宝格外,老太君已经入眠,传来轻轻的鼾声。曹颙却睡不着,眼下这个时间,估计也就是晚上的八、九点钟。

玳瑁听曹颙躺得不安稳,轻声问:“大爷可是热了?”

“嗯!”曹颙胡乱答应着。

玳瑁闻言,拿了把团扇,做到床边,慢慢地煽起来。

曹颙心里一动,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姓‘花草’的‘花’?”心中想着,瞧这温柔体贴的样子,就是一个典型的花袭人。

玳瑁摇了摇头:“奴婢姓冯,是家生子儿,老子与娘都在城外庄子当差。”

主仆两个低声说了几句闲话,曹颙见玳瑁侧过头打了个哈欠,知道她困了,就闭着眼睛装睡。玳瑁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仔细地放好了蚊帐,才下去休息。

曹颙睁开眼睛,开始想念那世的亲人。自己是帮着事务所的陈律取材料时出的车祸,因为当时冲击太大,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就到了康熙年间。父母都六十多岁,白发人送黑发人,该多么伤心难过。哥哥嫂子亦是,因大了自己二十来岁,一向把自己当孩子似的关爱。想到这些,曹颙的眼睛又湿了。他心里又是不甘,那辈子还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就这样死了;难道在这个世界还要注定年轻早亡的命运?不行,自己一定要活得久久的,也要混个儿孙满堂。打定了主意,曹颙握了握拳头,告诉自己说。

第5章 学堂

江宁织造府,侧门。

几个青壮汉子牵着马,守住一辆马车前。

待到还差两刻卯时(早晨六点半),侧门打开,曹颙走了出来,后面两个十来岁的清秀小书童,提着装了笔墨纸砚的包裹跟在后面。

汉子中有一穿着蓝布衣衫的,二十五、六岁,身强体壮,看着像众人的头,见曹颙出来,笑着上前:“小主子,奴才抱您上车!”

曹颙在记忆中搜索,这汉子叫曹方,家生子,大管家曹福的二儿子,专门负责曹颙上学的。

曹方见曹颙不言语,以为是默许了,俯身将他抱到车上。车里侧是座位,两边还有小扶手,看来是为曹颙量身定制的。透过细竹编的车帘,曹颙看到车夫做在左辕,两个小童上了右辕,其他众人都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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