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2243节

这点心思,全铺在曹颙眼前。

曹颙见状,心情大好。

不管恒生现下是什么身份,他还是那个最依赖自己的好儿子。眼见孩子们一个个都大了,各有各的行事,在父母身边的时间也有限,他心中不无失落。

只是恒生这话也只能听听罢了,曹颙的身份,致仕出游不算大事;恒生的汗王世子身份,却注定他只能生活在皇权眼皮底下。

他轻哼一声道:“哭哭啼啼做甚,眼泪憋回去!我不过是迷上佛理,如同你大哥喜欢古董珍玩、你好拉弓开箭一般,哪里就要不得?难道我如何行使,还要需你们这些小辈点头许可不成?”

恒生抽着鼻子,似真的要将眼泪憋回去似的,可哪里憋得住,豆大的眼珠滚落下来。

他紧紧地抿着嘴,看来是不敢再说话,可面上的伤心不舍却是令人心揪。

看着他涨红了脸,曹颙到底不忍心,轻声道:“你孝期还有两年,若是有机会,也可以随我出去走走……”

恒生闻言,立时双眼放光。

他从不担心养父会抛弃一家人,在他看来养父即便“出世”,也不会是换个行当罢了,同做官没什么两样。只是做官操心的事情多,“出世”后日子清净罢了。

父亲向来是好享受的,腻歪了操心,想要过两天清净日子也无可厚非。

不得不说,他这旁人听起来幼稚无道理的话,偏生最是接近真相。

书房门外,天佑本蹙眉站着,听了这一句,却是神色越发黯然……

不管是初瑜、还是大奶奶真儿,治家都称得上有方。曹家下人,也鲜少有长舌的,因此曹家府里的异样并没有传得四下都是。

可同朝为官的同僚也好,还是曹家的姻亲故旧也罢,都慢慢察觉曹颙的变化。

自打曹家长子娶妻,曹颙就鲜少外出应酬。同僚与亲戚之间的人情往来,也多是长子出面。

到曹家嫁女后,曹颙更是如此。除了衙门,就是自家,日子过得岂是“刻板”两个字能说的清的。

因曹颙过去的行事做派,众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谨慎头”又发作,才这样“小心翼翼”度日。只是他毕竟是一品大员,这番行事到底太过小气。

不少人,拿此事当笑话讲;有那心思细腻着,则琢磨曹颙是不是得了内部消息,皇上又要拿臣子开到?毕竟,曹家的长子与养子同两位皇子关系都很亲近。

于是,不少自以为聪明的京官,不约而同地效仿曹颙行事,减少一切外出应酬,全部心思办差。一时之间,六部气象立时一新。

只有什刹海周遭的私窑里,老鸨们看着自家买卖门可罗雀,心里骂爹骂娘不提。

这么多官员行事异于往常,如何能不引起雍正重视?

打使人梳理一番,晓得根源在曹颙身上,他心中委实有些愤怒。

难道自己的匾额白赐了么?才觉得曹颙这两年长劲些,转眼又成了这个模样。在雍正眼中,是曹颙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他心里愤怒,自然无须同臣子克制。

次日,刚好是户部轮班,曹颙同户部堂官去圆明园小朝。

小朝后,雍正就命曹颙留下,劈头盖脸地呵斥道:“难道朕是暴君,哪里就吓到了你闭门不出?朕自问从不曾有亏待你曹颙的地方,作甚让你对朕如此提防?”

曹颙是真愣住,一时之间,有些没明白雍正说的是什么。

见他满脸懵懂,雍正越发着恼,指着曹颙大骂道:“混账东西,别跟朕装糊涂,跟朕说清楚。谁还离不得你不成,用得着你千防万防?若是不稀罕为朕效命,就去了顶戴,朕身边还缺奴才?”

显示已经是十分愤怒,他瞪大眼睛,额头上青筋蹦起。

曹颙跪在御前,只觉得手足冰冷,尽管勉力克制,脸上血色依旧一点点退去。

莫非自己哪里出纰漏,让雍正察觉到自己的真正用意?不应当啊?他并不是一夕更改,身上的“病弱”,对于佛道之类的喜好,前些年就若隐若现。

即便雍正器重自己,也不当气成这个模样吧?

就如雍正所说,这朝廷又不是离不得曹颙。只要他空出位来。不知多少人挤着脑袋钻营。

想到这里,曹颙的心里又镇定下来。不过是想要致仕归隐而已,又不是十恶不赦之罪。不过是看要怎么说辞,像雍正说的这样,“疑君”这一条是万不能认下的。

否则的话,身为臣子,就是“不忠”之嫌。别说信赖曹家,说不得就要厌弃曹家。

皇权之下,被君王厌弃的家族,还能有好?

因此,曹颙忙道:“皇上,臣惶恐……不是臣爱惜残躯,不堪驱使,只是臣今春三月以来,头疾发作,夜不能眠……直到偶然诵经,得菩萨庇佑,情况方好些。每日往返衙门已是勉强,更不要说出门应酬。”

雍正闻言,却是不由一愣:“你先平身。是病了?身体可有妨碍?”

曹颙谢恩而起,道:“三月里重些,几乎夜不能眠,头痛欲裂……现下,情况虽好些,可臣总觉得精力不复以往,身子越发沉重……”

眼前可是自己信赖的臣子,又正值壮年,本是要将他留给儿子使的,雍正心里自是有几分真心。

先前的愤恨已抛到脑后,他忙使唤传园子里当值的太医过来给曹颙诊看。

帝王本就多疑,即便再信任曹颙,雍正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疑惑。

毕竟曹颙年纪在这里,怎么总是大病小灾的?这两年病了几遭,都是搅风搅雨,这次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可仔细打量曹颙,面色是有些泛黄,眼下发青,看着精神恹恹,却是不像是无恙的。

疑惑的不单单是雍正,还有曹颙。

自己的“病症”都三个月多月,怎么龙椅上这位还像是不晓得似的?九如院里那几位,是不是太不给力了?

他哪里晓得,自家府里的日子实在是太规矩,主子们规矩、下人们规矩,一日一日的实挑不出逾越之处。

雍正每日要看那么多奏折,又开始重新翻后宫牌子,哪里还有功夫整日盯着臣子家的鸡毛蒜皮。即便粘杆处有消息回来,也都是堆在一处,没有翻开过。

不过也正是这一拖延,使得曹颙的计划越发圆满。毕竟面色、神情都能作伪,脉象却是做不得假。

若是三个月前诊脉,即便他咬定自己头疾发作,也会引得太医心里疑惑。要是有较真、多话的太医,说不定还要闹出些事端。

现下诊脉,就再无纰漏了。

少一时,太医奉命随着内侍到了勤政殿外。因雍正没有说传几个,所以当值的四个太医都到了。

雍正听到禀告,便都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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