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637节

火药桶爆炸的威力远远超过了辛游击所属精骑携带的手雷,爆炸地点炸出一个方圆数丈的大坑,爆炸中心把方圆十丈以内的白衣军、战车、车辆辎重全部抛上了半空,巨大的气浪把数十丈内的人马呈环形向外推出,推挤砸压在一起。

辛游击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巨响,还未等多想,巨响引起的马群炸营就开始了。辛游击所率官兵的战马都熟悉爆炸声,而且全都堵住了耳朵,虽然也慌张了片刻,不过已经被他们高超的骑士控制住了。但是马群的骚动对同类是有感染性的,周围战马全部发疯似的嘶吼、狂奔,影响了官兵的马匹,它们也不受抑制地骚动起来。

战马炸营造成的冲撞挤压,让人根本无从抵挡,前方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但是疯狂的马匹狂奔乱蹦,由于大军正在缓缓向西南行进,战马受惊之下大部分惯性地加速向西南流动,如果再想从这股疯狂流动的大军中横向穿插过去,就算由着他们砍,这三千骑兵也要被蜂拥过来的巨大压力踩成肉饼。

辛游击见势不妙,只得高喝一声:“顺惊马而动!顺惊马而动!”说着当先拨转马头,加入了向西南流动的阵营,同时挥舞着战刀,不断劈砍着前方挡路的一切。

他的声音在人喊马嘶中,远处的部下根本听不见,不过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一见将军和他身边战士的举动,他们就明白了过来,于是他们也拨转马头,随着疯狂的人流向西南流窜。

为了防止被后边快速拥挤过来的马匹撞倒,他们手中的马刀不断劈着、砍着,血溅如注,可是疯狂的大军已经麻木了,整个战场混乱的形势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惨叫声高的、低的、粗的、细的,交织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白衣军中的步卒在这场大疯狂中率先成为马蹄下的受害者,能活命者百中无一。

徐家楼,这是青州一线骑兵队伍的防线。

原本的突袭任务改为设置障碍阻击敌人,这个命令让青州守军长长地出了口气,野战时白衣军悍不畏死的气势、铁骑奔腾的威风,实在是把他们打怕了。

白衣盗们可以为了抢一包粟米、为了敲下一颗金牙、为了强奸一个女人而作战杀人,虽说吃粮当兵就得打仗,可是要自己和这样一群亡命徒作战,心头还真是害怕,就像现在……

马蹄如雷而至,官兵们紧张起来,他们慌忙跑到路口两侧的临时掩体内,端起了弓弩和火铳。刘大棒槌提着乌黑的铁棍乜斜了他们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嘴里咬着草梗儿,懒洋洋地向斜坡上走,以便观察一下敌情。

前方有长达半里地的障碍,成片的蒺藜、鹿角、拒马枪、陷马坑,白衣盗要冲过来,得先把这些东西排除了,有官兵的冷箭在此不断阻挠,要清除干净谈何容易?他们隔着还远呢,担心个什么劲儿?

但是刘大棒槌的不屑马上就变成了惊讶,他的嘴越张越大,嘴里的草梗慢慢歪了下来:“俺地个娘唷,这些人疯了?有这么打仗的么?这……亡命徒也不能这么拼命啊!”

蒺藜丛,直接冲过去了,根本不管它们对马蹄、马腿的伤害。鹿角,冲过去了,被踢踹得东倒西歪,许多白衣盗在视若无睹的亡命冲撞中被抛下马来,被滚压践踏成一团肉泥。

拒马枪,中间一个圆轴,一端抵于地下,两丈长小臂粗的木杆,锋利的铁枪头斜斜挑向天空,疯狂的奔马就像没有看见似的,任由马上的骑士拼命拉扯着缰绳,仍是一头撞了上去,锐利的枪尖从马的心口刺进去,斜着从背脊间冒出来,来不及弃马逃离的骑士小腹斜穿上去,把人和马牢牢地钉死在一起。

陷马坑区一片人仰马翻,由于奔跑快速,马腿被轻易地折断,受伤的战马和被摔伤压伤的响马盗痛苦地满地打滚。他们并没有痛苦多久,因为后续源源不断的骑士又冲了上来,把他们踩在了脚下。他们愣是用数百条、甚至上千条人命顷刻间铺出了一条出路。

官兵手里的弓弦铮鸣,利箭如雨般落下,响马盗们紧扣战马以防被甩落,根本无法予以还击,身手高明的还能镫里藏身,身手差些的只能眼睁铮地被人射死。

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奇怪的仗,从来没有杀人像切瓜剁菜一般如此利落,一些士兵甚至杀得手软,这样的情形在各条要道上同时上演着。

辛游击的人已经不能挥刀砍敌了,一些人的刀刃已经砍得卷了口,人马拥挤,速度却越来越快,一个不慎就要落马淹没在“洪流”当中,他们只能收刀,紧紧控制着战马,官兵和土匪并肩同路,彼此看得到,却没人顾得上挥刀,白衣军的主力彼此裹胁着,从太平庄冲了出去。

前方一片血腥气,也不知道已经付出了多大的伤亡代价,才硬生生趟开了这条出路,马蹄踏在血浆、烂肉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奇怪。

冲出太平庄,大队兵马四散奔逃,又冲出二十多里地去,疯狂的战马才渐渐平静下来,辛游击的部曲由于事先塞住了马的耳朵,是最先控制住战马的人,他们一制住马匹,立即在奔跑中有意识地聚合、集中,当白衣军的人马终于平静下来时,辛游击的人也在运动中集结完成。

他们丢盔落甲,满身大汗,看起来同样狼狈不堪,逃难中被挤压推倒和在闯营中死去的士兵大约二百多人,剩下的近两千八百人结成了攻击阵型,在辛游击的一声厉喝中向刚刚平静下来的白衣军发起了攻击。

白衣军阵势散乱,惊魂未定,被辛游击的铁骑一冲,彼此毫无配合的散骑游勇顿时被砍倒一片,随即借着地势的开阔,回过神来的白衣军开始策马反攻,四面八方都是白衣军逃出来的士兵,开始纷纷向这个喊杀震天的地方聚拢过来。

极度的死亡体验,让士兵在极度恐惧之后产生一种病态的勇敢,辛游击的人借着最先清醒整军的优势,如出柙猛虎般策骑冲突,拼死厮杀,利用他们人数少,而白衣军一时无法形成有效阵形的机会,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中穿插迂回。

他们引逗着发狂的白衣军向一侧猛追,然后又突然折向,意图浑水摸鱼,跳出白衣军的队伍。辛游击窥准了一个机会,迅速兜马冲去。东南方,白衣盗的队伍最稀落,反正搅乱白衣军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他们才是官兵猎食的对象,没有必要仅靠两千多人在敌兵重围中决斗。

他估计随着主力冲出来的这部分骑兵大约还有三万人左右,根据他的战场经验,从其他几路亡命而逃的白衣军本来就少,能够活着冲出包围圈的更少,估计总量也就一万多人,也就是说十万白衣盗至少在泰安城下葬送了六万,这个数字堪称大捷、堪称全胜了。

外四家军精骑都在随时注意着主帅的动静,见他挥刀跃马驰向东南,立即尾随了过来,他们呈三角形策骑狂飙,东南方白衣军的散骑游勇不多,眼看无法阻挡他们的攻势,猛地后边舌绽春雷般一声大吼,几十骑疯狂驰来,当先一人白披风迎风猎猎,眼神凶狠如同猛兽,那一脸的杀气似若择人而噬的猛虎。

他叱喝连连,不断催马,战马长嘶声中,他已追及辛游击的骑兵,一声厉喝声中,右手提着的一杆长枪就像毒舌蛇信,倏然而至。

首当其冲的一个骑兵立即跃马挥刀,侧向劈去,“嚓”的一声牙酸刺耳,他本来是避过枪头削向枪杆,不知怎的却堪堪劈中枪头,手臂一震马刀扬起,胸腹间门户洞开,那长枪一缩一伸,已经从他前心刺入、背心皮甲处透出。

锋利的枪尖尚未滴下鲜血,那持枪大汉虎吼一声,单臂一扬,竟将那人从马上挑起,随即双臂运车,长枪如轮,把那健壮的骑士凭空扔了出去,随即双腿控马、双手拧枪,直取游击将军辛贵喜。

辛游击眼见袍泽如此惨死,不由目眦欲裂,他勒缰驻马,猛地一兜马头,手中举着锋刃半卷的斩马刀,也迎面冲了过来。

马踏的卢飞快,二人都是马上骁将,把战马的助跑利用得淋漓尽致,一矛、一刀,只在堪堪交锋时二人才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这一击实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劲气如山,又借着骏马冲击的强大力道和自身的腰力、重要,人马合一,骑术和武功的完美融和,劲道使用妙到毫颠。

刀光如匹练,枪如神龙起,“铿”的一声巨响,矛断刀碎,二马一错镫,白衣人手中还剩三尺长的木柄,“呜”的一声倒转一抡,正砸在辛游击背心护心镜上。“噗!”辛游击一口鲜血如箭般喷了出去。

另一个白衣人纵马驰了过来,远远大叫:“虎哥,接枪!”一杆长枪夭矫而至。

“虎哥?这人就是杨虎!”辛游击扶住马鞍,策马回头,眼见阵阵黑云,只见一道白影疾驰而来,手中长枪运转如飞,枪尖破空发出尖利无比的破空啸音。

“将军小心!”几名士兵拍马疾来,让过辛游击落荒而逃的战马,马刀竖劈如山,冲着杨虎当头劈下。杨虎大吼一声,长枪横空,几柄马刀在一阵“铿锵”碰撞声中被枪尖撞开,然后一记“毒蛇乱吐信”,“蓬蓬蓬!”已有三名骑士胸口冒出飞溅的血花。

一年刀,十年剑,百年练就一杆枪。枪要练出彩,是最难的,可是杨虎的枪法实是出神入化,已臻极境。“嗤嗤”声大作,慑人心魄。杨虎手中长枪凌厉,有敌无我,煞是威风。

“不要恋战,走!”辛游击强压住喷呕的鲜血,嘶吼了一声。杨虎再勇,终是一人,但是若与他纠缠过久,白衣军四下合围,那便走不得了。

围攻杨虎的骑士们被杨虎东挡西击,片刻间就一一刺杀于马下,只有一人在他手臂上划下了一记刀痕。趁此时机,辛游击等人已脱出二十多丈的距离,杨虎恨极了这路毁掉自己大军的官兵,衔尾急追,犹自不舍。

后边一骑飞奔而至,一路呼喊道:“虎哥,收拢军队,速脱险地要紧,穷寇勿追啊!”

杨虎牙根紧咬,恍若未闻,红着眼只盯着前方飞奔的官兵不放。木云见他不听,气急败坏地不断挥鞭急追,两人堪堪追了个马头马尾,前边辛游击和几个官兵忽然接二连三抛出几件东西。

“虎哥小心,有暗……”木云喊了一半忽地一呆:“丢在地上如何伤人?”

“轰!轰、轰,嗖嗖嗖嗖……”

爆炸声并不强烈,骇人的是那四面八方隐隐传出的尖锐破空时,纵然有人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投掷暗器,也不可能打击面如此之广,力道如此之大呀。

二人大骇,一个轮刀、一个舞枪,把面前挡得风雨不透。杨虎跨下马挨了无数的铁针铁片,疼得狂嘶乱吼,战马跳跃之间,杨虎只觉左眼一阵模糊,伸手一摸全是鲜血,此时钻心的疼痛才传了过来。

杨虎又惊又怒,双手握枪仰天狂吼一声:“啊!!!”两膀一较力,“卡”的一声,那枪杆儿竟被他双手拗断,杨虎双臂肌肉贲起,猛地向下一插,两截枪杆噗的一声深深刺入马脊,战马负痛,向前飞快窜出三步,才轰然倒下。

木云见了杨虎如此神威,楚霸王再世,也不过如此悍勇,不禁暗暗心惊。他慌忙跳下马,扑过去扶起杨虎,唤道:“虎哥。”

杨虎一只眼睛血肉模糊,五官狰狞地望着他,颤声道:“我……我的眼睛……”

“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虎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赶快整顿军队,脱离险地要紧,这笔债,咱们会讨回来的!快,再不走,官兵合围,以我们现在的士气,无力一战了。”

杨虎木然地被他匆匆裹了裹伤,木然地被扶着向回走,木然地被扶上一匹战马,木云上了马,高声吩咐道:“快,马上集合队伍,兼程赶往马家埠,此地不可久留。”

杨虎残兵也来不及清点,大家纷纷上马疾行而去。木云骑在马上,望着一败涂地的大军微微叹了口气,打胜仗时气势如虹、打败仗时就如此模样,难怪父亲根本不同意我的占据山东,北扼京师的计划,杨虎的军队只能嚣张一时,终究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他觉得小腹上有些凉,微微低下头,忽然怔住了,小腹上一片殷红,什么时候流了这么多血?是染的别人血迹?我还没有亲手交敌呀。

木云伸手按了按小腹,微微传出疼痛感,衣袍上却没有什么划破的痕迹,他慌了,急忙解开袍子,拭净结实平坦的小腹间鲜血,看了半天也不见伤痕,伸手微微一摸,才找到一个微微疼痛的触点。木云放下心来,看来是官兵那奇门火器中掺杂的什么杂物射伤了自己,瞧这模样无甚大碍。

他吁了口气,暗想:“如今看来,只有依父亲计划,引杨虎军汇合刘六刘七同下江南,为我弥勒教起事大造声势。大事成时,我李世豪便是父亲面前第一功臣。至于杨虎……”

化名木云的李大礼冷冷地看了眼杨虎的背影:“等到该帮我们做的事做完了,他的人马就算全死光了,又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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