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98节

十六阿哥虽然知道些京城时疫之事,但并不真切,眼下听曹颙说来,方晓得其中的凶险和种种隐情,对四阿哥也不禁有些埋怨:“四哥真是,亏你素日还是敬着他的,怎么这般不体恤?怨不得你清减了,就这么忙上两个月,不清减才怪!”

说完这些,十六阿哥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问道:“那围了敦王府的事,又是怎么说?”

曹颙曾因这件事,也与庄先生再三提到过,都觉得当时理由正当,并没有不妥当之处,就算到御前,也是能够站住理的。所以,听十六阿哥提这个,曹颙微微怔了一下。

十六阿哥瞧了,越发担忧,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可是……可是四哥示意你这般做的?”

曹颙忙摇头,他可没有打算让四阿哥背黑锅,若是传到那“冷面王”耳中,小小地在心里记上一笔,那自己往后就不踏实了:“不干四爷之事,那日在各处殓场统计因病暴毙之人数身份时,正好看到在那两日敦郡王府暴毙了个侍女,正是热症没了,便按照之前的章程,请十爷暂时约束府里众人,省得时疫扩散!”

十六阿哥听完。不禁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曹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竟是这样的!你啊,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好?!就算是去当差,也不必这般较真,这是生生地得罪了八哥他们了,怕是在他们心中,就此将你归到四哥一伙了!”

曹颙想起防疫那两个月,低声说道:“一个半月,内城共死了八百四十七人,外城一千三百六十九人,共计两千两百一十六人!这已经是内城外城,全面防疫,遏制住的。若是时疫遏制不住,那不敢想……当时那般紧急,每日死去的人数近百,实在是想不起别的,顾及不到别的!”

“两千余人!”十六阿哥看了曹颙一眼,脸上现出几分愧疚:“我不晓得这个,热河那边也没人提这些,怨不得皇阿玛七月初病了,怕也是因这个的缘故!”

曹颙摇摇头,驱散心里因想起时疫带来的阴郁,笑着说:“看来我还真成了靶子!原本还想着,好不容易勤快两月,能够得点什么奖赏,没想到这般令人意外!”

曹颙虽笑着,但十六阿哥已经恼了,拍了下桌子道:“那些王八羔子,为了巴结各自的主子,良心都叫狗吃了!在热河那边的不知道内情,这京里的还不知道?偏偏为了抹杀四哥的功绩,先拿你做筏子,哼哼,忒不是东西!”

曹颙没有说话,或许这正是个好机会,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多了,正好让康熙能够考虑考虑是否将自己下放;不过这好要有个尺度问题,总不能自己彻底没了倚仗,放到地方,再叫这帮王八蛋在康熙身前谗言害自己。

十六阿哥见曹颙沉默,当他是难过,忙好言劝道:“有我呢,你担心什么?况且瞧皇阿玛的意思,也像是心里有数的。我这次临回来,皇阿玛还特特地嘱咐我,叫我找你打听清楚敦王府的事,也怕你受了别人欺瞒,被人当枪使呢!看来,皇阿玛倒是多虑了!”

这话虽是好话,但是却让曹颙听着心惊,瞧这意思,康熙对留京的这几个阿哥也是满心地提防,却不知是针对三阿哥,还是四阿哥。随即又觉得自己操心了,天家无骨肉,三阿哥想来应该是有些活跃,四阿哥虽然隐藏得深,但是年龄与能力在这里放着,能够让康熙安心才怪。

“你放心,那些个小人,终要看皇阿玛脸色的!试探了两次,晓得对付不了你,自然就会另找其他人去咬了!”十六阿哥笑着起身:“嗯,这我心里也放心了,你虽然待一般人并不热络,对熟人却有些过于实在,还怕你因此吃亏了!想想也是,四哥要是真有这般心机,也不会落下眼下这般的坏人缘!什么辛苦事都做了,就是半点落不下好来,想来有得他郁闷的!”

见曹颙还坐着,十六阿哥笑着挥挥手:“别这么呆着了,走,随我去敦王府。防时疫围王府那事虽是为了他好,但他终是个郡王,这面上还是要先圆过去!”

第183章 登门

曹府,梧桐苑。

初瑜坐在厅上,笑着看着三个弟弟同小叔吃东西。弘曙正巧看到,放下手中的甜碗碟,不好意思地道:“姐!”

“嗯!”初瑜瞧见他碗空了,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碗!”

弘曙摇了摇头,弘昕听了抬起小脑袋,道:“大姐姐,我想再要呢!”

初瑜道:“这吃食虽好,却是凉的,仔细肚子疼。你别同哥哥比,姐姐再叫人拿饽饽给你吃吧!”

弘昕拿着调羹,还有些不死心,曹颂也吃完了,笑着对他道:“嫂子说得不错,这个可不宜贪多,前些日子天热儿,我没了节制,多吃了两碗,折腾了两天!”

弘昕虽然不舍的,但是仍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弘卓在旁,看着弟弟的样子,低头看看自己剩下的小半碗,推到弟弟眼前:“这个给你!”又对初瑜道:“我这不过剩下两调羹,应该不碍事的,是不是,大姐?”

初瑜看着弘卓这般懂事,晓得爱护弟弟,心里很是高兴:“不碍事!”

弘昕先是一喜,眼睛亮亮地望着弘卓推过来的碗,随后现出犹疑来,最后终是下了主意,将它推回:“还是哥哥吃,哥哥最喜欢这个,昨儿还特意提来着!弟弟这里的够了!”

兄弟两个正谦让着,就见喜云进来,向初瑜道:“格格,方才额驸打发人到二门传话,说是同十六爷出去,晚饭后方会。让留几位阿哥吃饭了,说厨房有十六爷刚从北面带过来的鹿脯,正好给几位阿哥添菜!”

几位小阿哥还没说话,曹颂已经是满脸欢喜,拍了拍旁边的弘曙道:“正可好呢,你跟我到前面吃酒!我可不止是弓箭上胜你,这酒桌上也是不惧的!”

弘曙虽没同曹颂喝过酒,但是见姐夫曹颙喝过,不像是有酒量的样子,便摇头不信。曹颂忙对初瑜道:“嫂子,你给二弟作证,什么时候还说过假话不成?”

初瑜见他们两个很是热闹,便道:“真话假话,一会子你们酒桌上见!只是到底还小呢,要仔细身子,什么时候喝不得,不必过量!”

这一番却是教导了,曹颂与弘曙都起身肃手听了。

初瑜又吩咐喜云打发两个婆子,去淳王府那边说话,就说这边留饭了,掌灯前派人送回去,不必惦记。

曹颂与弘曙到底大些,不比两个小的,可以同初瑜道家常,便说要去槐院见曹颂新讨还的两把刀去。

出了梧桐苑,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弘曙道:“这真奇了,先前在家里看姐姐脾气性情都是好的,也没这般威严。怎地到了你们府里半年多,便这般了,虽然不是大声,但是说起人来半点不含糊!”

“哈哈!”曹颂笑道:“你方晓得?我早瞧出来了!嫂子说话行事,越来越像我哥哥,估计这就是世人所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弘曙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不对来:“照你这般说,那姐夫到底是‘朱’、还是‘墨’?”

曹颂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说得可不是废话?我哥哥还能让人挑出不好来不成?”

……

什刹海南岸,敦郡王府,内堂。

嫡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捂着右边脸,浑身哆嗦,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她二十来岁的模样,身量很高,黑漆漆的头发盘了个小两把头,簪着点翠镶嵌抱头莲,显得雍容又不失俏丽。她嘴唇微微抖着,眼眶里的泪珠已经止不住,成串地往下掉,模样甚是动人。

十阿哥却没有心情像往日那般哄她,只冷冷地盯着她,冷哼了一声。

博尔济吉特氏委屈道:“到底是我哪里错了,惹得爷这般恼?要杀要剐,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才是!”

十阿哥望着她:“既然你这般问,爷就说个明白,前儿弘参发热,他额娘问了你,要打发人去请太医,怎地你说是去请了,却故意推迟了两个时辰?弘参才九个月,这点大的孩子要是耽搁了,会如何,你心里明白不明白?”

博尔济吉特氏身子一僵,低下头轻轻拭泪,而后满脸愤懑:“瞧爷这话说的,我竟是这歹毒的,多大的胆子敢害爷的子嗣?虽说弘参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却也是我的儿子,往后大了孝敬的也是我,我有什么理由害他!”说到这里,越发觉得委屈,拧眉道:“想必我是碍了谁的眼,这样的污水都能往我身上泼,今儿是鼓捣爷来抡我耳光,明儿怕是就要怂恿爷来杀我了!这日子还叫人怎么过?我这就收拾东西,回草原去,让我阿玛晓得他闺女吃了多少苦头;还要去见皇阿玛,求他老人家给我做主……”

十阿哥只觉得被嚷得脑仁儿疼,使劲一拍桌子,怒喝道:“闭嘴!”

因使得力气太大,震得桌子上的茶碗一倾,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博尔济吉特氏虽然骄横惯了,但是也晓得自己爷这两个月身子不好,脾气有些暴躁,况且今儿又给她来了这一巴掌,平日两口子都是鲜少红脸的。因此,便也老实听话,不再吭声,只含着泪看十阿哥。

十阿哥猛地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到博尔济吉特氏面前站住,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诺敏,不管你瞧弘参的额娘有多不顺眼,都别牵扯到弘参身上。爷就这两个儿子,弘暄是嫡长,庶出就这一个,往后……”说到这里,顿了顿:“往后你们两个就别再闹腾了,外头的事爷都够心烦的,还要让爷操心你们不成?”

十阿哥原本就不胖,这几个月又清减不少,眼睛洼陷进去,里头满是红红的血丝,想是近些日子休息不好的缘故。

博尔济吉特氏与他向来恩爱,如今满是不忍,不停地点头:“爷不必操心家里,只要弘参的额娘安分,我自离她远远的!”

话音未落,就听小胜子在门外回道:“爷,十六爷并郡主额驸曹颙来了,在前厅奉茶,要见爷呢!”

十阿哥闻言皱眉,喃喃自语:“小十六来了,他不是随扈,怎么回来了?还有曹家那小子,哼,哼,他倒是胆子不小!”来不及细想,便对博尔济吉特氏吩咐道:“天转凉了,弘暄这边也要照顾仔细,万不可轻心。若是奴才们有偷懒耍滑的,就同今儿早上的呼和一般,打死了算,看哪个还敢怠慢!”

这话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听得博尔济吉特氏心里一激灵,却仍是笑着应下,又上前帮十阿哥整理整理前襟,扣好了马甲上的纽扣,然后扶着门框,目送他随着小胜子离开。

直到十阿哥望不到了,博尔济吉特氏方咬了咬嘴唇,脸上尽是怨毒。方才十阿哥提到的呼和,是她的奶兄,随着她从草原陪嫁过来的,在府里向来说得上话。

首节上一节198/224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