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526节

曹颙叹了口气,他这个户部侍郎,更多的时候,就是干文书的差事,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当时康熙曾与他做生财的约定,最后两人没有核算。不过,算起来,内务府招投标,内务府银行,而后卷烟与烟斗买卖,背后都有曹颙的影子。真是论起来,曹颙也不算辜负皇命。

“民生大计”,这间官署墙上挂着这四个大字。

曹颙盯着这四个字,有些悟了。自己太拘泥了,满脑子只想得是银两数,入了小道。他是官员,不是商人,最关心的不该是户部库银的多寡,而是百姓生计是否比过去渐好。

只要官场规矩如故,吏治如斯腐败,这银库中的银子越多,养得蛀虫越多,并不能使得国家得益、百姓受惠。

想到这里,曹颙从案牍上挑出个江苏布政司衙门报上来的公文,是关于江南试验二季稻的。

二季稻早在江南试行数年,成果显著。将亩产二、三石稻米变成亩产四、五石,使得产量的翻了一番。只是比较挑地,挑水分。

南方双季稻,加上各地土地贫瘠地区推行番薯与苞谷,先解决了粮食问题再说。

想到这里,曹颙觉得身上有了力气。

他坐到书案后,就杂粮推广以及培养高产粮种之事,写了个折子。原本还想提一下地方粮食储备,但是这地方粮仓的腐败,牵扯太多,不是曹颙能插手的。

对于地方粮仓腐败,早在康熙初年,三藩之乱时就引发过朝议。

当时,国家初定,派下去为官的八旗权贵,为了他们自己与身后的主子,使劲地刮地皮,这粮仓是肥肉,更是要狠狠咬一口。

等到三藩乱起,需要调粮食时,才发现各地粮仓多是空设。

朝廷这边震怒,但是随之就是庆幸。因为三藩之乱席卷了南方诸省,因粮仓都空着,三藩兵马为了筹粮饷,不得不拿地方乡绅开刀,引得地方乡绅反弹,倒戈向朝廷,使得三藩成了失了民心,失了胜算,败于朝廷大军。

而后数十年,不管人口孳生几何,地方粮仓鲜有增设。对于地方诸多名目的粮仓,除了关键用途的几处,其他的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颙在山东为道台时,还曾为地方粮仓空仓而震惊;到了户部,站到高了,才看清楚朝廷不整顿地方粮仓的用意。

写完条陈,曹颙又将需要回复的公文,仔细看过。

处理完这些,已经是中午时分。

初瑜没有同来热河,自不会有人给曹颙送午饭。

他撂下笔,招呼蒋坚出去用饭。

六部官署不远处,就有几家馆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随扈当值的六部官员,多在这几处馆子用午饭。

两人挑了包间坐下,蒋坚仍是茹素,半点荤腥不沾。许是在曹府为幕这几年,不沾刑名,使得他褪去了早年的戾气,看着道骨仙风,温文儒雅。

曹颙最近肠胃消化不好,就着几样小咸菜,用了两碗粥。

用罢午饭,还有空闲,两人就让小二上了一壶茶,在包间里说话。

“再有数日,圣驾就要回京,非磷大喜之日不远矣!”曹颙笑着说道。

蒋坚前几年回乡,有宗亲长辈给订了门亲事,书香门第家的姑娘。春日里书信往来,定下今年年底送人进京完婚。

自打曹颙得了消息,就使人在曹府后街置了房产,就是给蒋坚预备做新房的。

四十多岁的童男子,曹颙看着蒋坚,不厚道地笑了几声。

蒋坚在寺庙里长大,受佛学影响,清心寡欲的性子;而后游侠各地,多在地方府县为幕,经手的刑名案子,不外乎奸淫盗杀这些。

看得多了,倒是越发使得他对女子敬而远之。

若不是宗亲长辈迫得厉害,他压根就没有娶妻的念头。

因此,听了曹颙的话,他丝毫没有欢喜,反而剩下几分无奈,道:“还是我贪恋红尘,不愿伤了长辈慈心,红颜白发,徒误佳期,到底不是良配。还不若入了山门,才是大自在。”

曹颙摇摇头,道:“人活一世,总要有些担当。要是出家就能自在,那这世间就没有俗人了。非磷还是欢欢喜喜地等着做新郎倌吧。身边没个女人照顾,终不成事,非磷已是耽搁太久了。”

“大人放心,钟氏小小年纪,北上待嫁,坚定会照看妥当,不让她受委屈。”蒋坚点头道。

提及出家,曹颙想到智然身上,他已经大半年没有书信回来。

两人共同生活不过三年,但是骨肉至亲,另有一番情义。

因在外头,不便说政事,两人又闲话几句,便结账回官署。

恒生与福彭站在官署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见曹颙回来,两人上前见过,福彭说了来意,他们两个是奉十六阿哥之命,过来接曹颙去行宫西校场的。

虽不知十六阿哥所为何事,但是曹颙还是在官署交代一番,随着二人同去。

福彭去蒙古探望姑母,前几日才回热河,舅甥两个也是数月未见。

这一路中,曹颙问了几句宝雅近况,福彭一一答了。

期间,还说起他在蒙古做客的情形。对于蒙古的民风民俗,曹颙是晓得的,恒生却不尽知,只听得津津有味。

他最关心的,就是草原上的野马群,还有狼与家犬杂交生出的狼犬。

有蒙古王公今年来朝,进贡两只小狼犬。康熙赐给弘历,恒生每天见着,喜欢不已,还专程同曹颙念叨过几遭。

曹府有犬舍,是配给护院用的。对于饲养狗做宠物,曹颙并不赞同。这个时代,没有狂犬育苗,曹家孩子又多,出了闪失岂不是悔之晚矣。

已经有曹顺的前车之鉴在,曹颙自然更是小心。

恒生已经十岁,对于生老病死,已经有所认识。曹颙并没有忌讳过往,对儿子说起自己夭折的弟弟,点名这养狗之害。

恒生听了,当时就变了脸色,再也不提在家中养狗的话。原因无他,家里小孩太多,七叔小,弟弟更小。

虽说不惦记在家中养了,可他对狼狗的喜爱之心不减,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亲手饲养小狗。不是他胆子小,怕被小狗咬,而是不愿让父母操心。

从去年腊月被弘昼捉弄后病倒,恒生就认识到,病在己身,疼在父母心的道理。

弘历看着这番转变,只说以后淘换到了,送恒生做猎犬。养在外庄,做狩猎之用,既用得威猛,还不会担心什么。

恒生知道这个东西少,也不甚执着,不过听过就罢了。

今日,听表哥福彭提及蒙古之行,他少不得关注下自己最喜欢的马群与狼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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